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傻子嗎？

——傻子喜歡你。

鐘意的心臟悄然融化。

好像看見滿世界的花,在這個大幅度降溫的清晨，一瞬間開放。

顧清淮在耳邊說：“你都不抱我。”

臉頰又紅，心跳又快,鼻腔酸酸的很想哭，認真說：“我這就抱。”

鬆鬆散散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收,右手攥住左手的手腕,臉埋在他懷裏,睫潤。

好幸福，幸福到過去三年所有苦難在這個瞬間煙消雲散。

整個春節假期，警方關於聊天APP的調查沒有止步。

在管理員吳明落網之後,越來越多的證據鋪天蓋地砸下來。

警車一輛輛開出市局大院，紅藍警燈閃爍不停。

抓人的時候，反恐突擊隊配合；不抓人的時候,便是訓練場上飛簷走壁，訓練沒有一天停止。

訓練間隙,抱著槍的喻行旁拆裝備的陳松柏,神兮兮八卦道：“你說隊長是不是跟鐘導在一起了啊？”

“我也發現了，”兩人的腦袋中間突然進來一個腦袋，是辦公室搞宣傳的鄒楊，“隊長那個大種,明顯是取得了階段勝利。”

陳松柏被他逗樂：“大耳朵圖圖,怎麼哪兒都有你啊？”

鄒楊笑得特別得意，下一抬：“快看隊長那不值錢的樣子！”

不遠,鐘意低頭在看鏡頭,邊是黑特警作訓服的顧清淮。

鐘意在孩子中算是個高的，可在顧清淮邊就顯得特別小，那二十釐米的高差有些萌。

不知道鐘意說了句什麼,顧清淮無聲笑了笑，那弧度特別漂亮，勾人不自知。

反恐突擊隊的小朋友們驚恐發現，原來他們隊長笑起來是這個樣子，不是冷笑也不帶嘲諷，如果上沒有那肅殺的作訓服，其實像個溫溫的世家公子哥。

喻行破壞氣氛一把好手：“隊長，我們以後是不是你哥！鐘導嫂子啊！”

顧清淮劍眉一挑，似笑非笑：“我是不是應該治治你們？”

顧閻王的威嚴還在，那天生冰冷的聲線也很唬人。

其他支隊的人經過，看喻行他們竟然敢拿自家隊長開涮，遠遠給他們豎了個大拇指。

仿佛在說：好樣的！真不怕死啊？！

鄒楊最近老被顧清淮拿來開“和親”的玩笑，這會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反正顧清淮現在也管不了他。

於是，鐘意又聽見一聲：“那我們就鐘導姐姐，你姐夫唄？”

到底是臉皮薄，眼睛下意識看向顧清淮。

這會兒訓練都結束，臨近下班時間，顧清淮上穿著警服卻沒有什麼肅殺氣，鬆鬆垮垮站著，懶懶散散跟隊裏一群小朋友科打諢。

那雙冷峭的眼彎起一點弧度，不再讓人生畏，黑髮蓬鬆，恍惚之間還是一見傾心的那個年。

攝製組的各位跟鐘意打了個招呼紛紛各回各家，鐘意低頭收起相機材，剛好不遠的高中響起下課鈴聲。

鐘意喊他：“顧清淮。”

年輕英俊的員警叔叔垂眸，蓬鬆的黑髮浸在夕餘暉中，帥得好像在發。

鐘意淺眼睛清沒有雜質，彎彎看著他：“我們現在像不像上高中那會？”

顧清淮角勾了勾：“不像。”

鐘意：“為什麼？”

顧清淮微微向著的方向傾，角的笑不怎麼厚道，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高中我能在你旁邊哄你睡覺？”

鐘意腦袋裏“嗡”的一下，下一秒耳朵燒起來。

顧清淮清澈的眼睛看著，配合一制服沒人比他更正人君子，語氣頗為正經：“就算不被叔叔阿姨打斷，也是道德敗壞了。”

叔叔阿姨打不打斷你的我不知道，我現在倒是覺得你很欠打。

鐘意瞪圓眼睛，沒忍住在他肩上捶了一下，眉眼生蹙起：“我說的不是這個！”

一句話就讓臉紅，這本事只有顧清淮有。

顧清淮好像就是逗一下，得逞之後笑得角彎彎，那弧度好看到有些危險，勾著人吻上去。

他站直，人逆著，居高臨下睨一眼：“貓貓襲警。”

那慵懶帶笑的聲線落在耳邊，不臉熱不可能。

鐘意不再理人。

暗的人變男朋友，多驚喜的驗。

現在都還能記起，每次見到他自己都慌慌張張，眼睛不知道往哪兒看，手也不知道往哪兒放。

明明看不到他就會在人群中找他的影，又會在不經意間的對視中敗下陣來，迅速去看窗外。

以至於，後來為同桌，他看著的眼睛，很認真地問，是不是怕他。

說不怕，聲音都是抖的。

他角似彎非彎，還說不怕，我又不吃人。

想必，一開始自己在他印象中，是一個不善言辭又敏容易害的明人。

鐘意為十六歲的自己打抱不平：“你知道嗎，你高中那會超級高冷的。”

顧清淮垂著長長的睫，頗為無辜：“有嗎？我不知道。”

後夕漫天，近，鐘意眉眼如畫：“那你知道什麼啊，我的顧隊長？”

“我的”兩個字讓顧清淮眼底有笑。

他漂亮的了，輕輕說道：“我只知道，我那個時候就對你圖謀不軌了。”

溫鄉……真的是溫鄉。

鐘意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不小心掉進甜甜的蜂罐子裏了。

生病不可怕，噩夢不可怕。

只要他在邊，吃再多的苦經歷再多的疼痛都沒有關係。

沒有任何一種疾病，沒有任何一種病痛，比此生與他不復相見更加可怕。

要快點好起來。

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了爸爸媽媽

，為了他。

-

晚飯後，鐘意收拾碗筷：“待會兒我們去跑步嗎？”

縱使有武警特戰部隊出的顧老師在，還是沒能學會游泳。

除了天分有限，過不了心理那關，從小到大都是那種偏保守的孩子。

穿泳真的放不開，會害一只紅的蝦，而且不喜歡被人盯著看。

顧清淮把洗淨切塊的梨瓜放上叉子遞給，自己接過碗筷放進水池。

到底是當過兵天跟槍械打道的男人，做什麼都很乾淨俐落。

鐘意倚著門框，近距離欣賞那寬而平直的肩、修長的，覺得顧清淮在家在廚房是跟在訓練場上不一樣的帥。

訓練場上，他高空索降、槍械訓練又或者是穿排服拆彈，眉眼冷峻肅殺沒有半分笑意，像攻擊極強的孤狼。

在家的時候，沒有那冷淡肅穆的制服，他的服多是寬寬大大的帽衫和運，黑髮蓬鬆澤和，眉眼五顯出原本清俊漂亮的樣子，角微微勾著，很。

碗筷洗好放進櫃子，水流沖刷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他隨口問：“喜歡跑步啊。”

鐘意裏咬著脆脆甜甜的瓜，聲音也變甜，老實地回：“不喜歡。”

顧清淮把手幹：“那還這麼自覺。”

鐘意又叉了一塊梨小口小口咬著，臉頰微微鼓起一點。

不喜歡跑步，但跑步是名正言順可以和他獨的時間。

甜甜的水在舌尖四溢，驀地想到，現在不跑步也可以和他在一起。

朋友膩著男朋友，多正常不過的事兒。

可是，會害，多看幾眼心就怦怦跳。

最近心臟跳得這麼活躍，不會出事吧？

那……還是去跑步吧。

鐘意：“走吧，去跑步。”

顧清淮揚眉，好笑看：“不是不喜歡？”

鐘意放下水果碗，一本正經：“我又喜歡了。”

鐘意眼睛亮晶晶：“快點換服啊你。”

顧清淮聽之任之，走過邊的時候在腦袋上了把，懶懶回應：“遵命。”

冬天跑步其實很煎熬，關節發，的服被汗，呼吸都是冷氣，冷冷鑽進肺裏。

鐘意的質比之前好很多，但到最後還是有些力支：“顧清淮，你等等我嘛……”

尾音得像撒，說出口才發現。

顧清淮步子慢下來，面朝，倒退著走路。

黑髮蓬鬆，碎跳躍，而他看著的眼睛，笑意明顯。

鐘意鬱悶，怎麼跑得面紅耳赤，他卻白貌。

這就是員警叔叔的素質嗎？

顧清淮：“鐘意，問個問題。”

鐘意平復呼吸和心跳，臉頰出淡：“你問。”

顧清淮停住腳步，低頭：“你是喜歡跑步，還是……”

鐘意：“什麼？”

他看著的眼睛，目清澈如水，仿佛能直接抵達的心尖。

冷冰冰的空氣中，年輕警聲線格外清冽：“還是喜歡帶你跑步的員警叔叔。”

鐘意呼吸一凝，驀地想起那天。

他問，只要隊員，隊長不可以嗎。

還沒有回答。

不是什麼有儀式的人，但是應該和他表明心意。

這些年來，每一步都是顧清淮走向，給足了安全。

現在也要勇敢走向他。

像他曾經走向自己那樣。

鐘意深呼吸，一字一頓無比鄭重地告訴他：“喜歡你。”

顧清淮顯然是沒想到，那個曾經害靦腆容易臉紅的小姑娘，會如此直白。

他偏過頭笑，耳朵尖也會紅，像他十六七歲那會，抿起的角甚至還有幾分年時的青。

鐘意也害，心臟撲通撲通，可毫不留地破，笑眼彎彎：“顧清淮，你害啊。”

顧清淮無可奈何，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的臉。

他俯和平視，語氣有些惡劣：“這麼甜，誰教你的。”

寬肩把運外套撐出棱角，那修長拔的影子籠下來。

鐘意忍不住歎，小時候挑男朋友的眼真的很絕。

那張如同上好白玉的清俊臉龐近在咫尺，忽略那深不可測的氣場，顧清淮的長相其實非常“小白臉”，平直長眉形狀鋒利，鼻樑又又直。

視線往下，是他近在咫尺的薄，形清晰，紅齒白。

鐘意有些心猿意馬地想，哪有他甜……還得不可思議。

臉被變形，熱熱直發燙。

鐘意直視他的眼睛，淺瞳孔深都是心照不宣的喜歡：“小顧老師教的！”

顧清淮眼底笑意越發明顯，瞳孔很亮，牙齒咬住下。

最後，笑著低低說了句：“真是敗給你了。”

-

鐘意不再害怕睡著。

當燈關上，房間那座木頭雕刻的小小城堡安安靜靜照亮一小方天地。

亮和而不刺眼，顧清淮做的東西就跟他本人一樣，非常治癒非常招人喜歡。

依舊在跟進聊天APP的案件進展。

那些殘忍畫面依舊會在毫無防備時闖腦海，讓重複經歷創傷。

可是，不再害怕噩夢，知道天亮就能看見他。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對自己說，你要快點醒來。

的睡眠狀況不怎麼樂觀，睜開眼睛不過淩晨三點。

索起床，把自己收拾得乾淨清爽，窗簾拉開，等太升起，要去找顧清淮。

長髮隨手挽丸子頭，額頭潔，長眉偏濃，顯得很英氣。

鐘意打開電腦工作，冷照亮臉頰，眉眼專注，盯螢幕。

這期紀錄片主題是

《我是警》，以喻行拼死抓捕犯罪嫌疑人為開頭，詳細記錄案件進展。

那麼多的害者，其實是有共同點的，一是年紀小，二是“缺”。

們的長環境很殘忍，沒人關心也沒人給與正確引導。

所以，面對網路上“溫”的“叔叔”又或者“哥哥”的糖炮彈，會錯以為自己遇到。

不知不覺兩三個小時過去，天邊慢慢亮起魚肚白。

鐘意了個懶腰，從工作狀態中解出來，忍不住想顧清淮醒了沒有。

以前談的時候，從見面就開始離別倒計時，從他上飛機的那刻開始期待下一次見面。

這種共一室朝夕相、不用擔心分別的驗太過奢侈。

總覺得幸福得不真實，需要一遍一遍確認才有安全。

可是，用什麼理由找他呢？

想了好半天，工作最名正言順。

手機拿起又放下，還是會害，心難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