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逢春第六 散盡功德,所求的不過是常見……
浮靈鏡外。
薛三思抓著赫連生就出去打, 靈扇揮出風刃,毫不心慈手。赫連生沒拿桃源劍,側避開, 徒手夾扇,靈扇在兩指間發出嗡鳴, 周圍空氣碎裂。
薛三思冷笑:“姓赫連的,不管你打著什麽歪心思, 離小九遠點。”
赫連生淡漠著他,譏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年高束的發飄飛, 薛三思臉上的笑意差點就破碎, 又打出幾道風刃。這時,屋有了響,赫連生往後瞥了一眼, 不躲了,生生接下風刃, 角滲出來。
薛三思顯然沒想到幾道風刃就能傷到他, 收扇把了下他的脈搏,皺眉:“你怎麽回事?靈山沒教過你功?力這樣。”
赫連生拍開他手,淡聲道:“過段時間就好了。死狐妖之前給刑水水下了, 我取了心頭幫解。”
薛三思一愣, 良久才說出兩字:“瘋子。”
赫連生無所謂地笑:“在誇我?”
薛三思呵呵笑了幾聲。
靈山那群蠢子說的也沒錯
確實瘋。
吱呀——
門被推開,刑水水拿著鏡子走出來, 仰頭著他們。在浮靈鏡中待了幾日,現實中也不過幾個時辰。天幕從魚肚白到淤青, 天一角掠過夕的浮金。
薛三思隨手給披了件披風,問:“小九,找到是什麽蠱了嗎?”
刑水水搖搖頭, 道:“只知道是蒼川之蠱,賀唐州母親留給他的。”
薛三思沉思一會:“鏡無雙當年就死在蒼川的無涯海邊。怕是此行兇險。”
刑水水看向他:“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主要——無相山也在蒼川那邊。杜諦竹肯定會百般阻擾。”
薛三思:“……”
一想到杜諦竹他也沒什麽好臉。
赫連生一直盯著肩頭的披風,臉不太好看,環著手提醒道:“杜諦竹不是給人打了?就算知道你去蒼川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刑水水約記起是有這茬,笑道:“那這把他打了的人可真好,若有一天遇見,肯定要謝他。”
覺到赫連生一直在看著自己,刑水水一愣,自己的臉,覺沒什麽,還以為發辮松了,又轉手自己的發繩,也沒事。
擡眸。
這時,赫連生已經別開眼了。
應該是錯覺吧。
薛家人在知道薛大小姐是薛莊心轉世時,差點嚇暈過去。無相山和離火山莊的惡名早在人間赫赫有名,修士都不敢招惹,何況還是凡人?不得這幾尊大佛趕走。
刑水水順利將薛莊心帶離,這一路上,阿姊的狀態越來越差,最開始臉上還有,等到山莊,臉白得像個活死人。刑水水手,不能再拖了,得趕去蒼川。
沒有進去,將昏迷不醒的薛莊心給薛三思。
薛三思疑地看向。
刑水水道:“我就不進去了。”
薛三思很快也明白在避諱什麽。當年赫連生闖離火山莊,很多人都見過,倘若他倆一起回去,裏面又要有一段時間飛狗跳。
刑水水怕他擔心,又補充道:“三思哥哥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解蠱的辦法回來。”
“好,我會一直等你。不要再像當年一樣了。”
當年去無相山,一去不複返,後面傳回來的只有死訊。
刑水水怔了一會,低聲道:“不會的……”
薛三思腦袋,突然想到什麽,猶豫了一會,還是抓著刑水水的胳膊飛到一座塔上:“你跟我來。有件事要告訴你。”
塔上的視野比較廣,站在上面能看到整個山莊的風景。水榭亭臺此起彼伏,流水過小橋,滿牆桃花開得茂盛,像是春天在燒。
薛三思問:“還記得這座塔嗎?”
刑水水道:“記得。”
塔是很早就建的,這裏很多年前有座寺廟,寺廟裏有很多僧人,到點就會敲鐘。刑水水從小就喜歡聽鐘聲,想著牆外的世界是怎麽樣的。直到有天鐘聲吵到關子了,出去把整座寺廟屠了。
往後,就再也沒聽見過鐘聲了。
薛三思指著塔邊的破廟,說:“你在冰湖底的那五年,我有要他們重修寺廟,然後在破廟的菩提樹下發現一些祈福帶,上面寫了你的名字。”
他拿出這些紅的綢帶。
上面麻麻寫滿字跡。
刑水水一愣,怎麽可能會有人為自己祈福?無論前世今生名聲都不好啊!接過祈福帶,絞盡腦所能想到的也只有阿姊一人,是阿姊吧……
可時間是解元三千七百二十二年。
重生後的第二年。
這年在靈山面前暴,赫連生護在面前,捅了他一刀就跑,沉冰湖五年。此後再也沒有蹤跡。
有人放狠話抓了五年。
也同時在破廟為祈福五年。可能覺得這地方清淨,也可能是覺得這地方離長大的地方近。那個人心思多,也別扭。
反正,祈福帶上的每個字都是真心的。
“我此生殺戮太重,所剩功德不多,願獻出餘下功德所求一次重逢。我會改變,不會讓再害怕我。不需要做什麽,我就會走向,叛道也好、墮魔也好,一廂願也無妨。”
“願刑水水常笑。”
“願刑水水千歲無憂。”
“願與,歲歲常相見。”
每條祈福帶末尾的署名是赫連生。
他散盡功德,所求的不過是常見。
刑水水揪這些祈福帶,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掐了一下,再也無法寧靜。
祈福帶在手中靜靜地飄。
薛三思嘆了口氣:“我本來是不想與你說的。”
若不是知道那赫連生居然將心頭喂給了。
薛三思盯著垂下眼眸的。
真的是,和上面寫的一樣一廂願。
良久,刑水水按耐住心頭的酸,說:“謝謝三思哥哥。”
薛三思反手也拿出一空白的祈福帶,提筆在上面書寫,溫和道:“既然破廟重修,日後來祈福的人會越來越多,趁現在人,我也為小九祈一回福,願你此去平安。”
刑水水看向他,笑著笑著就哭了。
那就此去平安。
與薛三思告別,刑水水與赫連生在外頭住一晚,打算明日再前去蒼川。
不知道薛三思離別前與說了什麽,刑水水回來眼眶都是紅紅的。
赫連生冷冷了眼薛三思離去的方向,帶著刑水水進了一家客棧,他問店小二:“廂房都空著?”
店小二手從算盤上移開,擡頭隨口道:“都空著。要幾間?”
赫連生:“兩間。”
刑水水踮腳趴在桌子上:“一間。”
赫連生:“?”
刑水水扭頭,笑著與之對視:“省錢。”
赫連生隨。
山的風景其實很好看,特別是在關死後,這邊四季如春,桃花很多,緩緩推開廂房的窗戶即可看見桃枝,刑水水趴在窗戶一會,發現獨有一棵桃樹含苞,依舊未綻開。
喊了赫連生的名字。
赫連生看向。
問:“讓桃花開的法訣到底是什麽?”
赫連生反問:“就這麽好奇?”
答:“嗯。這次別騙我了。”
托著腮,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他。
赫連生垂眼道:“有宣紙嗎?”
回頭看了一眼:“屋中有。”
將筆墨紙硯都抱到窗邊的小木幾,宣紙攤開,刑水水覺得研墨很好玩,很快兩只手心都是墨灰。
赫連生撐著下,快速念了一遍法訣,窗邊桃樹瞬間開花。
刑水水聽了片刻,將法訣寫到一半。
又忘了。
正想撂筆,擡頭看赫連生已經不在對面,手背隨之一熱,形一僵,有人著的手,寫下法訣的後半部分,字跡很秀氣,跟他人一樣好看。
手背與他指腹相接的很溫熱。
刑水水心中好像有螞蟻在撓,側眼看著赫連生的臉龐,皮很白,眉骨俊秀,五年不見,長相總是令人驚豔。
年突然問:“記住了嗎?”
刑水水回神,有些心虛道:“可能吧……讓我背一會……”
雙手抓著宣紙,趴在桌子上背法訣,宣紙覆蓋上的臉,睜眼閉眼覺在看天書,很快聲音就越來越小,細如蚊蟻。
又睡著了。
赫連生盯著的睡,盯了一會。
盯得有些無聊了,才攔腰將抱起,放在床上。
刑水水于半醒不醒的狀態,覺被移。迷迷糊糊道:“赫連生……我會背完……一定背會的,不準小瞧我。”
赫連生無所謂道:“嗯。”
刑水繼續:“別再騙我……別到時候再告訴我這是桃源劍的劍訣。”
赫連生道:“不是桃源劍劍訣。”
道:“那太好了。我要睡覺了……明天再背。”
赫連生刻薄地看了一眼,果然這才是的真實想法。
刑水水擡手想抓被子,沒想到把抹額又扯下來了。還渾然不覺,老半天才意識到自己抓錯了,但之前哭得太累,以至于如今困得睜不開眼,手忙腳片刻後徹底彈不得。
赫連生看被抹額纏死的雙手,惡聲惡氣:“刑水水!”
怎麽會有人傻這樣。
刑水水不樂意了:“別連名帶姓喊我,喊仇人一樣,我水水。”
躺在床上,白帳垂落,形若影若現。
年一愣,揪著辮子,但沒用力。
他在確認:“別騙我。”
刑水水嗯哼:“騙你又怎樣?”
赫連生威脅:“把你從窗戶上丟下去。”
刑水水道:“這麽嚴重的嗎?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我會變桃花餅的……那……還是不騙你好了,以後就我水水吧!”
水水。
水水。
水水。
水水。
……
他很喜歡這麽。
聽不見他的心聲。赫連生以後就肆無忌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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