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青筋起。
“你要嫁也是嫁我朝的男兒!和親用不著你!”
“怎麼就非得嫁本朝的?”
周晚瑩也是個犟種,“你要我嫁人,我就去和親!”
“逆!逆!”
周父氣得將桌子拍得砰砰作響,外頭樹枝上的鳥雀都驚飛了去。
“消消氣,別氣壞了子。”
周母趕給他順背,人遞降火的茶來,再對閨說:“瑩兒,你也知道家中這麼多男丁,閨不多,你父親是舍不得你遠嫁的,巫祝也說過,你不能遠嫁。”
說起來,是蹊蹺的,周晚瑩的祖父周國公,生了九個全是兒子。
而周晚瑩的父親排行老大,他先是有了兩個兒,這才有了周晚瑩。
周晚瑩出生之時,是家中頭一次添丁,祖父歡喜,特意請了巫祝為其占卜,避兇趨吉。
巫祝說:此貴不可言,但切忌遠嫁,遠嫁則大兇。
周晚瑩卻覺得這是狗屁話。
國公府的嫡孫,自然大貴,但若是遠嫁,便難以蒙娘家庇護。
可如今已有職,且不低,是朝廷重臣,無數人尊敬仰慕,父親母親卻始終執著于的清白和婚事,實在人窒息。
周晚瑩將手臂到水盆前。
“驗吧,今日的守宮砂是真的,明日就不是了!”
周父眼眸一怔。
這丫頭的話太離經叛道,他分辨不出這究竟是氣話,還是真的要這樣做。
“來人!”周父怒不可遏的下令道,“把關房里去!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把放出來!”
……
周晚瑩也不愁。
下人做了一堆好吃的,打發功夫。
次日正午,卓明月便親自來了國公府。
“周大人為何要替晚瑩辭?”
周父道:“太后賞識,是小的榮幸,可小實在當不起,自小頑皮,或許對一事有半晌熱衷,卻絕不長久。如今尚未構大錯是小的運氣,長此以往必定……”
“周大人說錯了,”卓明月糾正他的言辭,“晚瑩未曾出錯,是因事必躬親,一不茍,而非運氣。”
男人辦事有男人的魄力,子也有子的長。
周晚瑩看似大大咧咧,做起事來認真得很,
而戶部管轄那麼多賬簿,做的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事,有一點差池,便民不聊生。
周晚瑩不曾怠慢一點。
周父嘆口氣,向卓明月下跪。
“太后娘娘,古來有幾位能壽終正寢?北齊陸氏自盡,盛唐上氏被殺……子心計,政禍國,不可取啊!”
卓明月靜了須臾,隨即莞爾一笑。
“是嗎?”
周父這才反應過來,太后也是子。
他猛地磕頭,忙奉承道:“太后英明,當是不同,像太后這樣高明遠見的子世間罕有,小是塵莫及的。”
卓明月笑道:“你既說到上氏,太平公主給上婉兒提寫的墓志銘,我很喜歡。”
周父問:“哪一句?”
“巨閥鴻勛,長源遠系。冠冕襲,公侯相繼。爰誕賢明,是鋒銳。宮闈以得,若合符契。”
卓明月頓了頓,說:“讀這幾句,我想的卻是晚瑩。很是合,不是嗎?”
周父垂首,“太后謬贊。”
卓明月說:“瀟湘水斷,宛委山傾。珠沉圓折,玉碎連城。甫瞻松槚,靜聽墳塋。千年萬歲,椒花頌聲。除卻上婉兒,又有誰能得太平公主如此贊譽?”
周父默不作聲。
卓明月繼續道:“我對晚瑩的惜才之心,恰如太平對上氏。失之,我是萬萬不肯的。”
太后把話說到了這份上,周父便沒有再提替辭的道理。
周父以額地。
“太后明察,鬧出這番事來,只因小聲稱要遠赴扶風國和親,臣這才將關在屋里,防胡作非為。”
和親?
卓明月愣了愣,柳眉輕蹙。
這個八是氣話。
分明昨日在離開皇宮之前,晚瑩說往后要避開巫馬陵走的。
看太后神有些難以置信,周父道:“千真萬確啊,想來太后也是舍不得晚瑩遠嫁的,還請太后幫著勸勸。”
卓明月自然舍不得。
但若是晚瑩執意如此,那的舍不得,反而了困守心意的枷鎖,是萬萬不該的。
卓明月提醒道:“周大人,逃離牢籠是人的本能。國公府到底是家,還是牢籠,全憑周大人如何做。”
周父仍然不能茍同。
聽從父母之命,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他從未虧待晚瑩,事事也都為這個閨著想,他有何錯?
但他不敢反駁太后,只能恭謹道:“謝太后提點。”
……
有太后的命令,周父不得不還周晚瑩自由。
周晚瑩聽說了父親替自己辭的事,氣的當日便從府里搬出去。
“我是朝廷命,不僅是命還是重臣,你明不明白我職的份量,我每日要理的事,對于百姓來說有多重要!對于朝廷有多重要!”
周父整張臉鐵青。
“不過是太后用人唯親,才給你尚書之位,戶部缺了你一樣不會。”
周晚瑩給氣笑了。
“罷了,我為人事也不為了你的認可,怎麼看便怎麼看待。我今日就搬出去。”
周父怒道:“你娘年紀大了,你是要氣嗎!”
周晚瑩神一頓,而后道:“你就不怕氣死我了?”
做其他的事,都能勉強忍得。
可要的位,這就不行。
與其困守于孝道,讓那塊巨石垮,不如忍痛一拳將石頭擊碎了,還自己一片輕松。
周晚瑩隨便拿了幾件值錢的東西,裝在包袱里,大搖大擺的走出國公府。
本來就有自己的宅子,有自己的下人。
回到自己宅子里的當晚,下人就來傳話,說巫馬陵邀喝酒。
周晚瑩往寬大的檀木床上一躺。
自由又舒坦。
“不去。”
雖然喜歡喝酒,但不想跟巫馬陵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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