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逢春第五 你落魄，我也落魄

刑水水覺得關子這人還怪有趣, 本人無惡不作，被喊打喊殺，倒還想養出個正道人士？

關子輕拍他, 關無山邊看詩文邊順狐貍的，刑水水起了一皮疙瘩, 能到，這只狐貍聽見關無山的這些話逐漸放下防備, 但同時也覺得他蠢。

于是在只有這兩人的時候。

賀唐州終于開口，譏諷道：“你說你心懷天下, 可你舅舅圈養花妖、修邪道。你的心懷天下不包括妖嗎？”

關無山形一僵。

他黯然道：“他是壞人……但……但他同時也是我舅舅……我同那些小妖怪……但……但我也不知道怎麽辦……”

賀唐州出狡黠的笑：“沒事, 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好妖怪。”

刑水水：“……”

兩個不要臉的，狼狽為。

這兩人在院子裏玩蹴鞠，球在兩人之間飛來飛去。

關無山問：“你也沒有親人嗎？”

賀唐州道：“我親人被修士所殺, 你呢？”

關無山道：“我就一個娘親，被修士所害。”

賀唐州道：“那你還想做他們一樣的事？若是我, 把他們全殺了。”

關無山一愣, 不小心將蹴鞠踢出去，好似砸中了一個人，牆外傳來悶響。

他想了想：“我不能和他們一樣壞。”

賀唐州嗯哼一聲。

關無山道：“我剛剛是不是砸中了一個人？”

賀唐州哦了一聲：“好像是。我剛剛過來的時候, 有只小桃妖跪在外面。”

他對外面喊：“丟過來。”

關無山道：“你在模仿我說話？”

賀唐州扭過頭, 笑道：“是呀。不過你說話太和了，其實應該郁點, 這樣別人才會害怕。”

蹴鞠丟過來了，關無山小聲道：“多謝。”

還是很和。

反季的梅花飄落, 賀唐州愣了愣，隨後關子回來了，賀唐州很快又化為一只狐貍, 乖乖趴在關無山邊。

關無山跑過去扯著他服：“舅舅。”

關子嗯了一聲。

關無山問：“外面那只小桃妖犯了什麽錯？”

關子隨口答：“又打碎了東西。怎麽？”

關無山不好意思道：“我的蹴鞠剛剛不小心掉出去，幫我撿回來了。舅舅，你別怪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關子道：“算運氣好。”

刑水水：“……”

想把這些人全部咬死。

關子顯然是找他有事，手拿一塊木令和幾卷告示，關無山將懷中抱著的蹴鞠放下，仰起臉著他。

關子開門見山：“小山不是想除魔衛道？”

關無山點點頭。

他將告示鋪展在關無山眼前，刑水水一看，只見告示上白紙黑字寫著：昨日子時，泗水山南，顧氏一家滿門遇害，心肺被挖，雙目被扣，死狀極其慘烈。疑，奪心妖出沒，諸位務必遠離此地。另招四人捉妖，酬金面談。

關無山明白了他的意思：“舅舅……”

關子道：“去吧，別忘了我給你的法。”

關無山笑著應答，戴上帷帽拿著背簍就跑出去，賀唐州對捉妖沒什麽興趣，趴在他肩上懨懨的。

這日天氣不好，暴雨降落，雨水彙聚小河，他們來到緝妖司，捉妖的酬金不高，但同行的人很好，看他沒吃飯，給了他一塊饅頭。

關無山掰了一塊給肩頭的小狐貍，與那人閑聊：“大叔，我看你不是修士，怎麽也來捉妖？”

大叔了劍：“娶媳婦。娘家人嫌我只會讀書，看不上我，我要證明給他們看。”

關無山看向另外那對兄妹，兄長解下外袍披在他小妹肩上，顯然是對陌生人懷有警惕，但還是猶豫著說：“我們離家出走了，需要錢。你呢？”

賀唐州在心中替他說：為了百姓的安寧。

關無山就是這麽說的。

雖然雨下得很大，但是除妖很順利，順著跡很快就找到了奪心妖，將之斬殺，刑水水環顧四周，有種不太好的預。

然後目看向差點被奪心妖殺了的小孩，若有所思。

關無山蹲問：“你家人呢？”

孩抖道：“在……在山上的寺裏。我……我下山砍柴，沒想到遇見了妖。”

關無山笑道：“我送你回家吧。”

孩道：“好喔，哥哥。”

衆人見關無山背著個孩出來沒說什麽，孩卻突然回頭，對關無山說：“哥哥，我鞋子好像落裏面了，能不能幫我撿一下。”

關無山想都沒想就答好。

賀唐州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著爪子撓撓他的臉，關無山笑著抓住他爪子：“別鬧。”

然後，孩待在原地，關無山撿完繡花鞋跑回來就見到了令他終難忘的一景：夥伴倒在泊之中，沒了眼睛，心肺都被挖，孩口嚼著一串腸子回頭，眼睛是紅的。

奪心妖！不止一只。

關無山很這麽生氣，提劍去追，卻趕不上奪心妖逃跑的速度。

眼看已經沒影了，他低頭，大叔死前還掛著微笑，可能是想到能在永遠醒不來的夢中娶心的子了，明明生前承著劇烈的痛苦，那對兄妹手拉著手，共赴黃泉，這本就無法分離的骨之緣以後就再也無法分離。

關無山忍不住跪在地上哀嚎，渾抖，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肩頭，像一個失魂落魄的鬼魂。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他滿目悲戚地看向賀唐州，聲音低啞：“他們……他們都是我害死的……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我還救了！為什麽這麽對我！！有仇沖著我來啊！是我殺了那只大妖！！！！”

見他抓掉了大把頭發，賀唐州安：“不是小山的錯，我們回家吧。”

他變人形，背著哭累了的關無山，在雨中沉默地走，一步步走回去，走到關府，關子好似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隨手關上門。

不是他的錯。

是這個世界就不屬于弱者。

狐貍是這麽想的。

刑水水約覺到不對勁，看向關子，雖然這是在賀唐州的回憶，但還是有一定的行自由，等夜晚關無山睡去，就跑出去，躡手躡腳跑到關子門外。

夜晚很安靜，停雨了，空氣很。

一靠近就嗅到強烈的腥味。

果然。

門裏約傳來那個孩的聲音，刑水水借著月往裏看，那只奪心妖跪在地上，聲音清冷：“主人，已經按你的吩咐讓無山主看清一些事，以後就估計不會再對別人心了。”

關子把玩著酒杯，大半都藏在影中，看不清臉上表。刑水水心道，關子不愧是關子，永遠都這麽歹毒。

就像眼前這樣，他擡手就讓奪心妖頭腦分家，睜大眼，到死都不知道為什麽。

到現在都沒出現蠱，刑水水不免有些心急。但也不傻，即刻跑回關無山的屋，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這個時候，前世的自己還被關在牢裏，和那陌生年為一張餅大眼瞪小眼。

關無山在那件事之後格大變，不說話，只偶爾和賀唐州說兩句，整個人郁了很多，他太依賴關子了，信賴的只有關子。

所以，在他親眼看見關子被一只弱的桃花妖所殺，整個關家被離火燒盡，他不理解。

不理解為什麽自己當初救下的桃花妖要這樣，關家難道不好嗎？舅舅平常對他們難道不寬容嗎？外面到都是捉妖的修士，這種小妖怪若不是被舅舅抓回來圈養早就被殺了。

賀唐州見事態不好，咬著他的服讓他走，逃亡的那段路很艱難，逢雨天，傷口化膿，沒錢買膏藥，只能把刀架在火上炙烤再按回傷口上，滋滋，像是外面不停不休的雨，裏面全是的味道，關無山差點死了。

後面他們遇見了李時序，李時序懷著對關子的疚收留了關無山，事態才慢慢變好。

關無山這時眼中已經很黯淡了，經常著窗外的落葉發呆，然後問賀唐州：“為什麽你不走……小狐貍，我什麽都沒有了……你若要走就走吧……”

可他不知道狐貍狡詐，但也屬實忠誠。

賀唐州關上窗，對他笑道：“自年你從小販手中救回我，早就是我的家人、摯友。你風無限，我也風無限，你落魄，我也落魄。你想複仇，我便陪著你。”

關無山愣愣看向他。

賀唐州溫和道：“小山，我不會離開的。我這條命都是你救下的。”

他突然拿刀對著手腕刺去，關無山臉一變，賀唐州扯出一抹笑，讓他不要擔心：“這只是一種蠱蟲，蒼川之蠱，是我娘留給我的，不醒的時候就寄居在我，是種無解之蠱，倘若你需要，就拿去。”

關無山怒道：“這是我和之間的事！我不需要你幫忙！賀唐州你給我好好的！我已經失去娘親，失去舅舅！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說到後面，他語調中罕見有哭腔。

賀唐州臉蒼白地笑道：“好哦。”

關無山握住放在膝蓋上的劍，道：“馬上，我就要獨自去找薛九靈了，你不準摻和半分，倘若——倘若最後我死了，你記得，要每年在我墳頭倒三碗酒。”

賀唐州笑得比哭還難看：“好哦。”

可他日後還是摻和進來了。

毒殺上家元老，給阿姊下蠱，就這麽不自量力，還是心甘願給關無山當狗。

故事的最後，大概是關無山得知死訊後在小狐貍墳前倒三杯酒。又或許，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了，因為他很快就會被送下去陪他了。

刑水水冷冷盯著關無山，抑著這悲傷的緒，蒼川之蠱嗎？記得當年鏡無雙就是死在蒼川那邊。

刑水水神識一，退出浮靈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