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心口一滯，在顧清淮起眼睛看的時刻，就連呼吸都忘記。

指尖的油落在顧清淮鼻尖，擋住那顆淺淡的褐小痣。

暖黃燈落他一，顧清淮頭發和睫都，乖巧得像只大狗狗，讓心得一塌糊塗。

明明不喜歡吃甜。

明明不喜歡被抹油。

顧清淮松開的手腕，劍眉輕輕一挑，是縱容小孩子胡鬧的語氣：“滿意了？”

那目清澈，是清風是朗月是山澗的一層薄霧，安靜落在上。

鐘意口的兔子好像快要跳出來奔向他，因為正在以非常可怕的速度跳。

他明明已經松開手，握手腕的力道溫度卻久久烙印在的，揮之不去如同幻覺。

這不是滿意不滿意的問題。

這是心了誰負責的問題。

明明之前還跟韋寧大放厥詞，說什麽要追顧清淮，要把顧清淮變男朋友。可是眼下天時地利人和，深更半夜孤男寡共一室，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清淮看紅的耳朵尖，看木著一張小臉杵在原地，像冬天新雪堆起來的小雪人。

他溫聲開口：“早些休息吧。”

鐘意這才慢慢回過神，得到指令一般點點頭，為所心得找不著北，往自己房間走的時候都同手同腳差點撞到門上，慫得沒眼看。

直到臥室門帶上，繃的每道神經才慢慢松懈下來，每個細胞都在“啊啊啊”……

撲到自己的小床上，舉高自己的手，眼前全是顧清淮溫溫俯過來的畫面。

客廳的顧清淮坐下來，看著那坨油糊的不明，紙巾過鼻尖。

怎麽能笨這樣，蛋清不打發就混進面，蛋糕烤蛋餅。

他拿了叉子，一口一口吃完那個不算好看更不算好吃的蛋糕。

夜，窗外月清亮，約約有蟬鳴，又一個好初夏。

鐘意咬著下，角卻有自己想法，甜甜彎起。

翻來覆去睡不著，打開微信，開顧清淮的對話框。

大概是的力道有問題，變“鐘意拍了拍顧清淮”。

顧清淮此時剛洗完澡，還沒睡，深藍T恤白運中，上每道線條都清白冷氣。

他坐在床邊，頭發沒幹，覆著巾隨意了兩把，坐到書桌前。

他低頭時，松的黑發和睫都垂下來，微遮住一點眼睛。

修長白皙的手指之下，是從母親墓碑前拿回來的、鐘意寫的小卡片。

深山老林氣濃重，那字跡已經被暈染開，沾了泥土，難以清理最開始的模樣。

他小心翼翼裁了塑封，用制作標本的方法，把那張小小的卡片塑封起來，笨拙而又認真。

手機響起，鐘意的頭像冷不丁出現在對話框最上面。

顧清淮耳朵驀地一燙，就好像自己做了什麽正在做什麽，都被看到一樣。

【顧清淮：？】

【鐘意：看我頭像！】

【顧清淮：無聊。】

他上這樣說，還是開看了眼。

鐘意新換的頭像很有本人風格，是一只羊氈小豬，通，支棱著兩片翅膀，甚至還塗著腮紅，角邪魅翹起來，看著特可特拽。

接著，鐘意又發過來一張照片：【這倆是一對的呢！】

的頭像是飛天小豬的正面照，發過來的這張照片是小豬的背影，胖乎乎的豬屁翹著小尾，小尾卷了好幾個卷。

發完，鐘意笑瞇瞇看著對話框，才發現有些歧義。

就好像在邀請顧清淮用頭像一樣……

可是又不想撤回，萬一顧清淮就用了呢？

好吧，這顯然不太可能。

一個年輕英俊的冷酷小哥哥，怎麽可能跟一起用這種二貨頭像。

顧清淮把卡片塑封好。

寫它的人大概不會寫連筆字，每個字都一筆一劃寫得用力且認真。

他甚至能想象寫字的樣子，小臉繃著，抿，像小學生參加考試。

他把卡片夾到筆記本放進屜，起關了臺燈。

鐘意等不到顧清淮消息，落寞點開他的對話框說晚安。

猝不及防，他的頭像換發給他的小豬屁，和的飛天小豬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是什麽意思？！！

是他覺得這個頭像可還是也對有一點點喜歡？

鐘意手背擋住眼睛，心髒撲通撲通，看來今晚是別想再睡著了……

那個頭像，傻到人神共憤。

毒支隊的同事反偵察意識一個比一個強，紛紛私聊顧清淮，試探他是不是被盜號。

顧清淮輕輕開自己的頭像，又看了眼，給同事回：【沒有，哄一小姑娘開心。】

六月中旬，市局毒支隊除幾個偵查員還留在德清街酒吧蹲點，其餘人已經全部撤離，全部投對毒梟的抓捕行之中。

顧清淮不必白天市局上班晚上酒吧扮服務生，那家酒吧晚上八點營業淩晨兩點下班，他下班的時候，不敢走夜路的鐘意已經在醫院辦公室睡下。

從酒吧撤離的那天，他從市局下班直接回家，時間比任何時候都早。

鐘意對此表示非常驚訝：“你今晚不用去酒吧了嗎？”

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似乎也比一般人大，清淩淩不含任何雜質。

顧清淮面無表“嗯”了一聲。

如果問，他就告訴真相。

可是鐘意沒有問，仰著腦袋若有所思道：“比酒吧的工作累嗎？”

他搖頭。

又問：“那……還會很容易傷嗎？”

因為張，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怕他說假話，所以盯著他眉眼五每個細節。

顧清淮聲開口：“不會。”

便如願以償見笑起來：“離家遠嗎？上班方便嗎？”

此時傍晚，蟬鳴陣陣，不遠的公安局大樓燈火通明。

“不遠。”他低聲說。

“那就行唄，不管你做什麽工作，我都支持你，”鐘意松了好大一口氣，聲音輕快，“你可記住了，咱倆拉過勾的，以後不準傷，可得說話算話！”

顧清淮眉眼低垂，睫擋住眼睛，所以鐘意看不到那瞳孔深的愧疚。

十六歲的顧清淮，看著喜歡的孩走向廊橋，想要告訴，你好，我顧清淮，警校大一新生。

二十五歲的顧清淮，看著眉眼甜甜彎起的鐘意，想要告訴，你好，清遠市公安局毒支隊，顧清淮。

等塵埃落定，他會知無不言，告訴所有真相。

夏天就這樣到來，鐘意有好多好多幻想。

在工作間隙，滿懷期待在朋友圈發了自己的心願清單，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孩。

【想穿著拖鞋短大大咧咧坐在燒烤攤擼串，想吹著空調抱著西瓜看電影、一勺子剜掉西瓜最甜的那一口，還想去音樂節、去海邊、去營，在山巔陣陣蟬鳴中等待日出拍照留念。】

最後一句話沒有說，是全部想要和顧清淮一起。

可是六月之後，顧清淮開始頻繁出差，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人影。

不知道他在哪、在做什麽，只是在想到他的每個瞬間，為他祈求平安。

朋友圈發出去，點贊評論的消息不斷。每冒出一個提示新消息的小紅點，鐘意都心髒一提。

這才意識到，的朋友圈目的純粹，是想要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不想要誰的點贊和評論，就只是想等他看見跟自己聊天。

可是一整個晚上，的希不斷落空，最後咬著下，刪掉那條朋友圈。

等臨時加的一臺手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半，時間不算太晚。

如果不是南博萬自己在家，或許就在醫院辦公室的折疊床睡了。

鐘意背著包走出醫院大門，空氣裏都是辛辣熱烈的香氣。

穿背心拖鞋的大爺和穿襯衫的高級白領坐在一起，在烤串面前衆生平等都是普通食客。

月亮折出一個彎彎的尖兒，旁邊有星星閃爍。

回家路過的小公園，顧清淮曾經故意輸掉投籃，背著一步一步走過。

想到他的心裏就有些甜，鐘意腳步輕快。

就在這時，樹下一個黑影了，鐘意突然聽見一聲：“嗨！小姑娘！”

此時，公園還有夜跑的青年男，還有打籃球的小夥子。

他們和肩而過并不停留，沒有人注意到樹下的暗角落。

鐘意循著聲音來看過去，那人指著某讓看。

是暴狂，鐘意冷靜判斷，皮疙瘩瞬間起了一，冷意順著脊背攀爬。

沒關系，我什麽都沒看到。

那惡心的令人作嘔的畫面被冷風一吹就散了，可遇到變態還是腳步發飄發。

那個瞬間，突然很想顧清淮，如果他在多好，他怎麽不在……

鐘意忍著嘔吐的沖快步往家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回頭怕變態跟上來，嚨口腥甜，像是全程沖刺跑完一個八百米。

等進門打開燈，整個人卸了力氣，坐在沙發上，人止不住地發抖。

雖然是醫生，雖然已經二十四歲，但是到底是個小姑娘，害怕緒水一般把淹沒。

抱著南博萬，滿腦子都是那些自己看過的社會新聞，甚至是前段時間和顧清淮一起看過的驚悚片、講獨居的那一部。

想顧清淮想得要命，想得滿心委屈，甚至把遇到壞人這件事全部賴在他的頭上。

遠在幾百公裏外的顧清淮剛回到住，說是住，不過是當地一廢棄醫院，沒地方睡，幕天席地。

沒有任何降溫設備，沒有任何驅蚊措施，所有人枕戈待旦神高度集中，監視武裝販毒團夥的一舉一。

顧清淮聽見邊的同事長輩給家裏報平安，聽見電話那邊的小朋友聲氣喊爸爸什麽時候回家。

他枕著手臂聽著，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口有無法言說的溫。

他生是一個人，死無人牽掛，現在卻想起家裏的一人一狗，心髒驀地有些發。

鐘意洗澡，簡直想把眼睛消消毒再裝回去，公園裏那一幕在腦海揮之不去。

躺到小床上，開著空調薄被蓋到下尖兒，顧清淮這個混蛋，都不聯系！

顧清淮的電話就在這時打過來。

鐘意裹著小被子一團，看月傾瀉床邊，看微風拂起紗簾，角慢慢有了無法抑制的笑意。

“歪……”

就只是發出一個字音，他就已經在問：“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鐘意像個欺負跟家長告狀的小朋友：“我今天跟了好多臺手已經很累很累了，臨下班又加一臺，回家的時候路過小公園，遇到一個暴狂，暴狂讓我看他……我就趕跑了……”

很奇怪的，等說完，恐懼緒全部消失。

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電話那邊的顧清淮上，開始期待他會不會哄哄。

“明天晚上我會接你下班。”那聲音清清冷冷的，帶著淡淡的疲憊，因為低，有些說不出的溫。

鐘意驚喜：“你明天就回來了嗎？”

顧清淮“嗯”了聲。

鐘意笑得眼睛看不見、只剩彎彎的，忍不住在床上翻來翻去。

顧清淮：“門鎖好了嗎。”

鐘意語氣雀躍起來：“鎖好啦！”

躺著，聽筒近在咫尺，他的聲音本就好聽，輕聲細語像人間最親昵的耳語。

顧清淮：“那現在睡覺吧。”

“哎？”鐘意幽幽怨怨，這麽快就掛電話嗎？還沒聽夠呢！

小孩子一樣胡攪蠻纏：“我睡不著！”聲音糯，撒不自知。

顧清淮：“那怎麽辦。”

他聲音這麽好聽，唱歌的時候應該更好聽吧？

鐘意試探著開口：“你給我唱首歌唄？”

顧清淮像是被氣笑，無可奈何道：“你是小孩嗎，睡覺還得人哄。”

他聲音裏有逗小孩子一般的笑和縱容，耳朵尖和心尖一起發麻。

鐘意癟了癟角：“那不是今晚遇到變態嚇得睡不著了嗎？我為什麽會遇到變態，還不是因為你不在家嗎？你自己想想，這是不是你的錯？”

顧清淮冷淡道：“你不如把頭出窗戶冷靜冷靜。”

鐘意想，如果他現在在面前，肯定冷淡垂著眼皮瞧，臉上說不定已經寫上：給你把頭擰掉。

懷裏抱著小抱枕，手指無意識揪著一點邊角，嘟嘟囔囔：“好吧，反正我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那個變態，站在樹底下朝著我招手，讓我看他。”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氣鼓鼓小小聲說：“你不用管我的，我睡不著也沒關系的，反正也嚇不死，好好活著呢！哈，哈哈，哈哈哈！”

“好啦顧清淮，你掛電話吧。”完詮釋蹬鼻子上臉和恃寵而驕。

電話那邊沉默好久，靜到他的呼吸清晰可聞：“敗給你了。”

繳械投降，完全沒有辦法，想被嚇到，是不是又哭過。

顧清淮起，從睡覺的地方走到走廊。

他面無表，像是要去給人販毒窩點端掉。

經過他邊的同事問他幹嘛，他沒好氣地說，哄一姑娘睡覺。

聲音涼颼颼直掉冰渣。

被哄的小姑娘鐘意，看著窗外燦爛星空，手環著膝蓋，笑彎眼睛。

甚至能想象顧清淮別別扭扭紅著耳朵冷著臉的樣子，純又可。

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也讓人忍不住想要一他狗狗一樣的黑發。

“顧清淮，我準備好啦，你唱吧！”

鐘意躺好，閉上眼睛，可那眼尾是下彎的，角是上翹的。

聽他很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幹咳了聲，想他眉眼五的細節，長長的睫和鼻尖的痣。

時間一格一格走過，那道幹淨好聽的聲線，過聽筒，溫溫落在了的耳邊。

“我的寶貝寶貝

給你一點甜甜

讓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讓你喜歡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