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一蒼川 重逢之後的每一天,好像都在……
蒼川不比逢春鎮, 終年嚴寒,灰天空下是連綿不斷的雪山,木石碉房鑲嵌其中。這些房屋很零散, 平頂、窗戶窄、窗戶紙上還繪著彩的鳥圖騰,屋檐下懸著銀的四角鈴。
刑水水收回目, 擡手用離火化開落在肩上的積雪,拍了拍:“這麽冷的地方, 居然還會有蠱師。”
要知道蠱蟲一般生長在多雨的山谷。
這種嚴寒地區若能出蠱,也應當是奇蠱。
想到這不免擔憂。
赫連生道:“越是極端惡劣的地區越出奇, 鏡就是出自蒼川。”一聽鏡, 就不免有個疑問:關無山為什麽會鏡?刑水水著下,總不可能是杜諦竹教的。
他們還沒找到住的地方,就已經惹人注目, 只聽旁人議論紛紛。
“這麽冷的天這兩人居然穿春衫!不怕凍冰雕?應該是從蒼川外來的吧!”
“左邊那個是修士,右邊那個是妖怪, 不對!這人和妖居然能走在一起!我沒看錯吧?”
赫連生有修為, 刑水水有離火護,兩人自然不怕冷。問題是蒼川人在外都會穿一件紅棕、厚狐翻領的民袍。只他們一個薄衫若春桃一個白輕卷雪。
生怕不被人認出掛在靈山通緝令上。
“最近確實有很多外人要來蒼川,我記得靈山也要來, 好像是為了抓叛徒, 什麽叛徒?靈山居然出叛徒了?”
“赫連家主為叛道,你們沒看話本嗎?!!!說好去抓背叛的子, 結果一見面就又被勾了魂,靈山都氣瘋了!”
“好像見過通緝令。忘記長什麽樣了。等會我再去看看。”
刑水水扭頭看了赫連生一眼, 沒想到行蹤已經暴,事已至此,拉著赫連生進了一個閣, 換了民袍。
還是頭一回穿這麽複雜的服,瑪瑙珠無意間勾住赫連生的腰帶,皺眉去扯,扯不下來。小手已經凍得有些蒼白。
年捉住的手,漆黑的眼瞳看著。
“水水,你再扯就扯下來了。”
驀然聽到“水水”兩個字,刑水水耳的絨豎起,差點就要跳起來,暗別開眼。
就是隨口一說,他居然真的就這麽喊了!
赫連生將勾在上面的瑪瑙珠解開。
刑水水問:“後悔嗎?”
赫連生看向:“悔什麽?”
認真說:“叛道。”
刑水水雙手攪著瑪瑙珠,低眼:“沒聽他們說嗎?靈山在通緝你,你回不去靈山,現在也回不去赫連家了,只能跟我一起亡命天涯。”
赫連生抓起桃源劍,勾笑道:“正道魁首當慣了,偶爾當回亡命之徒也好。杜諦竹在通緝令上掛了上千年,你何時見靈山奈何的了他?”
這人真是傻,好好的正道魁首不當,偏要亡命天涯。
嘆了口氣,刑水水也抓起棲瞳,那就一起“亡命天涯”吧。
他們換好服出去,外頭依舊很冷。
風雪似刀,人煙稀,當地人大多都待在屋裏。
刑水水好不容易找到幾個老人,打聽一番蒼川的蠱師,聽到了這樣一個說法:蒼川之前確有一族世代為蠱師。
此族複姓端木,常年居住在雪山上,外人很見過,只有在冰雪消融時,他們才會去山下的集市上買奇毒煉蠱,蒼川的孩子從小就被訓誡不準靠近他們。可百年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雪封山,人們再也沒看見端木族的蹤跡,端木一族從此也淡出人們的視野。
聯想到浮靈鏡中所見。
刑水水說:“我在賀唐州的記憶中看見這蠱是他娘留給他的,難道他娘跟這端木一族有關聯?”
赫連生出聲:“有沒有糾葛不知道,鏡無雙之前也姓端木。”
刑水水有些意外,前世只關注杜諦竹去了,倒是很關注他這個師父。
好奇問:“可為什麽後面……”
聞到香。刑水水側頭,旁邊正巧是一家茶鋪。鍋中正在熬鹹茶,香撲鼻,頓時拽著赫連生走進去,要了杯鹹茶的同時也點了一份嚼口,灑上炒米拌了一會,聽赫連生說。
“鏡無雙之前端木無雙,寓意為絕世無雙,從小被寄予厚。他父母想他修蠱,為一代傳奇蠱師,但他不想當蠱師,只想自創一種奇證明自己,因而離家出走數年,也就是這時候,他專修鏡,對外宣稱自己鏡無雙。”
後面的事刑水水都知道了。
最開始誰也沒把鏡無雙和他的鏡放在眼裏,直到他擊殺上祝瑤,一舉名,世人皆稱一代鏡宗師。雖說他只收了杜諦竹一個徒弟,但誰知道關無山的鏡是怎麽回事。
刑水水看了眼雪山的方向。
蠱蟲、鏡無雙、杜諦竹……
一切的疑團好像都藏在那。
眼看天漸晚,還是明天再上山吧。
這一路都是雪,看不見路徑,得多虧了在赫連生才沒有迷路。
找不到客棧,好心人家收留他們一夜。
刑水水吃完馕餅就躺在炕邊,油燈放在窗邊照亮深藍的夜空。
手放在額頭上盯著別走神,年則坐在旁邊,以靈火為熱油茶。
刑水水坐起,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赫連生,你之前來過雪山這邊嗎?總覺你對蒼川很。”
赫連生看向窗外:“之前來過。”
“來這幹嘛?”
“找你。”
赫連生似無意道:“其實不止蒼川。還去過駱丹、青州、東海、青丘、三島仙山、朱雀水榭、玄天城、冀城。”
很多都是刑水水沒聽過的地方。
疑問:“就單純找我嗎?”
赫連生看向,嗯了一聲。
刑水水一愣。
緩了好久,爬過去,雙手驀然捧著年的臉笑了:“你知道日照金山嗎?”
赫連生盯著眼睛,問:“這是什麽?”
刑水水漆黑的眼睛比屋中的油燈都要亮,算是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年很久都移不開,聽嬉笑著說。
“日出的時候,日照在雪山頂上,山峰鎏金,非常漂亮。我們它日照金山,我家鄉一直有個說法,聽說看見日照金山的人會幸運一整年,倘若我阿姊的事順利解決,我們可以在蒼川多待幾天!赫連生……總覺你遇見我之後倒黴的……又是被騙又是挨刀子的,還差點死了,若有幸能看見日照金山,你應該就會幸運一點了。”
赫連生突而抓住胳膊,俯勾笑:“不需要日照金山,我家鄉也有一個說法,遇水則發。”
後面四個字他故意一字一頓。
兩人的距離一下挨的極近。
刑水水眼瞳微微睜大。
到底是有人見不得他們好,還沒說松手,門外就來個不速之客,這家的主人疑,正要開門,只聽耳畔嗡地一聲,桃源劍突然飛出就橫在門栓上。
赫連生側頭,眼中殺意盡顯。
“薛九靈,滾出來。天雷劈不死你還奪舍重生了是吧!老子前段時間狀態不好,還沒去離火山莊找你,你就自己送上門了?還敢來蒼川?這也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不是為你阿姊複仇?你阿姊就是我殺的!給我滾出來繼續打。”
外面人尤其囂張。
不是杜諦竹是誰?
幾百年前的記憶慢慢回籠,刑水水握住棲瞳,就算前世複仇找錯人,杜諦竹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沒想到他在這個節骨眼找上門了。
不是挨打了?
看來還沒挨夠。
對赫連生說:“無關要的人而已,我鬥他有經驗。讓我來。”
桃源劍飛回年手中。
杜諦竹終于踹開門,聲音冰冷:“死丫頭,你果然還活著,百年不見,可真是手段了得。上來就把靈山鬧了個天翻地覆。”
男人一襲黑,手臂纏著繃帶,眼眸像是一潭死水,他長發未束,披至腰間,隨著下的微擡,腰間修好的龍骨刀釋放出威。
刑水水倒還有心思打趣他:“靈山殺了你師父,被我鬧得天翻地覆你不高興?哦,你最近好像確實不太高興,我聽說是被打了,倒不意外,畢竟整個修真界仇人最多的就是你無相山。怎麽了?傷還沒養好就來找我了?”
杜諦竹指著刑水水後的赫連生:“還不是你這個死相好找我麻煩?”
他皮笑不笑:“薛九靈,要我說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再打一場,別讓你這個死相好來。堂堂靈山山主之徒天和你這個妖混在一起也不害臊。”
刑水水顯然沒反應過來。什麽找他麻煩?赫連生難道之前找過他麻煩?還是說——把杜諦竹打了的人就是赫連生。
猛然側頭看向赫連生。
這五年離火山莊沒被杜諦竹找上門,還得多虧有人先找了他的麻煩。
年擡劍對準杜諦竹,譏諷道:“都留你一命了,還來找死嗎?”
真的是赫連生做的。
刑水水久久看向他,很快就明白什麽。分開的這五年,赫連生似乎做了很多事。倆人重逢之後的每一天,好像都在慢慢發現。
單手握拳,慢慢抵住心口,發現跳得很快。
杜諦竹對赫連生沒什麽好臉:“滾一邊去,我不想和你打,靈山人就應該留給靈山狗咬狗。”
轉而看向刑水水:“薛九靈,我就問你,打還是不打?”
刑水水回神道:“不打。我有要事。你想打就去靈山找上候月。”
杜諦竹冷笑:“提那個毒婦。你能有什麽要事?來蒼川不就是為了再和我決一死戰?”
刑水水不客氣道:“別自作多。我來蒼川幹什麽都跟你沒關系。趕滾回你的無相山。我已經知道當年殺我阿姊的人是誰,暫時沒你的事。就是因為那個人也會鏡,我才會將他錯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