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聞萱已經快要記不清楚, 自己上一回見到謝松翎是什麽時候的事。

似乎是秋獵那回？

後來回宮，謝松翎被足在家一個月，再後來, 皇帝同謝家的矛盾發，聞萱再聽到謝松翎的消息，便就是跟著謝松羽一道去了揚州。

至于後來朝野上下傳的沸沸揚揚，說是皇帝已經明確表過態，不t會立謝氏為皇後之事, 都只是傳言, 謝松翎人在揚州, 聞萱也并沒有再見過的面。

想不到如今再見，已是臘月。

聞萱一青綠的大氅, 被寒風吹起的領輕地刮在臉上, 遠遠地看著謝松翎, 與抿笑了笑，以示禮貌。

然而謝松翎噙著怨懟的眼神看著, 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化解臉上的怒意。

聞萱無奈, 從不與謝松翎為敵，不待見，也不再理就好。

同淺淺地打過招呼過後，便就攏了氅，打算繼續前往慶德殿。

就在二人堪堪肩而過的時候, 謝松翎突然出聲道：“你很得意吧？”

聞萱頓住，回頭去看謝松翎。

謝松翎眼眸中還含著些許淚, 即便用胭脂水塗抹再仔細，但是也不難看出, 估計是昨日和前日，便就已經在家中哭過不回了。

聞萱沉默了下，知道說的得意，大抵是因為想要宮，卻不，而如今卻是蕭應決名正言順的貴妃。

到底不打算與為難，聞萱只是默默地看了眼謝松翎，便就轉又繼續擡腳，當做沒聽到一般，想要離去。

但是謝松翎卻不肯離去。

三兩步沖到聞萱的面前，攔住聞萱的去路，絳紫的狐裘在冬日的照耀下，顯得豔麗又高貴。

昂起下，與聞萱道：“聞萱，你這輩子，都別指我會同你行禮！什麽貴妃娘娘，就算我永遠都不能宮，你也只是區區一介妃嬪，做不了皇後，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就是一輩子都只配待在裏！”

看得出來，對聞萱當真是厭惡極了，當著這麽多宮太監的面，竟就敢說這樣的話。

龐嬤嬤陪著聞萱，登時臉驟變，怒罵道：“大膽！謝姑娘想要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真以為皇宮是姓謝嗎？”

“不是姓謝也不到你們姓聞的！”

謝松翎瞪夠了聞萱，轉頭又直接瞪向龐嬤嬤，臉上的怒意看起來是積攢了許久，這才終于能夠找到一個發洩的地方。

聞萱被龐嬤嬤護在後，本還打算就這般算了，但奈何謝松翎看向龐嬤嬤的神，實在是太過兇狠。

是可忍，孰不可忍？

終于無可奈何，自龐嬤嬤的後走了出來，道：“我本不為難謝姑娘，也從來不指你能主向我行什麽禮，但是謝松翎，你若是再平白無故胡攪蠻纏下去，我有的是方法讓你行禮！”

“好啊，那你試試看啊！”

聞萱已經分不清，是當真被怒意沖昏了頭腦，還是本就是這般的子。

謝松翎一副分外不服氣的樣子，明明和差不多的個子，但是卻偏偏要挑起眉鋒，昂著脖子，故作居高臨下地睥睨。

聞萱盯了兩息，自打收到之後就再也沒有用過的玉佩，總算是在這個時候，派上了它的第一回用場。

聞萱當真極有這般拿權勢人的時候。

舉起玉佩，在謝松翎的面前，問道：“謝姑娘當真還要再試試看嗎？看看你能不能比的過這枚玉佩，比的過陛下的金口玉言？”

謝松翎惡狠狠地回眸，正想與聞萱來個，渾所有作卻在看見手中舉的玉佩的剎那，僵在原地。

那是……蕭應決上玉佩的另一半。

謝松翎從小到大，就沒跟在自家表哥的邊，怎麽會不認得這塊玉佩？

得知自己永遠不可能為皇後的時候，謝松翎沒有氣到紅眼；

今日宮，姑母又明確告訴，對十分抱歉的時候，謝松翎照舊沒有哭到紅眼；

但是今時今日，見到聞萱舉的這塊玉佩的時候，謝松翎覺得，自己搖搖墜的心，總算是徹底被碾了碎。

攥住自己的拳頭。

從前總以為，這玉佩的另一半，表哥定是會留給他將來的皇後，也就是的，畢竟這可是先皇在他及冠之時所賜之，何其貴重。

但是……他如今竟給了聞萱？

他給了聞萱？

皇後之位不是的。

玉佩也不是的。

謝松翎死死地盯著聞萱舉著玉佩的手，哭過不下幾日的眼睛逐漸一點一點，猩紅到幾滴。

聞萱見總算是不說話了，這才默默地舒下一口氣。

心裏還惦記著盧照月的事，實在沒有心思去同謝松翎繼續糾纏。

收好玉佩，帶著龐嬤嬤等人，直接視謝松翎于無般，徑自又往慶德殿去。

—

聞萱抵達慶德殿的時候，恰好，平遙和樂遙剛從章寧宮裏用完午飯回來。

今日午時，太後娘娘在章寧宮設家宴，迎接謝松羽和謝松翎回京，喊了皇帝，也喊了平遙和樂遙兩位長公主，一道前去為二人接風洗塵。

但獨獨沒有喊聞萱。

聞萱知道後，倒沒有覺得很在意。本來和謝家兄妹，也實在稱不上有什麽親，太後要哄謝松翎開心，那去了，謝松翎還能開心嗎？所以不去，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心裏面惦記著盧照月，不給平遙和樂遙息的機會，便就先把今早龐嬤嬤告訴自己的消息，轉而又給們講了一遍。

樂遙聽罷，緒比聞萱還要激，道：“竟有此等事？！”

聞萱慌忙又示意小聲些。

到底是還沒有證據證明就是他們幹的，如今來找們，只是因為實在氣不過，所以想要同們商量商量，該怎麽辦才好。

“還能怎麽辦？如今可是數九寒天，推人落水，無異于謀害命，自是要將他也給關進到冰窖裏，狠狠地懲罰一頓才好！”樂遙當即道。

平遙嗔了一眼，雖然覺得樂遙的想法過于偏激了，但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覺得還是對的。

“我也是這般想的。”聞萱道，“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明日陛下要在馬場設宴，那世子也得進宮，你們可能幫我想個好法子？”

平遙和樂遙仔細琢磨了一番。

單純地捉弄一回那世子，倒是不難。

難的是，怎麽能不人發現。

“你們盧家同聞家，在宮外不是有勢力？為何不能直接在宮外找人給他套個麻袋，暴打一頓？”樂遙問道。

聞萱解釋：“聽聞那世子在宮外不論走到哪都一堆的家丁跟著，只有進了宮，邊帶的人才些，不然我也不會只想著在宮中下手了。”

那倒的確難辦。

樂遙鼓著腮幫子，絞盡腦，過了許久，才總算是覺得自己有了法子。

—

次日，花園

通往馬場，幾乎不需要從花園過，所以即便今日宮中有宴會，花園也冷清的有些非比尋常。

聞萱同樂遙早早地躲在假山底下，樂遙與聞萱悄悄道：“我昨日已經派人去與蕭并言說好了，待會兒他會故意以說事為由，單獨把那世子給帶來，到了之後，再他以突然想要出恭為由，趕離開，留那世子一人在這邊，咱們趁其不備，給他套上麻袋，好好地打上一頓，他知道厲害！”

二人後還帶了幾個手腳麻利的小太監，拿下那世子，估計不是問題。

聞萱點點頭，一邊期待一邊又有些張道：“待這樁事結束了，我做東，好好謝謝你和平遙還有瞿王世子。”

“小事。”樂遙拍拍聞萱的肩膀，“這種事，咱們做的，蕭并言可早都是行家了。”

聞萱便就又淺淺地抿笑了下。

原本是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的。

但奈何那靖安王世子會鳧水，給他直接扔水裏，實在是太便宜他了，套上麻袋再扔，又怕他真的淹死了，于是昨日和樂遙思來想去，還是直接暴打一頓就當做報仇好了。

而且就在宮裏打，就要趁他不備的時候，直接打。

二人躲在假山底下，一道守株待兔，過了不知道多久，才終于聽見外頭的草地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們紛紛爭先恐後地探出腦袋。

但是不想，來的居然并不是那所謂的靖安王世子和瞿王世子蕭并言，而是……謝松翎？

謝松翎？

聞萱同樂遙面面相覷，不知道謝松翎是怎麽會到這裏來的？今日皇宮馬場設宴，到都是人人的熱鬧，不是應該在馬場嗎？

—

謝松翎今日是來花園散心的。

皇家馬場設宴玩樂，到都是勳貴子弟，但是不想去。

是三天前夜裏回到的京城，原本謝松翎以為，自己好不容易才t從揚州回來，趁著年節，可以再借此番揚州的事，同自家姑母要個獎賞，問問自己何時才能正式宮。

但是不想，回京之後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無法宮了。

這輩子，都不可能宮了。

父親告訴這件事的時候，滿眼無奈和失，謝松翎自己也有如晴天霹靂，不可置信。

不可能。

明明姑母答應過的。

明明姑母從小到大都是這般許諾，表哥的妻子，將來必定只能是的。

等了這麽久，如今怎麽能突然告訴，無法宮了呢？

想當即進宮去問表哥，去問姑母，但是哥哥攔下了，告訴，其實表哥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立謝家的兒為皇後。

在他登基的那一刻開始，謝家的將來，就已經注定了。

謝松翎只覺自己世界都坍塌了。

怪不得，怪不得當初明明好好的，突然就要跟著哥哥去揚州，說什麽散心，原來只是想要瞞著，就和父親將的婚事作為易，給解除了。

現如今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個笑柄。

這麽多日了，仍舊覺得自己像是個笑柄。

想起從前那些人圍著，無一不是奉承將來注定是皇後的場面，謝松翎便就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快要不過氣來。

其實也知道，自己不該把氣撒在聞家那個病秧子的頭上，做不了皇後，是父親同表哥的博弈，是父親輸了。

但實在是忍不住。

若不能朝著聞萱發洩憤怒，那這幾日的委屈，又該從何去排解呢？

謝松翎披著一火紅的大氅，蹲在花園的河岸邊，靜靜地著自己水中的倒影。

對著自己的面容，想起昨日聞萱上的那塊玉佩，想起這幾日太後娘娘把帶在邊，與不住的愧疚。

皇家馬場很熱鬧，但是頭一回如此厭惡此等熱鬧，只想好好得一個人安靜安靜，一個人待在花園裏，沒有人打擾。

靖安王世子來到花園，只見到蹲坐在池塘邊上的姑娘。

“這位是……？”

靖安王世子遠居邊陲，不怎麽認識太後娘娘的親侄，宰相謝殊的兒。

直到謝松翎回過了頭來，他才想起，是昨日裏才見過的，謝家的千金。

謝松翎回頭，厭惡地瞧了眼來人，一見到是個這般頭大耳的長相，眸中緒更是嫌惡難當，直接翻了個白眼，不曾理人。

靖安王世子頓了下，今日是瞿王世子蕭并言約他來的此，他左看右看，蕭并言還沒到，心底裏有些主意油然而生，自然地便就蹲到了謝松翎的邊。

這幾日靖安王府有意與盧家結親，卻屢遭壁，其實靖安王父子對于盧家，也已經不再抱什麽希。

事鬧大了，婚事告吹不說，將來當真結下仇，那就不好了。

如今謝松翎正好回京，謝家的兒，有太後娘娘做靠山，倒是也很不錯。

只聽這靖安王世子道：“聽聞謝姑娘近日方從揚州回來，素聞江南是個好地方，可惜，在下尚未有幸見識過。”

謝松翎無聲，不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