“沒有,我聽到煙花禮炮,留荷親口告訴我,是你娶了,你哪有功夫來坤寧宮,那一年,你鮮來探我....”委屈忍不住翻涌而來,沈妝兒平復的心又漸漸起了波瀾,飛快地拭去淚,搖著頭,聲道,
“你沒有來....”
話落,仿佛想起,臨終時有一只手拽住了,難道真的是他?
沈妝兒一直以來的篤定,漸漸出現搖。
朱謙堅持搖頭。
夢里他一白奔沈妝兒的寢殿,倘若他真迎王笙宮,怎麼可能穿白服呢?
朱謙懷疑,那是王笙想要害死沈妝兒的局,
“我沒有娶,”夢中,他心里沒有半點新婦的影子。
他做了那麼多回夢,沒有一回夢到過王笙。
“我懷疑,你聽到的禮炮并非是納妃的禮炮,留荷得到的消息,也不一定是真實的消息...”
他眼神發木,篤定道,“我雖辜負了你,心里卻沒有旁人...更不可能娶旁人....”
雪花越大,粘在琉璃窗,漸漸化水,形一條條水線,模糊了窗牖,將外面喧囂隔絕開。
彌留之際,坤寧宮人人自危,著實可能被人滲。
王笙既然心積慮想要嫁給朱謙,死也是意料當中,這一世,王笙不也數次試圖死嗎?
沈妝兒出幾分凄楚,沉默片刻,又不確定地問,
“你真的來了嗎?”
嗓音輕糯,一點點滲他心田。
想給那一世的自己,求一解。
兩個人默默對視著,空氣在狹小的空間流,朱謙的心口發燙,遲疑著,聲道,
“我來了....”眼睜睜看著死,無能為力,跟天塌了似的....
朱謙還有一樁事沒告訴沈妝兒,夢里的朱獻的的確確喜歡,還拿出諸多底牌與他換,他放手,他沒答應,恨得吐,他沒能功地將接回雍州,恨他怨他,再與朱獻日久生,仿佛順理章。
他的子那麼高傲,跟頭孤狼似的,不肯撒手,與其說他是恨,不如說他是嫉妒與自責,他沒有底氣去質問沈妝兒,最后活活將死。
戰也罷,王笙設局也罷,造前世沈妝兒悲慘結局的罪魁禍首,還是他自己。
來時,信心滿滿,以為能哄得開心,為放一場煙花秀。
如今將所有線索串聯起來,他沒有資格求原諒,求給他一個機會,重新開始....
酸楚涌上眼眶,朱謙瞳仁布滿,滿目猩紅漫蓋,他看不清,四面仿佛矗著不風的墻,他如一頭被耗干了氣的困,毫無出路。
沈妝兒心緒如起落,經過一番起起伏伏,漸漸平復下來。
和離后,他一再幫襯沈家,將沈家看得比太子之位還重要,怕是對了真心,想要回到他的邊。
來,是想與他開誠布公,明明白白告訴他,他們之間已不可能。
不想,今日沒有白來,至前世所有困擾的心結都解開了。
他沒有拋棄與孩子,他沒有上別人.....
跟過去和解,跟上一輩子和解。
既然前世存在諸多誤會,那麼,還怪他嗎?
不怪,也不怨恨,人無論落到何種境地,歸結底,都在自。
原本可以好好過一生,何苦將一切喜怒哀樂寄托在男人上,何苦覺得的歡喜尊榮合該他來給?
幸福與否,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妝兒心口如同開了一扇天窗,大片大片明亮的灑落下來,將所有的不自信,霾,困都給通通驅散。
整個人仿佛被一抹明亮的彩蘊養著,變得生鮮活。
平視他,帶著溫和的笑,
“你一直心存愧疚,覺得對不住我,可這回你挽救了沈家滿門,已算償還了,從此,我們誰也不欠誰的。”
“我想過,如果一切從頭開始,回到陛下賜婚那一日,我還愿意嫁給你嗎?”
“我不愿意,我不想過牢籠般的生活,無論你我與否,你的世界我不想再踏。”
“我打算年初去宜州,過自由富足的日子,或許會遇見一個相投的人,常伴此生,又或許收養幾個孤兒,采東籬下...”
“我們的相遇本就是一個錯誤,到此結束好嗎?”
.........
腳跟前的炭盆燃灰燼,茶水早已涼,人不知走了多久,空氣里還彌漫著那抹悉的梨花香。
天徹底暗了下來,窗外一束又一束煙花璀璨升空,有奔馬,有凰,有五彩花瓣,亦有龍呈祥,各式各樣,奐,卻幻化不出的模樣。
是該放手了。
如果放手能讓幸福,那麼,他必須放下執念。
前世死在他手里,這一世,全是對最好的救贖。
他在迎慶樓枯坐許久,一個人默默看著所有煙花綻放完畢,獨自騎著馬,如一匹孤狼回到屬于他的營地。
這一夜,闔城歡慶,百姓家里吃著團圓的餃子糯米團子,皇帝去了后宮與妃子同慶,朱謙一人坐在燈火通明的奉天殿批閱奏折。
他麻木地如同機械似的,將年前所有堆積的朝務置完畢,后又前往署區各個衙門,與當值的各部堂,商議來年新政,原本懶懶散散喝著小酒的員,苦不堪言,朱謙見這些員們興致不高,轉而冒雪前往軍營,探留守的駐軍,與將士們篝火煮,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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