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陳松白幫忙租的,他知道地址,把車開了過去。
陳松白到來之前,苗藝佳關掉電視,從一團糟的床上爬起來,站在全鏡前看自己,有些邋遢。抓了抓頭髮,去衛生間裡衝了個澡,換上一條綠的吊帶。
再次站到全鏡前,像換了個人,青春、活力、漂亮。
苗藝佳思考著要不要化個妝,腦子裡忽然閃過什麼,飛快跑到櫃前,拉開櫃門,從中選了一套最普通的居家服,換下上亮眼的吊帶。
剛剛搞錯了重點。
只想著在陳松白麵前展現自己好的一面,但不是現在。
比起贏得陳松白的好,現在更重要的是博取同。越憔悴,陳松白的疚就越深。相反,要是鮮亮麗的出現在他面前,他會以為跟沒事人一樣。
苗藝佳自己的長髮,坐在沙發上邊看手機邊等。
門鈴聲響起,驚喜地跳了起來,又下那雀躍,對照鏡子調整好表,緩緩走到門邊,先從貓眼裡看了眼,確實是陳松白。
他臉上喜怒不明,穿著簡單的白t恤。
苗藝佳深吸氣,拉開了門。
陳松白抬起眼皮,看著面前這張單純無害的臉。
苗藝佳心跳有點快,握著門把退讓到一邊:“先進來吧。”
陳松白沒進去,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見到,顯然,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讓問題變得更復雜:“我爸媽那邊,是你說的。”
苗藝佳表呆愣:“我、我……”
“我”了半天,說不出所以然。
“為什麼?”陳松白盯著慌的眼,“我知道你了委屈,我跟你道歉,你想要什麼補償儘管提,我們開誠佈公地談,你為什麼要害我?”
“我沒有!”苗藝佳著急辯解。
“你到底想怎樣?”陳松白已是疲力盡,“你說。”
苗藝佳說不出來,眼睛眨了眨,哭了起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太無助了,太害怕了,你又不管我,我也不敢跟我爸媽說,那天給姑媽打電話,我不小心說了。你現在氣勢洶洶地找過來,我才要問問你,你想幹什麼,是不是真要死我你才滿意。”
陳松白默然不語。
苗藝佳越哭越兇:“為什麼你搞得好像是我做錯了,你跟我說,我做錯了什麼?你能不能換位思考,想想我的?”
陳松白像是陷進了泥淖裡,越掙扎越深,他拿父母沒辦法,拿苗藝佳沒辦法,夏萱那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了頭髮,無力道:“我最後一次問你,要怎麼做你才能放過我?”
眼淚掛在臉上,苗藝佳隔著朦朧水霧看他,陳松白的眼神很直白,看待就像在看一塊黏在上撕不下來的口香糖,或是一條急於甩開的抹布。
這對苗藝佳來說,是無法忍的。
氣氛有些沉重,苗藝佳抬起手眼淚:“放過你?誰來放過我?我也想問問你,怎麼做才能彌補對我造的傷害?”
又進了死迴圈,陳松白找不到出口,口沉悶,像困在沒有氧氣的玻璃罩子裡。
*蘇瑾茹做晚飯的時候心不在焉,差點切到手,剛好被過來接水喝的夏熙撞見。夏熙將推到一旁:“我來吧。”
夏熙洗乾淨手,一手按著砧板上的藕,一手握刀,將藕切片。
這時候,夏熙的手機響起,跟蘇瑾茹說一聲:“您放著別,一會兒我來切。”
拿起之前隨手放在島臺上的手機,是徐衍風打來的,趕接聽,電話裡傳來男人溫潤的聲音:“聽張姨說你回來了又出去了,是回媽那裡了?”
“嗯。”夏熙輕抿,手指無所事事地在臺面上劃拉幾下。
徐衍風:“什麼時候回來?”夏熙微嘆息:“萱萱緒不太好,我想留下來陪,今晚就不回去了。可以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徐衍風語速緩慢,“是出什麼事了嗎?”
前幾天聽說夏萱的緒穩定下來了,怎麼突然又不好了。
“今天陳松白他爸媽過來鬧了,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著萱萱離婚。萱萱也同意了離婚。”
“陳松白怎麼說?”
“他?他倒是堅定,不肯答應,但也勸不他爸媽。”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夏熙餘看見蘇瑾茹在切菜,怕走神切到手,跟徐衍風說了聲,結束通話電話,重新洗了個手,從蘇瑾茹手中走菜刀。
蘇瑾茹衝淡笑:“我沒事的,你上一天班夠累了,還是我來做飯吧。”
“家裡沒醋了,你給我姐打個電話,讓帶瓶醋回來,我想吃拌黃瓜。”夏熙用手肘推了下。
夏悅牽著悠悠出去買東西了,蘇瑾茹給打了電話,三言兩語代完,把手機放下。看著砧板上碼得整整齊齊的一排藕片,低嘆一聲:“總這麼拖著不是辦法,要不就讓他們兩個離婚算了。長痛不如短痛。”
夏熙抓起藕片放進盆子裡,接滿水泡著,然後拿出保鮮袋裡解凍的排骨。
“可問題是萱萱對陳松白還有,今天說離婚,指不定明天就後悔了。”夏熙說。
不用等明天,在陳松白說出那句“死都不離”時,萱萱就搖了。
“這我知道,但不能因為喜歡松白,就要次次忍他爸媽的辱,你今天也聽見了,陳松白的爸媽說話有多難聽。萱萱是我上掉下來的,我怎麼忍心看委屈。”
“我也心疼,但是這種事,還得自己想通,我們不能替做決定,也不能。”
夕落下,天際黑,晚飯擺上桌,夏熙去夏萱出來吃。
一門之隔,夏萱嗓音微啞,帶著淺淺的鼻音,一聽就知道哭過:“你們先吃,我等會兒再吃。”
夏熙把飯菜裝出來一份。
幾人吃完了,夏熙端著那一份去敲門,夏萱已經平復了不,把門開啟了,微垂著眼,勾起髮挽到耳後:“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夏熙進了房間,合上門,把托盤放到窗邊的桌上:“說什麼對不起,快過來吃,今晚的菜是我燒的。”
夏萱先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從鏡子裡看自己,眼皮泛紅,臉上掛著水珠,著不太正常的白,扯下巾臉,走出去,坐在桌前。
夏熙的廚藝很好,糖醋排骨是們兩個都很喜歡吃的菜,還有清炒藕片、乾煸豆角、紅燒茄子,涼拌的黃瓜爽脆可口。
夏萱一口接一口地吃。夏熙沒說什麼,在一旁守著。
本來緒已經平穩下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破了個口子,的眼淚掉進碗裡,拌著飯吃進裡,吞嚥變得困難。
夏熙看在眼裡,手落在背上:“吃不下就別吃了。”
夏萱搖頭,故作平靜道:“我很,能吃得下。”
夏熙給倒了杯水,語調輕地說:“萱萱,我剛跟媽談過,沒有人你做決定,你不用勉強自己,你可以選一個讓自己舒心的做法。我們雖然是你的家人,但你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我們不會要求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夏萱丟下筷子,轉頭抱住夏熙,臉埋在腹部,嗚咽哭起來:“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對我很好,可我不管怎麼選,都不會舒心。”
跟陳松白繼續耗著,不會舒心,跟他就此一刀兩斷,也不會舒心。
夏熙著的腦袋,從發頂到髮尾,一下一下。
“姐,你幫我勸勸陳松白,我想離婚。”良久之後,夏萱說。
既然怎麼選都不會舒心,不如兩害相權取其輕。如果繼續耗著,今天這樣的事以後還會發生,不想再因為自己的事,鬧得家裡不得安寧,悠悠被嚇得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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