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暖沒想到真能把他推下水，這片荷塘因在湖邊，比專門養用的荷塘深不，目是高高的枝桿，層層疊疊的荷葉，沈牧野的影沒在其中，漣漪還沒起就沒了靜。

謝時暖登時慌起來。

將籃子一丟撲到船邊探出，喊道：“沈牧野！”

無人應答。

又了一聲，還是沒人應，漣漪都要散沒了。

沈牧野不是一般的會游泳，兩人去海邊，他沖浪都是一流的，這湖不算深又長滿了植，掉下去立刻就沉的可能微乎其微，他怎麼可能瞬間就沒了。

謝時暖越想越疑心，沈牧野一向捉弄，這回多半還是捉弄。

越疑心就越氣：“沈牧野！你不出來，我們就不理你了，你自己游回去！”

可水下還是沒反應。

倒是陸淮南丟開篙子慌慌張張跑過來。

“遭了，下面有水草的，野哥該不會被纏住了吧！”

謝時暖皺眉：“不至于吧，他不是會游泳嗎？”

陸淮南一臉凝重：“這種荷塘下面又是淤泥又是水草，一不小心就會被困住，我聽前老板說，之前還沒改造的時候啊……”他低聲，“每年都得淹死一兩個……還有個鬼故事……”

謝時暖吞了吞口水，猛地地轉回頭，幾乎是帶哭腔了。

“沈牧野！”

拉著那些直的桿，眼淚要掉下來了。

“你要是死了我就……”

噎住，雙手忽地住船幫，再次往前探，儼然是要跳下去找的模樣，陸淮南一驚，趕忙阻攔。

千鈞一發之際，一陣水花翻騰。

謝時暖被潑了滿頭滿臉的湖水，帶著荷花香浸著泥沙，跟在湖水后頭的是沈牧野的臉。

乘著湖水，吧嗒一下，親了一口。

就著這個吻，沈牧野雙臂撐住船幫從水中躍起，拽住陸淮南來的手跳回了船上。

謝時暖被他撲倒在船艙里，整個人懵懵然僵住。

眼神好半晌沒聚焦。

“糟糕了，野哥，小謝被你嚇傻了。”

沈牧野又親了一口：“回魂了！”

謝時暖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要推他，剛推又收回來，生怕又推下去了。

鼓起臉，眼尾都紅了。

“你是不是有病，嚇人好玩嗎？”

“逗你好玩。”

沈牧野滿的水，噠噠地往下滴，種荷花的水不清澈，帶著泥沙，他看起來狼狽極了，但目灼灼，角惡劣地勾起，十足的壞男人。

“拿命逗嗎？淮南說了，這里是會淹死人的！”

謝時暖也在滴水，有一滴到劉海前搖搖墜，沈牧野手拂去，隨意地笑。

“我命大，死不了。”

謝時暖更氣了，翻爬起來，采蓮蓬的興勁全沒了。

陸淮南心知是玩大了，他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解釋。

“我剛剛是配合野哥逗你呢，這里改造前是淹死過人，但改造后就沒了，承包了嘛，不讓普通人過來隨便游野泳了，安全的不得了，而且野哥那魄，我淹死了他還活蹦跳呢。”

謝時暖抱著籃子不理他。

“野哥，你說你也是，鉆泥塘里嚇人，把小謝嚇得都要都要跳下去殉了。”

沈牧野甩了甩頭發上的水，不說話，只用余瞄過來。

任陸淮南怎麼勸，謝時暖都不吭聲，碩大的蓮蓬在頭頂上晃，也不理，沈牧野掐了兩朵荷花，起跑去船頭坐著，給他一個決然背影。

陸淮南搖著篙子沖沈牧野呲牙：“野哥，你鬧大了。”

沈牧野皺著眉揪荷花。

“還不是你說嚇。”

“我這不配合你嘛！誰知道你這麼沉得住氣，非等人家要殉了才出來。”他悄聲道，“我覺得問題不出在這，問題出在你說命大死不了。”

沈牧野看他。

“你人經驗沒我富，我跟你說，孩子容易有心結，小謝的心結應該就是死亡，畢竟你哥就……”他咳了一聲，“你懂吧，經歷了一次失去人，肯定對這個命啊死啊的有影了。”

陸淮南是真心傳授，不料沈牧野臉一變，冷冷道：“閉上劃你的船。”

哦，他忘了，對沈牧野來說，謝時暖和沈敘白的婚姻也是心結，還是個沒人能的大心結。

陸淮南握著篙子退下，覺得再說下去，需要救命的可能會是自己。

采蓮之旅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謝時暖沉默了一路，沈牧野跟在后頭，兩人頂著一的水各自進了更室。

更室里有淋浴房，謝時暖將水開到最大沖刷，手捂著心口。

沈牧野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謝時暖一度相信過。

剛認識那會兒，他喜歡跟人比野車，城郊的盤山公路，公子哥們飚野車的勝地，每年都要出事故。

沈牧野從托到跑車都玩得很溜，第一拿了許多年，從沒出過事，至多破點皮，是以，賽車圈都說他是神一般的運氣。

謝時暖頭回聽見這話就覺得不好，就算運氣好，多了也容易沒的，沈牧野不當回事，堅持這是實話，他就是命大。

那時兩人正濃，謝時暖覺得他說的都是對的，當真信了。

直到那天，他車禍了。

拉斯維加斯的荒漠公路飚野車，和當地一個黑道大佬的公子斗氣。

一個十拿九穩的比賽。

結果是，大佬公子沒大礙，他飛出去了，跑車翻滾好幾圈砸在土墻上。

聽沈敘白說，送醫時心臟短暫停跳了半分鐘，醫生摁斷一肋骨救回來的。

那時的表應該很嚇人。

沈敘白說完趕忙安：“時暖，已經過去了，他現在每天都在好轉，只是還沒醒。”

其實這樣突然的噩耗對謝時暖來說不稀奇，謝駿的死是突然的，母親的病也很突然，但這不代表能適應。

相反，越發畏懼了，越發聽不得生死。

更聽不得沈牧野這種死里逃生的人還那麼輕描淡寫，他難道不知道曾經有多害怕嗎？

……他確實不知道。

謝時暖自嘲地笑了一聲。

熱水讓冰涼的心得到了溫暖。

著頭發走出淋浴間，心里盤算著如何告訴沈牧野有些話不能說。

至，要有些敬畏。

“孟小姐時隔四年再次亮相京市應該不只是參加慈善晚宴吧，要不要一下未來計劃？”

更間一直滾播放新聞的電視屏幕上主持人將話筒遞給孟小姐。

孟小姐紅輕啟，向鏡頭。

“孟氏接下來確實會有一些新的發展計劃，這些計劃我暫時不能，但有一點可以說。”

“哦？是什麼呢？”

“以后你一定會常在京市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