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施連早早就去了鋪子,漕運的貨又到了江都碼頭,他領著人去看貨,連軸轉了四五日,忙的腳不沾地。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未及冠的年輕人,近來行事愈發沉穩,裏其實還有很多年輕人的浮躁,做事都要一點點索,半點懈怠不得,前兩年明裏暗裏他一直吃著虧,慢慢到去年才好些,旁人來看,這位年輕的新主家,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這一日夜裏歸家,施連見桌上擱了個青皮包袱,紫蘇道:“是二小姐白日送來的,說是給大哥兒去年生辰的壽禮,送的晚了,讓大哥兒見諒。”
他打開包袱,原來是一青底的男子春,料水一樣的膩,施連看那裳,淺青中帶銀灰,清爽雅致,明下又約有寶相如意紋花樣,原以為是料染而,在手裏一看,才知是一針針用極細的青灰線繡上去的花樣。
他仔細看那裳,認得這裳料子,是去年春送給甜釀做春的料,很雅致,天水碧。
天水碧淺鮮,尋常人家難見這樣的雅,貴族人家常用此裁子,也可和其他同綴,做男子春衫,用青灰線繡滿裳,將那略浮的往下了,顯得莊重幾分,保留了那,又不顯輕巧。
紫蘇過來看見那裳,也不由得贊嘆:“二小姐的針線活,半點也不比外頭的繡娘的差。”
施連著那裳,角微微出一點笑意:“幾時送來的,坐了多久。”
“午後就來了,帶著寶月一起來的,吃了幾塊糕點,又陪著婢子坐了會,後來往園子裏玩去了。”
“倒真會挑時候。”他輕聲自言自語,“只趁我不在的時候來。”
“大哥兒說什麽?”
施連揚眉,自己去床邊紗櫥尋出個不起眼的錦盒,打開瞧了兩眼,複又闔上,挲片刻,想了想,遞給紫蘇,淡聲道:“你現在送去二小姐,就說我回的壽禮。”
紫蘇詫異,看看施連,瞠目結舌:“這……這時辰,二小姐想必睡了罷。”
“快去快回,親自送到手裏,不要耽擱。”
紫蘇只得領命,提著燈籠,往繡閣裏跑一趟。
他送紫蘇出門,瞧著的背影,自己順手在花架旁擼了朵海棠花,在手裏碎了,一點點撒在水裏,偶爾擡頭,眼裏俱是深沉暗意。
紫蘇片刻後即回,見施連坐在書案後寫字,漫不經心問:“二小姐睡了麽?”
“已經睡下了,屋裏都落了燈,又被婢子吵醒了。”一直捉不大哥兒的心思,“大哥兒緣何要這時候送壽禮……”
“我這妹妹子最是小意溫,被吵醒,也沒有難為你吧。”
“起初被鬧起,二小姐有些兒詫異,臉還有些惱,後來十分欣喜,說了好一些謝謝大哥兒的話。”
他微微一笑,神生愜意,眼波卻有些兒奇異,將筆擱下:“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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