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乖乖賴在霍雲深懷裏，以為他說回家是回小閣樓，沒想到車子軋過滿地竹碎屑，去了陌生的方向。

不能跟卿卿見面的日子裏，霍雲深不要命地工作，攢錢租了新的房子，依然在寧華中學附近，雖然面積也不大，只有四五十平米，但比起以前的環境要好上太多。

小家裏按卿卿喜歡的樣式布置，專門給買了一張單獨的小床，鋪藍的床單，枕頭都要比他自己用的松很多。

雲卿驚喜又赧然地飛撲過去，的被子，眼睛裏水盈盈地問：“你準備這個幹嘛。”

是不是想做更壞的事。

男朋友之間的極致親，即便不能啓齒也不敢提，但都懂了，說到底，心裏還是有點害怕，不過如果雲深哥哥很想，可以……努力克服。

霍雲深蹲下來，仰頭嫣紅的臉，笑得有點氣：“小姑娘琢磨什麽呢，我給你買床，是讓你中午不回家的時候過來休息。”

他邊翹著，認真說：“如果我真打算做什麽，就不會買了，直接把你騙過來，強迫你跟我一張床。”

雲卿又被說中心事，臉頰滾燙地推他。

霍雲深把抱到窗邊的小沙發上，摟著一起看外面轟轟作響的煙花。

璀璨的五十把雲卿的側臉映得不真實，他癡迷盯著，在耳邊說：“我家卿卿還沒年，太小了，我不舍得。”

“等你長大，能確定真正的心意……”他聲音低下去，目深攪著一些疼，“那個時候我才可以。”

霍雲深口中這樣平靜地說著，心底卻在無聲無息地。

卿卿已經高二，再過一年就要高考了，績那麽好，去任何一個名校都不問題，不一定非要留在海城，大學裏跟志同道合的男生會越來越多，見到更大的世界，是否還會願意束縛在他的邊。

可他……

這一輩子已經跟融在一起，死也不能分割。

要是真的有一天後悔……

雲卿見他失神，眸底有恍惚的水在閃，不解地攥著他手指說：“我們還沒吃餃子，要涼啦。”

霍雲深眼睫了，啞聲笑：“好，今天過年，不能讓卿卿吃那些人剩下的，我現在就去做新的。”

“你會包餃子？！”

雲卿驚訝，霍雲深通上下遠離廚房的氣勢，哪裏能看得出來會做這麽複雜的面食。

霍雲深親親的臉：“為了家裏的小可，什麽都能學會。”

廚房小而溫馨，雲卿不甘示弱地湊熱鬧，到霍雲深和櫥櫃之間，笑瞇瞇沾著面抹了他一臉，霍雲深幹脆把他困住，不輕不重著讓不了，俯去咬的，把面也蹭到上。

兩個人頭上也落了白。

雲卿欣喜問：“這樣算不算一起白頭了？”

“不算，”霍雲深貪擁著，汲取無盡的甜暖，“別想拿面哄騙我，一輩子到老，才能算。”

餃子到了後半夜才煮好，形狀歪歪扭扭，大小也不一。

雲卿當寶似的夾起來，鼓著臉吹到變溫，喂到霍雲深裏，眸子亮晶晶問：“這個特別醜的是我包的，好吃嗎？”

霍雲深甚至舍不得咽，不停點頭。

他活了快二十年，擁有了過得最好的春節，吃到天底下最好吃的小餃子。

往後幾天雲家沒了人，雲卿一直安安穩穩跟霍雲深守在一起，短暫的朝夕甜換來霍臨川聞訊後的怒火，以為雲卿已經把什麽都給了霍雲深，再對比起面對他時，從不曾改變過的冰冷拒絕，終于點燃了他真正的嫉恨心。

他原以為雲卿見多了霍雲深不堪的樣子，早晚會想通死心，老實回來做他的霍太太，沒想到居然鬼迷心竅到這種地步，不值得他客氣對待。

開學後，霍臨川帶著發洩和報複的心思，屢次到寧華中學攔截雲卿意不軌。

霍雲深卻出乎他的意料，像變了個人，一掃這一年多以來逐漸平穩的緒，了兇暴異常的猛，一次次淌著到他跟前，要把他生吞活剖。

越是這樣，霍臨川越變本加厲，某次又對雲卿強迫，被霍雲深打傷，他憤恨之下當著雲卿的面，讓人七手八腳制住霍雲深，親手拿刀子去刺他。

雲卿也和瘋了一樣，毫不猶豫擋在霍雲深前面。

霍臨川暴怒，掐住雲卿纖細雪白的脖頸，他戴著昂貴手套，拇指指腹有金屬的裝飾，是硌進皮裏，留下一個會落疤的傷口。

也就是那天，霍雲深徹底發，瘋狂地掙向他，不顧一切報仇，讓一直洋洋自得的霍臨川無比恐懼，最終不能置信地倒在泊裏，廢了。

霍雲深把雲卿背回家裏，眼眶猩紅地給拭傷口，緒完全崩潰。

雲卿抱住他，攬著他的頭，讓他把在那塊破口上面，聲說：“我一點也不疼，這個就算留了疤也不難看，它跟別人沒有任何關系，現在開始，只是我為你烙的印。”

霍雲深發著抖摟，牙關咬得酸疼。

霍臨川銷聲匿跡後，高考也在近，學校裏的氣氛愈發張，聊的都是志願和未來，雲卿是唯一一個沒有被問要考去哪裏的，大家都清楚，是年級第一，絕對要去北京最好的大學。

倒是程恬覺得有點危險，趕在課間跟雲卿結伴去買零食的時候，趁機問：“你說實話，到底準備考去哪裏？”

雲卿靜靜說：“海城。”

程恬一臉果然如此，搖晃：“你清醒一點啊，海城是有名校，可跟北京的比還是差一些些，你何苦呢？別告訴我是為了大魔頭！你當然要去北京啊——”

幾米之外的樹蔭裏，霍雲深手中提著卿卿偏的零食飲料，聽到了最後一句，跑向的腳步驟然頓住。

這條是小道，走的人。

他每次來找卿卿，都喜歡挑這裏，免得被太多人看到，對不好。

今天撞見的歡喜，都被這一句話冰封凝固。

關于高考志願，他拼命回避著，從來不敢去問卿卿，唯恐得到他無法接的答案，現在……

雲卿沒說話，是對程恬無聲的不贊同。

程恬嘆氣，苦口婆心說：“你能跟大魔頭，已經算是大發慈悲了好嗎！該不會還想讓他賴一輩子？雲卿你醒醒，你條件這麽好，以後上了大學，得有多跟你相配的青年才俊發瘋追你啊，你到時候肯定要挑花眼的，自然就知道現在多傻了！”

不等雲卿說話，搶著勸：“你看咱們學校，好幾對分手了，大家都很清醒，明白以後的人生各不相同，早散早解——”

雲卿很多反駁的話到了邊，忽然怔愣。

難怪啊……

霍臨川消失以後，雲深哥哥的狀態明明都逐步好起來，恢複到以前了，但隨著高考臨近，他又變得郁沉默，人都消瘦了下去。

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比想得更早，是每天每夜，都在擔心會離他而去。

雲卿明白過來，心裏難得一團。

但霍雲深看到的，是卿卿一言不發，默認了程恬的話。

他渾力氣空，一步一步往相反的方向走，脆弱的神經被“分手”兩個字反複碾磨，心像被挖出來劈碎塊，嚨裏泛著腥氣。

卿卿要是對他說分手，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他寧願騙自己。

雲卿買完零食回去，在上課前忍不住給霍雲深打電話，想聽聽他的聲音，準備晚上放學去小家，好好哄他，給他定心。

可霍雲深說：“卿卿，我這幾天工作特別忙，你也好好複習，別被影響，我找時間去看你。”

雲卿小失落：“我還有話想對你的說的……”

霍雲深上發冷，怕卿卿這麽快就要提分手，他在電話另一端，把自己的手心掐出痕，才保持平緩說：“真的忙，暫時顧不上，等下次見面的時候說。”

他能忍，忍著不見，去看，也不要失去。

霍雲深撐到高考前夕，沒有一夜完整睡過，每天不出聲地去寧華遠遠看著雲卿，有時為了多看兩眼，要守幾節課，像座冷沉默的雕塑。

高考前一個晚上，雲卿忍無可忍給他打電話：“霍雲深，你是不是不管我了！我在樓下！”

霍雲深腳步不穩地沖下樓，把抱住，勒到骨頭發疼。

雲卿恨恨掐他：“考完試去接我，我有話必須跟你談，你等我怎麽罰你！”

考試結束當天，夕燦爛，滿街都是解放歡呼的學生，只有霍雲深立在一棵樹下，眼裏灰沉死寂。

雲卿等人散盡才走出來，跟霍雲深說：“我考得特別好。”

他嗓音抑著：“我知道。”

“現在能讓我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了嗎？”

霍雲深手指冰冷，轉往前走，腳步機械生。

分手……

應該直接要他的命，也不要把這兩個字說出來。

長街上，到是歡慶笑鬧，只有他臉慘白，搖搖墜。

雲卿又氣又心疼，追上去是拽住他，把他拉到一邊樹蔭，推到樹幹上，擡著小腦袋兇警告：“不管我考得好不好，我都在海城上大學，黏著你不放，你要是再敢躲著我，我開學第一天就去認識好多學長——”

霍雲深一把攥住的手腕：“不是……分手。”

雲卿漲紅了臉。

他竟然連這個都想了！

霍雲深把扯到懷裏，狠狠咬上開合的。

不分手。

沒有什麽學長。

卿卿只要他！

雲卿耳朵燒得發燙，呼吸不暢地委屈說：“你對自己的評價那麽不真實嗎？你不知道對我來說，霍雲深最好最值得？！”

霍雲深不由分說埋在頸窩裏，悶悶挽回自己七零八落的面子：“……你也可以考北京，還要我就好。”

他被錮著，出不了海城，不能追去，所以才格外痛苦。

雲卿歪頭：“真的？願意讓我離你那麽遠？”

霍雲深咬牙，手臂上理繃得堅。

雲卿不忍心逗他了，靠在他前輕聲說：“哪也不去，海城的大學我喜歡，海城的霍雲深，我舍不得。”

九月開學後，霍雲深退了原本的房子，在大學附近租了更大的一套，瞞著卿卿心準備好，去校門口接。

雲卿穿了條米白的長，迎著風輕快跑向他，那一天所有好絢爛的點，全部灑在上。

霍雲深攥住的手，藏著張，低聲說：“卿卿，我重新租了房子，離學校很近，你偶爾……可以去小住一兩天。”

留過夜，他知道意味著什麽。

但他早就忍耐不住。

雲卿彎著眼睛，招了招手：“你低一點。”

霍雲深俯。

近他的耳邊，聲說：“小住不太夠，我可不可以申請長住，這次……只準備一張大床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