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國頓了頓。
“誰跟你說我想再婚?”
余葵:“我還知道你今天下午跟同事介紹的對象吃飯去了。”
程建國無奈:“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你消息還靈通啊,從哪兒聽來的?”
余葵低頭沒吭聲。
程建國深吸口氣:“那頓飯我沒吃,開席之前也跟大家說明白了,我沒有想再婚的意思。你是爸爸最親的人,即便真有那麼一天,我不可能瞞著你。”
男人又靜坐了很久才起。
走到門口,他沒忍住深深嘆口氣。
“余葵,我現在覺得自己很失敗,為一個父親,沒有在孩子心中建立起可以信任、可以依賴的聯結。其實,你心里有什麼疑慮,可以直接跟爸爸通的。”
余葵愧得要死。
看著程建國的背影進了客廳,才鼓起勇氣追到門口。
“爸,我可以回趟老家嗎?”
填完的調班申請,只剩家長簽字一欄。
吃過飯,趁程建國洗碗時,余葵把它在爸臥室書桌的臺燈底下。
剛剛吵完架,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跟爸爸相。
收拾好買給外公外婆買的禮,站在門口別扭地道了聲別,倒兩趟公車,抵達客運站,獨自坐上了回鄉的大。
從昆明到鎮上的客車開了兩個半小時,著窗外延綿的山脈在夜中逐漸暗下來,放下窗簾,暈頭暈腦往座位上一靠。
做出決定以后,一直迫的弦放松了。
很奇怪,心里空的,說不出的失落悵然,好在離村子越近,這種緒漸漸被回家的喜悅填滿。
現在,打算回去看看未來要繼承的漫畫店!
九點,大客車在悉的小鎮街道停穩。
黑下車,余葵定了定神,突然發現鎮上似乎正在搞拆遷。
沿著路燈朝前走,一路商鋪卷簾門上都畫滿了鮮紅的拆字,等走到街尾中學門口,停下腳步時,發現自己的漫畫店已經被拆了。
校門附近的燒烤攤主還記得,招呼余葵吃烤串,“……鎮街道擴建嘛,響應國家號召,以后這條街就有十米寬了,是不是很寬敞?”
余葵吃不下,擺手拒絕了攤主遞來的小串。
“那些不愿意拆的人怎麼辦?”
攤主艷羨,“哪家會不愿意哦,賠那麼大一筆拆遷款。”
仰頭看著夜中空的鋼架結構和滿地瓦礫,余葵只覺得嗓子和拳頭都了。
不是說好給繼承的嗎?老頭怎麼拿了拆遷款就不守信用呢?
越想越氣,口拱著一團火不知道往哪里發,就像在外拼搏的ADC,回來發現被端了老家。余葵這輩子沒被信任的人這麼欺騙過,不了這種委屈,怒氣沖沖往教師苑走,去找漫畫店老板家找人。
在心里和那個背信棄義的老頭對峙,想象著見了面要怎麼譴責他,想著想著,手中的大包小包不重了,健步如飛跑起來。
沖上樓。
敲了門。
氣沉丹田,在開門的瞬間先聲奪人:“老伯,你也太——”
話音沒落,白眉老頭一見,抬手指了指旁邊鞋柜上扎捆起來,堆積如山的漫畫。
“送你了。”
余葵愣了三秒。
“這……不太好吧?”
“我拿了拆遷款,先富帶后富嘛,既然都答應你了,沒做到,這些漫畫書就當賠禮,反正以后也沒地方賣了。”
余葵滋滋撥號給村里的二表哥,通知他騎三車來街上替自己搬書。
老頭著六塊一包的白云煙,蹲在水泥坎上,問起的學習況,“現在能考多分哦?”
“六百七十分左右。”
低頭翻著書,隨口答。
老頭一怔:“真嘞?沒吹牛?這怕不是能上個人大、大的喲。”
余葵生氣,抬頭道:“您怎麼還看不起人呀,士別三日,我早就不是吳下阿蒙了好嗎。”
“我信你,不過咱們縣中學一年能上六百分的,一年也出不了幾個。”老頭彈彈煙灰,面帶欽佩:“好好學,你外公外婆就靠你宗耀祖了。”
回到鄉下,余葵久違的自信回來了!
突然不再覺得考一班倒數第一是什麼丟人的事。因為所有人一聽能考六百七,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就連跟關系最好的二表哥,也覺得這事兒是天方夜譚。
他晚飯喝了半杯高粱酒,車頭老往那邊蹬,里還嚷嚷,“高考時候不說六百七,小葵你哪怕上六百分,我們全村就敲鑼打鼓送你去上大學,對了,升學宴我給你宰頭羊!”
“表哥,下次你喝醉就別酒駕了。”
余葵打著電筒,在后面膽心驚,邊提醒他往回打方向,邊用手機錄音留證據,“羊就算了,我不吃羊,還是豬吧,表哥你看行嗎?”
“!”
外公外婆睡得早,二表哥蹬著三把和書送到家時,老兩口聽見門響又披著服從床上爬起來,張羅著要給余葵熱晚飯。
在全家的熱烈歡迎下,余葵分發了禮,干了一大碗湯圓。
雖然曾經的夢想破滅了,但可是年紀輕輕擁有幾百本漫畫藏書的年輕人,臨睡前,拿起圓珠筆,力紙背在每本漫畫扉頁簽下自己的大名,宣告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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