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當《西江月》……
不多時, 皇帝,太後,皇後娘娘及兩位皇子皇妃均趕到。
百山呼萬歲, 皇帝路過臺墀, 看了一眼東席第一人, 只見那人形拔雄迫, 鼻梁高聳,眉峰濃簇一看便是不好打發的角, 心裏對這個南安郡王生了幾分忌憚。
而太後呢,卻是平平瞟了一眼西上首的程明昱, 微微合了合前襟, 與皇帝一道拾級而上。
待皇帝落座, 司禮監掌印劉喜宣布宴席開始。
先是百齊飲三杯恭賀皇帝壽誕,旋即從太子和寧王開始,給皇帝獻壽禮。
太子的賀禮也算推陳出新, 尋來一塊恍似“壽”字的太湖石,實在巧奪天工, 引來滿堂喝彩。
寧王不疾不徐上前, 著太子道,
“皇兄珠玉在前,愚弟自愧不如,便只能做一些手腳上的笨功夫。”他袍往前方戲臺一指, “來人,將本王編纂的那套類書給呈上來。”
從上古至今,中原華夏典章延續達兩千年之久,已積累了璀璨文華,早在五年前寧王便了心思, 召集翰林院和國子監數百上千文人志士,修繕了這一部集古往今來之大的類書。
文冊過多藏在皇家藏書閣不曾運來,寧王只吩咐人搬來了目錄。
目錄便有足足五冊書,可見其包羅萬象。
那奉命而來的翰林院臣子,當衆將類書的編纂例宣讀給大家,衆臣并使臣均嘆為觀止。
寧王此舉,一在震懾敵國,好他們知曉誰才是華夏正統。
二來,也是收攬天下文人士子之心。
這部類書可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以皇子之尊屈降各世家,尋他們要來各家收藏的孤本,再一一謄抄集結而,回頭書冊公布出去,許多孤本便可為世人所傳頌,委實是一樁莫大貢獻。
寧王上說著“笨功夫”,實則是一招定鼎乾坤的妙棋。
就連程明昱等中間派也忍不住為寧王這份功力而驚嘆。
宴席上寧王大出風頭。
太子妃擔憂地看了一眼被比下去的太子,太子始終笑而不語。
寧王是皇帝親兒子,只要他出風頭,其餘人壽禮好與不好,皆無傷大雅了。
接下來到長公主。
如果說陸栩生是皇帝“親兒子”,那麽在長公主眼裏,程亦安跟親兒差不多了。
將一卷軸給程亦安,
“安安替本宮將此圖獻給陛下。”
是有意讓程亦安在皇帝跟前臉的意思。
程亦安也不知這是何,鄭重接過來與一道上前,二人一左一右將卷軸打開。
卷軸大約有八尺長,上頭麻麻標注了不地名與山河。
待皇帝探頭一瞧,看出這是一幅四境航海圖,心頭震撼,此珍貴,堪稱國寶。
“明瀾,你從何得來這件寶貝?”
長公主笑道,“南洋一舶商手裏得來的。”
皇帝很滿意。
程亦安瞥了一眼那航海圖,這圖十分細,不僅描繪了大晉和北齊所在,更將南洋諸國均列在其上,有了這幅海航圖,大晉商船想要下南洋便輕而易舉了。
委實不可多得。
合上卷軸,上前奉給司禮監掌印。
雲南王見狀,便朝後小兒子看了一眼。
二爺沐勳捧著一上前來。
看著像是一鳥籠,上方覆著一深紅的帕子,待沐勳將帕子掀開,霎時一只無比豔麗的雀鳥從籠子裏躍出,只見它盤旋在臺階之上發出幾聲極為妙的啼鳴。
這還不是最驚豔的,招人稀罕的是,那只雀鳥每展一下翅膀,羽的便煥然一新,仿佛在變戲法,皇後都看傻眼了,
“天哪,世間竟有如此妙的雀鳥。”
沐勳仰眸指著那只銀雀,脆生生回道,
“回娘娘的話,此鳥名為銀雀鳥,上共有十八種,是我們雲南玉龍山上的神鳥,父王特命我捉來,獻給陛下。”
“好,很好,雲南王,這份壽禮朕很喜歡。”
旋即沐勳吹了一個口哨,雀鳥還巢,皇後看著稀奇挪不開眼,
“喲,沐小爺這是還會訓鳥?”
沐勳聞言出一口小白牙,很得意道,“娘娘,我家個個都有本事,我爹訓馬,我娘訓蛇,我訓鳥!”
皇後頓時一驚,目挪至嫻明的夏芙上,
“王妃會訓蛇?”
這個蛇字一出,席間不人倒涼氣。
夏芙緩緩起朝皇後欠,“不過小孩子玩笑話,娘娘莫要當真。”
這話明擺著是謙虛,看來是實打實會訓蛇了。
天哪,皇後悄悄捂了捂口。
滴滴的人會馴蛇....就連皇帝都打了個寒,朝雲南王投去佩服的一眼。
雲南王瞪著兒子,
“大言不慚,”起朝皇後道,“請娘娘恕罪。”
皇後失笑,“王爺言重,本宮很是喜歡這位公子。”
雲南王看了一眼兒子,示意他歸位。
這就是雲南王的目的之一,往後兒子要與夏芙留在京城過日子,讓兒子多結善緣,便于宮裏貴人照看他。
程亦安看了一眼爹爹,程明昱還是來時的模樣,目低垂落在食案,連坐姿似乎都沒有任何變化。
宗親過後,禮部尚書孔雲傑上前一一將使臣給引薦。
孔雲傑讓南安郡王先獻禮,南安郡王著對面的陸栩生笑了笑,
“本王的賀禮最後獻,且讓其餘友國先給陛下賀壽。”
于是從車汗國始,四境十餘個國家的大使將本國最負盛名的寶貝獻給皇帝,最後到南安郡王上場。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起來到正中的寬臺,朝皇帝拱袖道,
“陛下,我們北齊産馬,皇伯父命我挑了十匹寶馬獻給陛下,只是本王覺得還不夠,想與陸將軍切磋切磋,來給陛下助興,如何?”
就知道他來者不善。
敵國的大將打上門來了,能不應戰嘛。
南安郡王篤定陸栩生不會拒絕,所以肆無忌憚。
皇帝那邊臉不怎麽好看,陸栩生卻已從容起,氣定神閑地上了臺,
“也好,郡王要為我皇獻技,陸某豈能不奉陪?”
“獻技”二字,就將北齊使臣給踩下去一些。
南安郡王發現這些大晉人都狡猾的,很逞口舌之利,他不在意道,
“希陸將軍待會還能笑著說話。”
陸栩生將左手背在後,笑道,“今日吾皇壽辰,陸某無論如何均會笑著說話,郡王畢竟是來使,來者是客,這樣吧,陸某讓你一只手。”
此次萬壽節邀請使臣,其實是陸栩生的主意。
早在他南下金陵,消息傳到北齊後,北齊便有異,私下商議要南下侵晉,只是北齊部還未議定,他這邊火速收拾江南回了京城,打了個北齊一個措手不及。
饒是如此,北齊私下卻還是走了西域諸國與車汗,想集結聯軍來犯大晉,于是陸栩生決定先發制人,讓皇帝借著萬壽節之名,將人籠來大晉。
目的何在?
前世三年後,太子造反,北齊夥同車汗國并西域聯軍南下,讓大晉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許多婦孺被擄至軍營慘遭糟蹋,陸栩生憤慨不已。
既然他重生了,就不能白白活一遭,自然要趁早解除這個患。
徹底斷了車汗國與北齊聯軍的可能。
陸栩生眼下提出讓一只手,實則是在對方的軍心。
南安郡王來勢洶洶,過于囂張,他不打擊其氣焰,倒其餘諸國以為大晉無人。
南安郡王果然怒不可遏,氣得臉皮直,
“陸栩生,咱們倆可不是第一次手,你有本事一只手贏我?”
南康王死後,南安郡王含恨在心,時不時帶親兵擾大晉,雖然無關痛卻也疲于應付,那時陸栩生在守孝,好幾回奉命往北面迎戰南安郡王,兩人是老對手了。
陸栩生笑道,“那我讓了一只手,即便輸了你,也是有可原嘛。”
說白了陸栩生不想跟南安郡王打。
南安郡王不能讓他如意,于是也果斷背去一只手,
“我也讓一只,這下你無話可說。”
陸栩生還是有話說,“那這樣吧,待會咱們誰了另外一只手,就算誰輸。”
南安郡王明顯來找茬,他們二人功夫又不相上下,真要分勝負,還不拆了這座廣寒殿,他不能讓皇帝壽宴毀在這裏,自然只能想法子轉圜。
南安郡王才知道自己被陸栩生套進坑裏,卻也無可奈何,“,我答應你。”
話落,南安郡王目,赤手空拳朝陸栩生面門砸來。
看得程亦安一陣心驚跳,
“殿下,這個南安郡王太可恨了!”
長公主握住冰涼的手腕,“安安別慌,陸栩生下江南,遇刺不下一百回,還能活著回來,手肯定不賴,他不會有事。”
現場還有這麽多衛軍,自有高手坐鎮,不會看著南安郡王傷及陸栩生。
程亦安一聽“遇刺不下一百回”,眼神溜著長公主,“殿下,這事您信箋裏可從未提過。”
又是一個報喜不報憂的主。
長公主訕訕了額,“告訴你又能怎麽樣?你又沒本事替他上陣殺敵,除了瞎擔心,沒有半點益,還不如你在家裏好吃好喝。”
程亦安竟無言以對。
雖然幫不上忙,也不能這般沒心沒肺活著嘛。
這是夏芙第一次擡眸看向臺上,到底是自己婿,顯然掛心不下,悄聲問雲南王,
“王爺,你瞧著那郡王手如何,栩生有勝算嗎?”
了袖下的指環。
雲南王瞥了袖口一眼,猜到的意圖,
“沒有勝算,你就幫他?”
夏芙看著他沒說話。
并不是在意輸贏,而是不希婿傷。
陸栩生傷,安安不好過。
雲南王搖頭,“三位貴人在上,你別嚇著人家。”
雖說那小蛇快如閃電,一旁人發現不了,可萬一真被發現了,那將是災難現場。
沐勳看得帶勁,起趴在白玉石欄上觀戰。
只見前方寬臺上的二人忽如閃電,忽如流,無論南安郡王如何攻擊,陸栩生左閃右躲,一直不曾離臺,不波及底下宴席。
南安郡王很不高興道,“陸栩生,拿出真本事,別束手束腳的!”
“這又不是你家皇帝壽宴之上,你當然不用束手束腳。”
南安郡王一拳往一旁的柱砸去,陸栩生小回勾,得他收手,二人再度往正中糾纏而去。
南安郡王拳功夫極猛,而陸栩生呢,功夫更俊,使費腰。
長公主觀戰片刻,輕飄飄與程亦安說,
“你這男人腰力很不錯。”
程亦安輕輕嗔了一眼。
這都什麽場合了,長公主還有心思開的玩笑。
長公主笑,沒法子,誰眼毒辣。
而臺上,南安郡王越攻越猛,看那兇狠殘暴的模樣,似乎恨不得一拳砸碎陸栩生。
皇帝也提了兩個心眼,心裏琢磨著要不要停。
就在這時,南安郡王一拳往陸
栩生腰腹襲去,陸栩生被他得往後仰,郡王再度橫一掃,眼看要把陸栩生出寬臺,千鈞之際,陸栩生腳尖勾著柱,修長的姿幾乎橫在寬臺之外。
這可是大好時機。
今日當衆打陸栩生,將大大挫了大晉邊軍主帥的,讓大晉皇帝面掃地,也算是替父王報了一半的仇,于是,安南郡王果斷躍上柱,揮右拳以泰山頂之勢朝陸栩生襲去,陸栩生飛快躲開,橫踩著石欄往東北面後撤,南安郡王逮著機會拼命跟,一腳沖陸栩生脖頸踩去。
眼看快到陸栩生,只見陸栩生右掌抵在一方食案,借力飛閃開,而這個時候一張稚的面孔出現在他視野裏。
正是車汗國大汗第三子,承王殿下。
南安郡王才知自己上了當,火速勾住柱往回撤,這時陸栩生的右拳已襲向他腰間。
南安郡王不得已,使出左手格擋,借力往後一退,退至寬臺正中。
他看著機關算盡的陸栩生,沉聲一嘆,“本王輸了。”
他瞟了一眼那承王殿下,承王殿下已被他方才那一拳嚇得從席位下,鬧了個沒臉,正咬牙切齒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