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燃燈神廟 20

皇的房間。

灰男侍靜靜站在門口, 像個守門的幽靈。門外傳來那個小騎士的聲音，絮絮叨叨說他們現在就應該出去。

“蠢貨！”皇怒視著一臉糾結的沙耶國王：“不想死就別想出去！”

沙耶國王道：“但你不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嗎？”

皇往窗外看了一眼，代表巨幕的圓弧還有一個杯底那麽大, 和白天沒什麽差別, 是安全的。

“別被幻覺騙了, 他們隊除了那個半死不活的教皇外全是新人，那個學者也沒經歷過幾個副本。他們不知道被什麽幻覺困住了, 要出去找死。”

說到這裏，還笑了笑：“還以為是多難的本，現在看來還是常規難度。既然有人上趕著找死, 那死的就不會是我。”

門外, 白松說：“他們不信, 怎麽辦？不管了嗎？”

不信, 他們也沒有辦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抉擇，也要為抉擇付出相應的代價。

“幻覺會以多種形式出現，不僅影響視覺, 還會控制其它。不要相信任何東西。”郁飛塵簡短道：“不要和黑影對視，每個人都只看前面的人。我會把你們帶到中庭，記住, 走路的人往前走，別轉。舉燈的人, 別下去，別放手。”

他們結隊來到外面, 門一開, 凄冷的夜風呼嘯襲來, 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

這樣的天氣, 要是拿著蠟燭, 肯定會被風吹滅。還好他們從教皇的房間裏搜刮出了兩個水晶燈罩。

白松俯下背起茉莉，茉莉則舉著一個帶燈罩的大燭臺，將兩人的影子牢牢投在地面。面對黑暗，的手有點抖，但是看看同行人們堅定的形，深呼吸一口氣，將燭臺高高舉起。

這次，我一定不會再拖任何一個人的後了。

另一邊，學者背起了裘娜，他失去了一手臂，所以非常艱難。郁飛塵和路德維希誰都沒有背誰，郁飛塵走在最前，路德維希斷後。

——問了那個“您會睡還是會醒”的問題後，教皇陛下思忖片刻，回答說，現在況危急，他大概率能夠保持清醒。

水晶燈罩裏的蠟燭撒上了火蜥蜴末，因此芒異常明亮。火將他們兩人的影子一個向前投，一個向後投，積不大，界限清晰，是很安全的那種影子。

郁飛塵早背下來了神廟的地圖，現在帶人直取最中央的大道。那地方遮蔽，可能産生的影子也。他沒拿蠟燭，握了自己的劍柄，冰涼的劍柄帶來清醒。其它人在克服幻覺的同時只需要跟他往前走就好了，但他是帶隊人，必須保證自己按照路線行進，不能出一點差錯。

暗淡的線從巨幕邊緣出來，投在神廟中，不知道是月還是晨。

昏暗裏，神廟黑影幢幢，前後左右，全都靜默地站著無數個黑人形影子。它們隨著燈的靠近而移遠，但數量始終有增無減。仿佛無數個亡靈正在靜靜注視著他們，也看他們心的想法，從而制造出形形的幻覺。

——像是走在無數個林立的黑墓碑裏。

郁飛塵握劍柄，眼前的景數度變化。母艦長廊最常見，除了它，有時候是輝冰石廣場，有時候是日落街，還有時候是在其它世界裏見到過的景象。

要拐彎的時候，場景又一變。

前方是橡谷收容所大開的南門，右邊是烈焰熊熊的實驗室二層小樓。

神廟地圖刻在了他的腦子裏，他手心著冰薄的劍鋒，頂著灼熱的巨浪決然向右轉，穿過燒著的房子。

他後白松和學者也早已氣籲籲，茉莉和裘娜手裏的燈幾度抖。這不是一個人的事，也沒有什麽亡羊補牢的餘地，誰都不能出紕。

兩盞明燈像一對明亮的眼睛，在濃黑的夜幕裏緩緩行進。

轉過最後一個彎，郁飛塵看著寬敞的中庭大道，核對腦子裏的地圖，微微松了一口氣。到了這裏就不用再拐彎了，沿著大道一路走下去就能到祭祀地點。

天空灰白，亮度比之前稍微提高了，地面上建築的影子也由淡薄逐漸凝實。

郁飛塵道：“快到了。”

“呼，折磨死我了。”白松道。

裘娜低聲說：“影子開始會了，很像那天的怪，你們發現沒？”

發現了，一路走來，黑夜裏的怪已經不止影子人一種，地面上的黑影也漸漸出手，鬼魅一般朝他們爬過來，又被他們邊的明驅散。

“專心保護燈。”郁飛塵道。他沒回頭，問了一句：“路德？”

“我在。”路德維希平穩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在就好。這人唯一的優點就是在該做正事的時候從不掉鏈子。

“走吧。”郁飛塵說。

前方的影子人已經聚集到了麻麻的程度，道路上全是高低不平的人頭剪影。他深呼吸一口氣，向正前方邁出一步。

縹緲的歌曲聲，忽然從耳畔傳來，難懂的語言，很悉的調子。是……在橡山的那天晚上，安菲爾德給小孩哼的安睡曲。

但唱聲卻變了，是的聲音。

郁飛塵環視四周，見自己走在一條寬闊的中庭大道上，路石雪白，在下熠熠生輝，前方是個宏偉的巨型神殿。神殿建築群裏，潔白的方尖碑林立，指向天空與太。

幾個佩劍銀甲騎士朝他走過來，喊了一聲：“騎士長。”

白袍繡淡金紋的修三三兩兩挎著花籃路過他時，也微笑示意。

他沒說話，繼續往前走。這不是神廟，但也不是他曾經見過的任何一個場景，是黑影憑空制造的幻覺嗎？

大道通往神殿的臺階，只要往前走就能推開門，和原本的方向相同——

不對！

影子制造的幻覺從來都在導人走向錯誤的方向，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可他一直在往前方走沒錯。

……如果不是自己的方向錯了，那就是路的方向出了問題。

但正確的方向在哪裏？

他停下腳步，環視四周，忽然聽見耳邊的歌聲戛然而止，另一道聲音響起來：“騎士長？”

是路德維希，他發現異常了。

而就在路德的提醒聲響起的同一秒，他看到了左前方神殿花壇旁的一個背影。

看形，那是個十五六歲的年，穿雪白長袍，淡金的頭發披散下來，下著晨曦一般的澤。

他背對著他，寂靜地站著。直到鴿群飛過湛藍天空，白袍年朝那邊出了手。一只白鴿落在他肩上，親昵地啄了啄他的頭發。

郁飛塵看向太和地上影子的角度，推測現在的方位和這座神殿的朝向，然後轉，毅然偏離神殿道路的中軸線，朝左前方走去，恰巧，就是那個年人站的方位。

“郁飛塵？”又一聲輕喚響起。

郁飛塵徹底恢複清醒，眼前場景退去，重新變昏暗的神廟道路。

他看向腳下的路，發現自己之前果然在緩慢向右邊偏離，并把後邊的白松和學者也帶偏了。好在及時反應過來，回到了正確的方向。

“我醒了。”他道。

路德：“辛苦了。”

郁飛塵重新往正前方去，幻覺再也沒有出現，或許是影怪已經無計可施了。

過臺階，就到了中庭。

鬥篷老人帶著黑鐵面，就站在口，他手中的風燈散發著幽幽的白。

“尊貴的客人，你們終于來了。”

“我們等待很久了。”他說。

就在這一刻，灰沉的天從巨幕邊緣出來，白天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