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秦時細想之后，半個字也不信。

“若有國喪，我豈能不知。”

宣王道：“此事自然是而不宣的，否則各地藩王便蠢蠢，紛紛往長安而來。不過一個襁褓里的小兒，隨便抱一個冒充，便無人得知。”

秦時盯著宣王，試圖從他神中看出一破綻。

那是他的親孫子。

他如此疼宴清風，難道孫子在他眼中，就不算人命嗎？

“該不會是你害死了他們母子？”秦時道，“你連親孫子都害了？”

宣王往外走的步子微微一個踉蹌。

想來是中了他的痛。

……

秦時去求見太后，被拒。

“太后子不適，秦大人請回吧。”

秦時信了，過幾日又去了第二回。

“太后有要事在與攝政王商議，秦大人請回吧。”

秦時說：“我在這等著，太后商議完再召我便是。”

他在烈日下站著。

這麼久來，這是他頭一回這樣執著的，要見到太后。

只要見到，宣王說已死的謊言便不攻自破。

宮人過了半日：“太后不見秦大人，還請回吧。”

但是秦時知道，卓明月不會不見他。

說過，哪怕他用自己的名義，也會見他的。

也或許是被囚于宮中，才無法見。

秦時便去找了宴青菱。

宴青菱這些時日很憔悴，卻還是強打起神招待他。

秦時沒興致喝茶，開門見山的問：“明月沒死，溯兒也沒死，是不是？”

他不聽宣王片面之言。

但這件事不弄明白，他日日無法安寢。

他希宴青菱能給他個答案。

“沒死”這兩個字，只要能說出口，他這顆心便放下了，不再胡思想。

宴青菱坐在他面前，神呆滯，遲遲答不上來。

一開口，哏咽的不像話。

“秦時，我們這個家，算是徹底的完了。我哥哥怎麼承得住，母親沒了，明月沒了，溯兒沒了，他恨死了父親，我也不知怎麼辦……”

秦時覺得自己該開口安安吧。

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良久后，秦時說：“大概人各有命吧。”

……

人各有命。

可若人世無一歡喜，該如何活下去？

秦時找尋不到這個答案。

纏綿病榻兩個月后，秦時以為自己或許哪一天，就不過去了。

眼一閉，便不再睜開。

那倒也徹底解了。

似夢似醒中，他聽到有個姑娘的聲音。

“無論他們做過多你失的事，至父母俱在，至他們你。”

”這世上，人無完人嘛，誰沒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呢。”

“秦時，有些事若想不穿，那就放下吧，就當放過自己。”

“你要記得，有些人，無論在不在人世，都盼著你好好活的。”

這些話，是曾經卓明月告訴他的。

勸別人時候，多能說啊。

秦時睜開眼，對著那沉香的帳幔發呆。

從前他都不曾料到，不在人世了，他竟然會一蹶不振了。

小廝告訴他，宴清風來尋他，正在屋外等著。

秦時說：“不必見了。”

宴清風還是自顧自進來，立在床頭看了他一會兒。

“死的是我母親，我的人和孩子，你倒活不下去了？”

秦時別過臉，闔上眼，不予理會。

溯兒，是宴清風的骨。可在心里，大概不是這樣。

盡管有諸多事與愿違，諸多不由己。

可心中從來不曾背棄與他的約定。

宴清風說：“你振作起來，給你升。我們不都有自己的抱負，我做讓人聞風喪膽的將軍，你做個懲惡揚善的包青天。”

秦時還是不吭聲。

懲惡揚善，他曾經以為，只要他想做，便能做到。

他也算有足夠好的出生，皇帝和將軍都是他的兄弟。

可這一切剝開來，卻是如此不堪目。

宴清風揪起他寢的襟。

“如果是，無論死了誰，都會好好活下去的，絕對不會像你這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一個大男人，廢到這地步？”

秦時本就頭昏，被他這一鬧，更加頭痛，使勁咳嗽起來。

宴清風放開他襟。

“你就這麼自暴自棄，在這床上等死了？”

太醫說，他并不是多重的病，只是沒了生念，便日漸衰敗。

秦時子落下來，頭砸在枕上，緩緩睜開眼。

他的眼前，只有沉香的帳幔，

母親總說這個死氣沉沉，命他換，他卻偏偏不換。

“那麼努力想活，卻活不了。你說這世道，為什麼要這樣對？”

宴清風生的問：“你上了。”

秦時依然不知道這個答案。

或許有吧，或許沒有。

只是想到那麼溯兒，和溯兒葬火海的時候，該有多用力的抱孩子，該有多心痛，沒能護住孩子。

該有多疼。

只要這麼去想，他便振作不了。

宴清風最終嘆了口氣，啞聲說：“豫章，一個清平鎮的地方，和溯兒在那里。”

秦時一愣，緩緩后不確定的問：“還活著？”

宴清風說：“嗯，活著。”

次日，秦時下了床。

他收拾了行囊，拿了盤纏，走到長安城的城門，卻又回了頭。

……

宴清風看不懂。

去靖水樓時，他問土豆：“他明明很想去找明月，為什麼又不去？”

土豆說：“他怕你騙他的。不去，至他心中可以相信，真的還活著。”

……

榮華郡主看秦時日漸振作，很歡喜，幾乎是喜極而泣。

“時兒，你看看，我給你找了幾個姑娘。”

八個姑娘被帶到秦時面前。

有的像明月，有的像蘇知秋。總之多多能看見幾分影子。

秦時皺起眉。

“你能不能別做這些自以為是的事？”

榮華郡主揮揮手讓人都退下，換一批上來。

秦時瞪直了眼。

好家伙。

這一批要麼是瞎子，要麼是瘸子。

榮華郡主很為難的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歡那樣的容，還是有殘缺的癖好，就……”

秦時氣得說話都無力。

“那我若是要娶，你也讓我娶？”

榮華郡主說：“娶，都給你娶，只要你喜歡，哪怕缺胳膊斷的，都沒事……只要你肯同生兒育……”

“晚了。”

秦時心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故意說：“我只要卓明月，你想辦法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