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中秋宮宴
如果說, 秋獵是一場屬于大部分君臣的狂歡,主張玩的開心,沒有那麽多的規矩;
那麽中秋宮宴, 便是一場只屬于皇室與世家勳貴,外加那麽幾位朝堂重臣們之間的正兒八經的規規矩矩的宴會。
畢竟中秋嘛,素來是該與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普通的一些朝臣們,尚沒有資格為所謂皇帝的親眷, 也就沒有資格與皇帝一道過中秋佳節。
聞萱是此番宮宴的負責人, 但卻也無需在宮宴當天, 太早起去監督這場盛宴。
畢竟事都是早早便就提前安排妥當的,若非有什麽意外, 這個貴妃娘娘, 只需要比平日裏早起半個時辰梳洗打扮, 換上繁冗的宮服,然後和蕭應決一塊兒出發便好。
而蕭應決也是一樣, 難得有一日不用早起上朝,他依照著的本能醒過來之後, 發現外頭天都還沒有亮,便又攏著聞萱,繼續睡了個回籠覺。
小夫妻倆雖然每夜都睡在一起,但卻甚有這般一道睡到天亮,一塊兒晨起的時候。
大抵是昨晚的事影響, 聞萱晨間發現自己還睡在蕭應決懷裏,需要同他一塊兒起床的時候, 耳尖那點從被籠裏帶出來的餘熱,便有些揮散不去。
蕭應決手腳麻利換好自己的禮服, 回頭見到自家貴妃磨磨蹭蹭,還坐在床榻上系中。
他便快步走了過去,手替把裳的帶子給接了過來。
聞萱指尖一頓,擡頭見到蕭應決一大早上便就這般眉目清朗的樣子,不臉頰也緋紅了些許。
蕭應決其實亦是有些心虛。
但他好歹比聞萱多吃了那麽幾年飯,多長了那麽幾歲,而且是個男人。
昨夜他既然回到這裏,自然便就代表著,他是可以將此事消化的極好的。
眼下,他垂眸掃了眼聞萱,見到的反應,不必多想,便就知道,定然還在想昨日夜裏的事。
倒也是。
昨夜那般留他下來的時候不知道害臊。
眼下青天//白日的,倒是知道害了。
“好了。”蕭應決一時心頗佳地系好的中帶子,問道,“宮服呢?”
他本意只是想喊人把宮服送進來,人伺候著聞萱去穿。
但是外頭候著的龐嬤嬤還有一應宮們,一聽到皇帝這般發問,便就趕提著聞萱的宮服,到了他的面前。
蕭應決遲鈍了下,這才反應過來,們是以為他要親自為聞萱更?
雖然……好像也不是不行……
蕭應決回頭瞥了眼聞萱。
聞萱雖然臉皮薄,但怎可能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同蕭應決增進的機會?
見狀,立即便就乖覺地張開了手,只等著蕭應決親自為自己穿上宮服。
莫名的,蕭應決覺著這場面好笑。
能這般坦然地張開雙臂,心安理得地等著皇帝親自來給穿裳的,大概也就他的貴妃一個人了。
他于是認命地接過宮們手中的宮服,一件又一件,極富有耐心地為聞萱穿戴上。
平心而論,聞萱的材很好。
雖然從小子骨弱,量纖薄,腰也纖細,但到底太師府山珍海味養著,該有的地方,是一點兒也不差。
蕭應決平日裏同親親抱抱的時候,從未有什麽過分逾矩的地方,但也不是沒長眼睛,不到。
只不過平日裏出門大多系著披風,遮掩住了。
如今,靛藍的宮服穿在聞萱的上,便仿佛被附著了靈魂。
常言道,人靠裝,佛靠金裝,但蕭應決覺著,在聞萱上,不論什麽裳,似乎全都只有被襯托的份t。
只要不是病氣太重,便就沒有什麽是能將這張貴的小臉給下去的;而那些被聞萱穿在上的裳,也只有在聞萱的上,才能顯現出它真正錦緞華服、流四溢的彩來。
待到裳穿好之後,聞萱迫不及待,便就拉著蕭應決,一道先站到屋一面半人高的銅鏡前看了看。
這銅鏡本意是辟邪用的。
但聞萱也不知是何時發現的,它這般斜斜地擺放著,拿來照著,也是正正好呢。
聞萱今日挑選的是一靛藍的宮服,而蕭應決站在側,比高出一個腦袋不止,穿的是一玄黑鎏金的禮服。
見到鏡中的自己同蕭應決如斯般配,聞萱終于滿意了。
“多謝陛下!”喜笑開道。
蕭應決點了點的腦袋,雖未曾答話,但是自他的眉宇間便可以看出來,他著銅鏡之中的自己同聞萱,當然也是相當之欣的。
中秋宮宴是午時。
眼下時辰雖然不早了,但也不至于到正午。
二人更洗漱過後,便先在華疏宮簡單用了點早膳,待到聞萱再喝過藥,便就一道再出發去往章寧宮,同幾位長公主一起,接太後去往明殿。
至于太皇太後,年邁,早在先帝時期,便不怎麽參加這類宴會了。
這是聞萱第二回參加宮宴。
還是自己監督人籌辦的宮宴。
在去往章寧宮的路上,聞萱想想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若是到時有何差池怎麽辦?”
先前從未有這般張過,眼看著馬上宮宴便該開始了,倒是開始擔心起這些東西了。
“你問朕?”蕭應決笑了,“那朕當然便就是唯你這個幕後指使者是問嘍。”
“那我也是第一次辦宮宴呢!我什麽都不的。”聞萱道。
“那誰還不是從第一次開始,才能有能生巧的?”
“陛下!”
蕭應決玩笑了兩句,見自家貴妃是當真著急了,這才安道:“好了,這不是有朕在呢嘛,有任何事,朕都會擋在你的前頭的。”
他好像還從未與說過這般斬釘截鐵的話。
聞萱自適才開始,一路心緒便就有些浮躁,直到聽完蕭應決這話,心緒才總算是有些平靜了下來。
——有任何事,朕都會擋在你的前頭的。
牢牢地挽住蕭應決的手臂,點頭無比信任道:“嗯!”
—
到了章寧宮,接到太後娘娘之後,中秋宮宴便就算是徹底開始了。
聞萱畢竟只是貴妃,不是皇後,故而宮宴的時候,位置并不能和蕭應決的一起,也不能和太後平齊,而是要坐在比太後還要稍低一些的位置,在幾位長公主之上。
聞萱其實自己并不是很在乎位置在哪裏,在乎的只是自己的位置夠不夠視野寬闊,能不能看到太師府還有盧家的人。
此番中秋宮宴,雖然群臣們的位置可以由聞萱來安排,但到底不能太過明目張膽,明晃晃地便就將太師府的人安排在太過于靠前的地方。
畢竟京城裏頭還有那麽多的皇親國戚,王爺世子什麽的,太師府若是太靠前,和家裏都是要遭人閑話的。
但是待坐下之後,仰長了脖子,想要在自己安排好的那幾個位置上尋找家裏人的影時,龐嬤嬤卻在一旁提醒道:“在前頭呢,娘娘找遠了。”
“嗯?”
聞萱聽完龐嬤嬤的話,有些不解。
明明是和龐嬤嬤一道安排的位置,怎麽會記錯呢?
“陛下後來改了。”龐嬤嬤與聞萱道,“老太師為國鞠躬盡瘁、勞苦功高,在先帝在時,為朝廷貢獻巨大,是以,升在第三排。”
第三排?!!!
那也太靠前了吧。
聞萱慌忙轉頭回去看,果然,只見這回,不需費多的力氣,便就清晰地對上了自家祖父還有祖母的目。
坐在他們下首,則就是爹爹和娘親;
坐在爹爹和娘親後頭的,便就是的二哥哥。
聞萱不知道從前家裏有沒有坐的這般靠前過,但知道,都特地將家裏按照正常該有的規制排,蕭應決卻還是將他們提到了前頭來,定是在為著想的。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
心底裏泛起的雀躍明明晃晃,本不需要一點點遮掩。
蕭應決自適才開始,便就一直觀察著聞萱的反應,見到回頭咧笑開的那一刻,他便知曉,是看見家人了。
其實不止聞家。
蕭應決知道,盧家也同聞家一樣,素來是聞萱最為牽掛的娘家,故而他其實把盧家也跟著往前提了兩排,只是前頭王侯太多,到底不能太顯眼。
但這般的安排,聞萱也已經是滿意到不能再滿意了。
與蕭應決眼神示意了一番激,這才回頭,老神在在吃起自己面前的茶果。
—
宮宴流程逐漸開始。
剛開始,同聞萱安排的并沒有太多的出。
群臣向皇帝叩首問安過後,在歌舞的助興下,膳房便就開始按照步驟上菜肴,送酒盞。
在一片歌舞升平之中,衆人觥籌錯,推杯換盞,最要的卻還是向皇帝祝酒,與他送各各樣的祝詞,祝福皇帝平安,祝福國朝昌盛、社稷永在等。
當然,也有向和太後祝酒的,都是祝一些康健之類的吉利話。
聞萱不能飲酒,便就全程只喝白水來代替。
但逐漸到了後來,聞萱便就覺得,不像是自己安排的宮宴了。
先是齊王世子,居然在第二批歌舞快要上場的時候,突然跳出來,攔在舞姬們的前面,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要求陛下恩典!”
原來這世子一直心悅京兆府尹家的兒,想要娶為妻子,奈何家裏不同意,嫌尹的品階太低,是以早早地便計劃好了要在宮宴上討得皇帝恩典,這樣家中便就管不得了。
然後又是穎川伯,在舞姬們退場的時候,突然沖出來,一邊磕頭一邊道:“陛下!今日本是中秋家宴,臣自知罪孽深重,本不該來擾陛下清淨,但是我兒在去往北邊的途中,屢遭兵刁難,求陛下開恩,放我兒一條生路吧!”
原來這位穎川伯的兒子,在幾個月前涉嫌進辰王以及忠勇侯府謀逆一事,被判了流放邊疆,前幾日剛剛上路。
細皮的,沒走幾天便就不了了,暈倒過去了。
聞萱聽著便覺頭疼。
原來中秋宮宴竟是這般的嗎?
前些日子平遙還叮囑,要小心宮宴上隨時可能會有的突發況,記在了心裏,也問了大致都有哪些況,但臨到了此時,還是覺得腦袋如同被漿糊粘過一般。
那位齊王世子,蕭應決倒是蠻欣賞他的魄力,表示可以允了他的婚事;
至于這位穎川伯……
聞萱再度回頭去看蕭應決。
正好聽見他決斷的聲音響起:“穎川伯喝多了,來人,扶伯爺去到鳴翠殿,好好歇息吧。”
穎川伯不肯,還待再磕頭說話,但是架不住侍衛們強,是生生被架了出去的。
“陛下!!!”
隔著老遠,還是可以聽見他試圖為自家兒子求的撕心裂肺的吶喊。
這一鬧,算是給了後頭那些想要開口說話的一個警醒。
若是好事、喜事,今日或許可以求;若是想求什麽赦免恩典的,那只怕是春秋大夢了。
衆人眼觀鼻鼻觀心,原本一個個蠢蠢的心,總算是冷靜了些許。
一曲高山流水聽罷,接下來,便該是聞萱最喜歡的綠腰舞了。
十幾位舞娘們統一著裝,長袖翩翩,隨著鼓點跳,手上腳上都還掛著鈴鐺,便宛如是春日裏活潑好的靈,又似是天上突如其來的神妃仙子,場面活躍起來,很是歡快熱鬧。
聞萱第一回看的時候便被驚喜到了,故而便也將們留了下來,參加了這回宮宴。
但是翹首以盼,等了好半天,也遲遲不見舞娘們上場。
正當疑的時候,龐嬤嬤不知打哪匆匆趕來,道:“舞娘們不知道怎麽回事,今早全都吃壞了肚子,眼下一個也跳不了。”
“啊?”
聞萱大驚失,怎麽吃壞了肚子,現今才告訴?
“人沒事嗎?”關切道。
“人倒是都還好,就是都沒有力氣了。”龐嬤嬤無奈道。
“不是準備了兩支舞嗎?以備不時之需的。”聞萱又問。
“兩支舞的舞娘,全都吃壞了肚子!”
“什麽?!”
聞萱又驚又氣。
又不是傻的,宮宴當天吃壞了肚子,而且是兩支舞的舞娘全,哪裏就有這麽湊巧的事?
張口,正打算告訴龐嬤嬤,先去好好安一下舞娘們,再仔細徹查此事,不想,還未等開口,坐在下首的歸t德侯便砸吧砸吧著,先站起了。
“陛下,這宮宴之上,若無舞曲助興,也太過乏味了。”
那歸德侯大腹便便,笑起來,滿臉便就堆滿了褶子。
他笑盈盈地與蕭應決躬,又拿餘掃了一眼聞萱。
片刻之後,只聽他繼續道:“若是陛下不嫌棄,臣有一,今歲剛滿十七,自略習得一些舞藝,便臣為陛下獻舞一曲,聊表心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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