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瑤怔怔著他。

他看似心大，卻不是個莽撞的人。

當著徐忠的話說這些，怕是他心中已有了決定。

徐忠從宴予懷的話中聽出幾分怪異，狐疑的擰起眉頭，卻不敢抬頭看一眼。

宴予懷目沉沉的與蕭瑤對視，又在一聲嘆息中，潰不軍的挪開視線。

“徐昆今晚是過不來了，他犯了事，已被廷尉府提審。”

徐忠恍然大悟。

原來世子是沖著他伯父來的！

肯定是伯父做了啥事，惹到世子了！

他立刻急著表態，“世子殿下，我迫于徐昆那老東西的威，不得不幫著做事，可我心中不愿的啊！”

“我，我知道不事兒，可一五一十的告于世子！”

宴予懷“嗯”了聲。

“不必告知我，去告知廷尉府。”

世子發了話，自然得照做的。

徐忠猛地磕頭，“我這就去整理老東西的罪證，呈廷尉府！”

說完便連滾帶爬的跑出去。

宴予懷從圈椅上起。

路過蕭瑤邊時，他說：“我等你。”

他說的不是跟我走，而是我等你。

他永遠會由來做這個決定，他不強求。

蕭瑤沉默須臾，道：“去國子監走走吧。”

別的姑娘是及笄之后才離開國子監，而是滿了十三歲，便再沒有踏這里。

秋的國子監中，侍從們正在清掃落葉。

宴予懷讓人都去歇著。

長長的一條道上，除了楓樹和一地金葉，便只有他們倆。

蕭瑤向道路盡頭，那間曾經呆了五年的學堂。

從八歲，到十三歲。

那里有不能忘懷的，最好的時。

“你第一次幫我，是沈歲寧把我的書藏了起來，夫子快要來了，卻仍然不肯把書還我。”

“你便把的書扔給了我。”

那時心急如焚，卻拿沈歲寧沒有半點法子，差點兒哭出來的時候，一本書飛到了桌上。

一看，上頭寫著沈歲寧的名字。

扔書的始作俑者是宴予懷。

沈歲寧立刻便要搶回來，卻被宴予懷按著肩膀，死死的按在椅子上。

他吊兒郎當地說：你再搶一個試試，你喜歡蕭瑤的書，那就用唄。

沈歲寧力氣不大，怎麼都掙扎不了，只能怒吼：宴予懷！我告訴舅舅！！

他無所謂道：去告唄，你先欺負別人，你還有理了？

沈歲寧拿他沒辦法，最后只能認命的拿出蕭瑤的書，兩人換回來。

蕭瑤拿回了自己的書，卻在那一天，看了宴予懷許多眼。

再然后，是家中出事。

并不想離開國子監，而宴予懷的一句話，便讓留了下來。

那一刻，心中除了激，還有另一種苦的滋味。

注定只能仰，而他只需要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決定的命運。

這是他們之間的天壤之別。

也從那一日起，認真聽夫子講學，回到家中挑燈夜讀。

想做，想憑自己的努力，站得高一點，離他更近一些。

這是最初的，俗氣的，拼命念書的緣由。

可是母親扔了的書。

母親說：夜里看什麼書，好好睡覺，別傷著你的臉皮！你就靠這張臉這細皮了，日后嫁個高，也讓我福！

蕭瑤捂住耳朵，卻還能聽得見那尖銳的一字一句。

的自卑，并不是只來自于家道中落。

在國子監中，其他姑娘的生辰宴都是大辦，一如沈歲寧，李知兮。

們都是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連帶著外人也不敢輕之賤之。

而蕭瑤不一樣。

還記得，那是個冬日的清晨，國子監里幾個年把堵在墻角，連聲哀求，求他們不要做過分的事。

卻還是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人按在墻上，那一只冰涼的手進擺里。

但在這時候，有人喊了一聲：宴予懷來了！

幾個年一哄而散。

蕭瑤雙發，跑到宴予懷面前。

宴予懷里塞了糖葫蘆，見臉慘白的跑到面前來，愣了愣。

“怎麼了？”

他想了想，拔出里的糖葫蘆，擰眉道：“是不是沈歲寧又欺負你了？！”

蕭瑤想說實話，也知道如果說了實話，宴予懷一定會幫出頭，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負。

可是想起來，小時候被一個長輩了，告訴了母親，母親卻扇一耳。

母親說：就是給人了屁，你也把閉嚴實了，否則你以后就嫁不出去，沒有一個男人會要你！

宴予懷等不到說話，糖葫蘆都給扔了。

“我去找沈歲寧！”

蕭瑤拉住他，搖了搖頭。

說，不是的，不是沈歲寧，只是想爹爹了。

也是從那天起，開始利用宴予懷。

會故作不經意的，想看什麼書，想要誰的字畫，想吃什麼東西。

又自己生辰是什麼時候，還故意說，從小家里人就沒給過過生辰。

宴予懷心，隔三差五的送東西給，甚至在生辰當日，為在香山居設宴，號召大伙兒給送禮。

國子監中旁的人看在眼里，對蕭瑤也就格外恭敬些。

那些曾經想對手腳的幾個子弟，還專程找道過歉，請大人不記小人過。

而此時此刻，并肩走在國子監的這條蔭道上，回想起那時的事，恍如隔世，又在腦海中依舊那麼清晰。

時至今日，每每熬不下去了，便會想宴予懷。

想他幫的每一回，想他在夫子講學時不好好聽，看的樣子。

蕭瑤苦一笑，“你看，我多麼卑劣，明知道你喜歡我，卻肆無忌憚的利用了這麼久。”

宴予懷不以為然。

“哪里卑劣了，你又沒傷天害理。”

蕭瑤說：“可我是故意的，宴予懷，我故意在你面前紅臉，故意在你面前弱，那其實就是勾引，而你一點都沒有察覺，甚至一直以為我是個多好的姑娘。”

似乎是天生就懂得，如何撥男人，一是驚艷，二是心疼。

在停下腳步時，宴予懷很無奈的笑了笑。

“那為什麼不這樣做到底了？為什麼要半途而廢，我這里有捷徑，我也愿意給你，不是嗎？”

“因為啊……”

蕭瑤轉過，看著他的眼睛，眸底兜著淚，“我想一直做你的月，想在你心中完無缺，永遠是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