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不知是不是宋玘宸的那句話起了效果, 生日一整天，肚子裏的寶寶都沒有鬧騰。

只有在快要吃蛋糕的時候反應特別強烈。

好像是催促媽媽快點吃，也想嘗一嘗。

“寶寶今天好乖哦。”溫禧輕輕地拍著肚子。

“因為寶寶和我一樣都媽媽。”宋玘宸聲道。

“這個小房客在肚子裏也呆不了很久啦。”溫禧掰起指頭算了算, “現在已經是手座了呢。”

宋玘宸問：“這有什麽說法嗎？”

溫禧道：“說法倒是沒有什麽, 但是我就是想記住與有關的每件事。”

宋玘宸溫地揚起了一個笑容。

“也不早了，”他說, “我們睡覺吧。”

溫禧展雙臂，應道：“好呀。”

很滿足，因為正如所期待的那樣, 今天是平靜而好的一天。

但是——

時間剛過零點，已在睡夢中的溫禧突然被一陣宮疼醒。

“嘶。”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了？”宋玘宸也跟著醒了。

他打開了床頭燈，俯去查看溫禧的狀況。

溫禧仔細琢磨了一會兒, 覺并無特別之，便說：“沒事, 就是寶寶了一下。”

宋玘宸卻很張：“要不要去醫院？”

溫禧現在很困，一時犯了懶, 裹了裹被子, 嘀咕道：“不要，我要睡覺。”

宋玘宸見并無大礙，便不再詢問，只是了的腦袋, 溫聲提醒：“嗯，你睡吧, 有況就喊我。”

溫禧在心裏和寶寶對話, 乖寶貝, 等我睡飽了再有況。

此時此刻，他們都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直到溫禧再一次被宮疼醒。

“唔。”溫禧愣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

該不會，寶寶要出來了吧？

“是不是又疼了？”宋玘宸這次直接起了。

“有、有點。”溫禧說話結結。

“去醫院。”宋玘宸道。

溫禧卻有點不願意：“好晚了，明天再去吧。”

宋玘宸很無奈：“老婆，這個不能拖延啊。”

溫禧還不甘心，腦袋往枕頭裏一靠，道：“寶寶說好生日那天不會出來的。”

宋玘宸看了眼時間，道：“確實信守承諾，現在已經12點36了，是你生日的第二天了。”

溫禧：“……”

這寶寶還真是聽話哈。

“走吧，”宋玘宸穿起床，“我來聯系醫生。”

他說著，就把溫禧從被窩裏拖了出來。

“啊。”溫禧又嗷了一嗓子。

“怎麽了？”宋玘宸心髒一。“是我把你弄疼了嗎？”

“不是，”溫禧漂亮的娥眉擰了起來，“是……肚子疼……”

宋玘宸聽了，服也來不及換了，直接把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待産大禮包”拿了出來。

他先是迅速地拿出子、圍巾等保暖的件將溫禧從上到下裹住，接著又幫穿上棉鞋。

至于他自己，隨手扯了件外套披上。

“不用這麽張啦。”溫禧見他一臉凝重，反而安上了他。

宋玘宸卻置若罔聞，斬釘截鐵地撈起了的膝彎。

“哎，幹嘛呀？”溫禧愣了。

“抱著你走啊。”宋祁宸理所當然道。

溫禧扶著他的肩膀想要站起來：“我自己可以走啦。”

可話音剛落，就又到下腹一陣疼痛，瞬間就了。

宋玘宸見狀也不再多言，抱起就往外面走。

“哎哎哎，慢點慢點……”溫禧喚了起來。

宋玘宸臉都黑了：“哪裏不舒服？我救護車……”

溫禧卻打斷了他的話，不好意思道：“我是怕我太重了你抱不……”

宋玘宸很無語：“寶，再來五個你我也抱得。”

溫禧眨眼看他：“你剛剛是不是著急啦？”

宋玘宸沉沉地“嗯”了一聲，那表嚴肅得仿佛馬上要進産房的是他似的。

溫禧用食指輕輕點他的眉心：“不要皺眉嘛，馬上就要見到寶寶了，高興點呀。”

可宋玘宸卻笑不出來。

深夜京市的路上空曠無人，一輛黑的勞斯萊斯在暗的天幕下呼嘯而過。

雖然車速很快，但依舊穩當，坐在副駕的溫禧毫無覺。

此時，腰部傳來的墜脹愈加嚴重，似乎腰上系著千斤秤砣。

“呼——”悄悄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宋玘宸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一滴的風吹草。

“怎麽了？疼嗎？”他問。

同樣的問題他已經不知道重複多遍了。

溫禧轉臉看他，深雋的側忽明忽暗，不變的是眼裏越來越濃的擔憂。

“老公，放松點啦。”溫禧笑著安他，“搞得我像是要去打仗了一樣。”

宋玘宸卻一本正經地應道：“不一樣。”

溫禧：“？”

只聽宋玘宸又說：“仗我肯定幫你打，要是我也能幫你生就好了。”

溫禧剛想逗，卻猛地到一熱的暖流淌了出來。

完了，羊水破了。

“老公。”溫禧的聲音好像快哭了。

此時正好是右轉，一離心力讓的子晃了一下。

宋玘宸以為是轉彎太急，讓不舒服了，連忙道歉：“抱歉，我開緩一點。”

溫禧搖了搖頭，耷拉著角，道：“我……羊水破了……”

宋玘宸一頓，接著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

溫禧試圖找餐巾紙坐墊，可是宮的陣痛卻讓無力擡手。

“你要幹嘛？”宋玘宸見扭來扭去，不低了眉頭，語氣裏也多了幾分焦急。

溫禧本來并不慌張，可是羊水流出來的剎那還是倉皇了起來。

聲調裏帶著哭腔：“水流到座位上了，我想一……”

宋玘宸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別管水了。”

“會不會很髒……”

溫禧很害怕這種失去控制的覺，潛意識裏像是應激反應一樣，蹦出來許多七八糟的想法，在小小的腦袋裏飄。

“髒個……”宋玘宸差點要飆髒話了，但還是在最後把尾音收住了。

溫禧眨兩下眼睛，眼淚就要掉下來。

“你好兇啊……”

宋玘宸：“……”

半分鐘後，他像是投降一般地哄道：“小祖宗，你別折騰了，這車就算給水泡發了都沒關系，好嗎？”

溫禧腦袋有點發暈，以為他在和肚子裏的寶寶對話，于是也附和著說道：“寶啊，聽到你爸說的了嗎？先別哈，咱們到了醫院再出來。”

宋玘宸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地又加上了油門。

夜裏的醫院很安靜，急診大門應到了熱源的靠近，自打開，氣流隨之引室，卷起一陣風。

“醫生！”

宋玘宸深沉而響亮的聲音回響在大堂。

值班的護士和醫生聽到靜，立刻跑了出來。

“産婦羊水已經破了！準備檢宮口！”

護士將溫禧送進了待産室，有規律的宮疼得溫禧出了聲。

宋玘宸眉頭蹙，眼眶染上猩紅，囑咐護士道：“一定要無痛。”

他知道溫禧一直對痛覺很敏，高中時來個姨媽都能痛進醫務室，更別提生孩子了。

這時一直跟進溫禧況的陳主任也來了，安宋玘宸：“沒事，夫人很健康，很快就出來了。”

宋玘宸卻住了：“我能進去陪著嗎？”

陳主任點頭：“可以。”

宋玘宸跟著進了待産房，由于神經高度繃，神也愈發嚴肅深沉。

他握著溫禧的手，卻發現已經疼到使不上力氣了。

與此同時，無痛針也準備好了。

溫禧只看了一眼，就差點嚇昏過去。

但還是給自己暗示：“沒事的沒事的，不打針更疼……”

宋玘宸的五髒六腑都快被攪碎了，可是除了握涔出薄汗的手之外，他并不能做什麽。

他曾經擔心過溫禧的、也想過到底要不要這個孩子，但從沒有哪一刻，他像現在一樣如此後悔。

那晚要是克制住了自己，如果沒有沖，而是好好地追求，現在就不用這樣痛苦了……

可木已舟，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十厘米的針進溫禧的腰椎，那場面只能用目驚心來形容。

再次檢，宮口已經開了六指，陳主任當機立斷將溫禧推進了産房，宋玘宸全程跟隨。

産房，助産醫生教著溫禧如何用力，溫禧聽得認真。

的手背上著管子，宋玘宸卻還不願放開手，低聲詢問能不能讓自己作為借力的人待在邊。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宋玘宸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

他只記得溫禧白皙的臉龐因為用力而憋得通紅，漂亮的五扭曲在一起，額前的頭發被汗水打了一遍又一遍，眼角的淚珠不停地落，每一顆都砸在他心最的地方。

終于，一聲響亮的哭聲劃破了寂靜的夜。

也像是鋒利的刀刃，不偏不倚地在宋玘宸的神經上。

此刻，溫禧終于松了力。

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胳膊也了下來。

下意識地去尋找宋玘宸的影。

卻不想，一側過頭，就看到了淚流滿面的宋玘宸。

他像是被雨淋過的小狗一般狼狽，高大的軀也無法支撐他直立，好似被掉了脊骨，緩緩地跪在了的床前。

溫禧著他，他的手被掐的淤青，在冷白的皮上格外打眼。

“是我……太用力了嗎？”溫禧氣若游離，卻還想著開玩笑。

自打宋玘宸有記憶以來，他就不知道哭是什麽。

當下他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心，只能一遍一遍地親吻溫禧的指尖，聲線沙啞：“對不起，溫禧……真的對不起……”

溫禧彎起明眸，呢喃道：“難道不應該是‘辛苦了’‘我你’之類的嘛？”

宋玘宸泣不聲，寬闊的直肩不住地抖，如同機械的重複，又猶如從靈魂的深沉：“我你，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