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
程建國忙顛兒過來,又是觀察他瞳孔,又是給他量溫,見時景格這麼強悍的年輕人眼可見地不舒服,才懊惱道:“不會是掃把菌炒中毒了吧,我剛才了一點調味…可我今早也吃,沒事兒啊。”
“可能他吃到的沒均勻。”
余葵嘆口氣,給時景燒溫開水催吐,出門又再三叮囑,嚇唬程建國,“爸,你以后千萬可別再買帶毒的野生菌回家自己炒,萬一出點兒問題,我就沒爸爸啦!”
程建國有點訕訕的,剛進門時候的岳丈譜兒也不擺了,燒水買藥忙前忙后,所幸時景的癥狀并不嚴重,就是剛咽下去的兩大碗面條,又扶著馬桶原封不吐了出來。
余葵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因禍得福。
時景洗漱完,頭重腳輕飄飄然往洗手間外走。
然而他人高馬大,才邁開,額頭在門框上哐當撞了一下。
梅開二度,這一聲實在清脆。
這房子使用了十幾年,從來沒有一位客人因為個子過高而被門框誤傷,時景的氣質跟老式單位樓格格不,面積不大的房子,讓他這長手長的孩子住起來實在憋屈。
瞧時景英俊的面龐上額頭微腫,眼周因催吐泛紅,白璧微瑕,程建國難得良心發現,主請纓給他鋪床。
家里三室一廳,剩下的臥室本來是雜間,上次余葵外婆住院,被程建國收拾出來,添了張新床進去,這會兒雜堆在一邊,他麻利換上新床單被罩,兒攙著時景進來。
不知道是跟這地方風水不合,還是今日運勢持續走低,時景才進門,又給滿地的書堆絆了一下。眼見他就要倒地,程建國心說今天絕對不能再讓這孩子第三次掛彩,眼疾手快沖上去給他當人墊。
時景趴倒未來岳丈背脊上,腦袋嗡嗡的。
過了兩秒才想到要爬起來給他道歉,“對不起叔叔,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手腳有點不聽使喚。”
“我懂,我有你這麼大,剛來昆明參加工作時候,吃牛肝菌也中過毒。”
程建國腰,咬牙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你好好休息吧,今天是叔叔對不起你,等你明天好了,我重新給你做頓好吃的。”
眼看著時景嚨的生理反應又快上來了,余葵趕把老父親趕出去,“爸,我們明天就回老家,在外公外婆那住幾天,領證前總得通知他們一聲,讓時景認認人,是吧?”
程建國聽說得有道理,本想跟著一起去,奈何項目國慶沒有停工,還得往工地跑,思來想去只得叮囑:“你記得幫我把買給你外公的降藥和新鮮松茸都帶回去,還有你外婆電子播放的經文,我給又下載了一些新的,保證是廟里版本最齊全的……”
“知道啦!爸爸晚安!”
余葵把人送到門口,正要關門,程建國覺不太對,“你怎麼在里面,不出來麼?”
是哦。
余葵被他問得愣了兩秒,急中生智把地上溜達的橘貓抱起來:“理想認識認識它小時候的救命恩人,我等會兒就帶它回房間睡覺!”
程建國勉強信了的解釋,走兩步又回頭的腦袋又仿佛在說,我會盯著你倆。
余葵深呼一口氣。
把門掩上,回頭就見時景翻起剛剛差點絆倒他那沓漫畫。
起先并不在意,直到湊近一看,才奇怪道:“《銀魂》?”
扔開貓讓它自由活,蹲往床底下瞧。
竟然又拉扯出來兩袋,除了國出的第1至66卷,甚至還有日文版的67-77卷,一堆加起來近十幾公斤重的《銀魂》全集,余葵盤點完震驚了,往地上一坐,開始拆塑封,“我家里怎麼有這個東西?我本都沒買過!老家漫畫店送我那幾本都是舊的散的……”
“你當然沒買過。”
靠在床頭養病的時景幽幽道,“因為這是我買的,慶祝你考清華的禮。”
余葵怔住。
猛地想起高考前似乎確實有個周末,時景約打網球。
那晚,兩人疲力盡并肩躺在天球場上,仰頭頂白熾燈穿深藍的夜空,暢想未來時,時景問考進清華想要什麼禮,說想掙錢買《銀魂》全集。
長大后的余葵早就把這愿拋之腦后。
而這段被忘在記憶間隙中再瑣碎末微不過的對話,時景不僅記得,竟然還兌現了!
愧疚難耐,掏空腦袋,實在想不起:“……你什麼時候寄來的?為什麼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時景倒是記得很清楚。
“2015年,我從北京出發,去長沙報道之前。”
“那時候我應該剛到北京吧,竟然錯過了!”
余葵不死心爬起來,哐哐去敲程建國臥室門,“爸,床底下那十公斤《銀魂》,時景寄來的時候你怎麼都沒跟我說一聲!”
程建國還在膏藥,被敲門的靜嚇一跳,放下擺去開門,“時景寄東西來了?他什麼時候寄來的?”
瞧見那五六一堆書,他疑道,“啊?這不是你買的啊……”
“包袱寄到的時候,寄存在門衛室那兒,下雨把牛皮紙泡了,簽單看不清楚,榮大爺說是你的,我一想這花花綠綠的漫畫書,除了你都沒人會買,當時學校不是還給你發了高考獎金嘛。我下晚班就直接把它扛回家了,怕打擾你休息,轉頭第二天忘了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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