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輕笑,“你這是畫了一首詞吧?”
陸濃頷首,調皮地說,“那你們不妨猜猜是什麼詞?”
吳媽看看裴錚,裴錚稍一思索,“是稼軒居士的《青玉案》嗎?東風夜放花千樹……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
陸濃聳聳肩,裴錚要是猜不出才不正常。
最后到裴錚的宮燈,裴錚不會國畫,用了鉛筆作畫,筆稚,但畫的卻最人心。
燈面上畫了裴家一家人,吳媽坐在椅子上,小白狗趴在吳媽腳邊,他自己牽著顧小淮,陸濃和裴寂安站在一起,懷里抱著小夏崽,一家人整整齊齊、團團圓圓。
裴錚帶著小淮出門把大紅燈籠掛在門前,又把宮燈掛在花園角落和小路兩側,夜晚降臨,燈籠發出幽幽華,奐。
寫對聯的人是吳媽,陸濃擅長瘦金字,不如吳媽的楷書雄厚飽滿、端莊潤,寫出來的對聯看著喜慶。
裴錚親眼看著吳媽寫對聯,對吳媽的敬仰之達到了頂峰,他怎麼都想不到,老太太不但心靈手巧,做得一手好菜剪得一手好窗花,還會寫筆字會畫畫,這能是普通老太太嗎?
絕對不是!
裴錚頭回有點郁悶,想他也是從小被人喊著“天才”長大的,毫不夸張得說,殺遍同齡無敵手,一向都是大院里各家親媽揍自己孩子的理由:“你看看人家裴錚,再看看你……”
但從吳媽到陸濃再到小淮,這三人一個比一個厲害,陸濃就不說了,教授們親封的“天才”,多才多藝、為人極富有生活趣,不管什麼環境、走到哪里都活得悠游自在。
就說他的弟弟顧小淮,一個五歲不滿的孩子,過目不忘,讀書識字算算畫畫輕輕松松毫不費力,哦對了還會顛球。
還有原本他以為最最最普通的吳媽,結果是個藏的高人,搞了半天,全家最拉的是他自己。
裴錚郁悶了(拿現在的話emo)。
他抱起顧小淮左瞧瞧右看看,神懷疑地說:“老二,你別告訴我你還有什麼藏絕活沒出來,等哪天要給老哥一個驚喜,我可跟你說,我一點都不驚喜。”
吳媽:“……”
陸濃:“……”
吳媽無奈,“他還是個孩子,哪有什麼絕活?”
“那可不一定,”裴錚晃腦袋,慢悠悠地說,“吳姥姥都有藏到至今的絕活,您看小淮過目不忘已經夠夸張了,指不定還能更夸張。”
懶得理會他耍寶,陸濃把晾干的對聯和熬好的漿糊都塞裴錚,“帶著弟弟趕對聯去吧,對了,你們兩個都給我好好戴帽子,別著涼。”
“是!保證完任務!”說著,裴錚給自己扣上大號虎頭帽,給小淮扣上小號虎頭帽。
陸濃設計,吳媽手工打造的虎頭帽,抗風保暖,做好后陸濃怕裴錚拒絕戴,已經想好了對應策略,誰知裴錚非常喜歡。
毫不嫌棄虎頭帽稚破壞他的形象,甚至十分積極往頭上戴,這兩天戴著虎頭帽和小淮出門溜街的次數大大增多。
他也不怕人笑話,別人看他,他得意洋洋朝人家擺腦袋,還讓小淮配合他一起搖晃腦袋,全方位表現自己的虎頭帽子。
“是!保證完任務!”顧小淮學哥哥,小臉嚴肅。
一大一小,大的萌,小的蠢萌,兩人搖晃著腦袋出門,后跟著屁顛屁顛的小白狗。
陸濃搖搖頭,還真是兩個活寶。
大年三十這天,小孩兒穿上喜慶裳,大人就比較低調,今年畢竟是六六年,就算部隊里七八遭的事,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
這方面陸濃一直注意著,即便前些日子家里大換多打了些家,但家都是原木風,保持著木頭本來的,頂多多了些巧思,讓人看了不會和富貴這種詞聯系到一起。
到了晚上,吳媽掌勺,裴錚和陸濃打下手,小淮負責在一旁賣萌,做了一桌子好菜。
酒足飯飽,到了放鞭炮的環節,陸濃特意帶著小淮出來看,再過不久“破四舊”,不能迷信,鞭炮古時候是為了驅逐“年”,屬于傳統文化里鬼神范疇,也是要被取締的。
今年恐怕是最后一個能放鞭炮的年了。
放完鞭炮,一家人湊在沙發上嗑瓜子聊天,陸濃詢問裴錚來年的打算。
裴錚是個很有主見的人,現在的大學生都是稀缺人才,國家包分配工作,裴錚也不例外。
但是裴錚一心想當兵,畢業后拒絕了分配到的好工作,選擇了南下投奔親爹。
他和裴寂安之間商量了什麼陸濃不清楚,但很想知道裴錚會不會像書里那樣去玉水大隊當知青。
當知青就意味著他會遇到主和配,萬一劇不可阻擋,裴錚像書中一樣上了八百個心眼子的主,又招惹來八百個心眼子的配……
令人頭禿。
但陸濃又做不出阻止裴錚去當知青,改變他天定姻緣這種事。
可以選擇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因為只需要對自己負責就好,日后不論發生什麼,自己的選擇自己扛。
但沒有資格故意改變別人的命運,裴錚這個男主到底和主許月華相與否應該讓他們自己決定。
“不確定,我爸想讓我下鄉,我想直接參軍。”裴錚抿抿角說。
他倒想直接進部隊,可沒經過老頭子點頭答應,征兵辦的人哪里敢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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