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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碑》第129章 既往之三

第129章 既往之三

郁飛塵很思考什麽。

但在最近的這些日子裏他卻經常思考安菲, 偶爾也思考自己。

對著神明的幻象,難者,有罪者祈求寬恕, 他不是其中之一, 不太明白自己想從神明上得到什麽, 但有什麽東西已經在心髒上紮——那是想和安菲離得更近的

這種念頭不知道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當他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是現在這樣了。

于是他一遍一遍親吻著安菲的皮咬他的耳垂和側頸。因為執意如此,姿態近于虔誠。

安菲放任他, 反抗也只是輕輕一下, 好像他做什麽都可以。

但是他們現在的不再有alpha和omega那種特, 有些事變得很艱難。安菲不喊疼, 但是每當他微微地咬住或閉上眼睛,郁飛塵就要再放輕點,哄人一樣他的側臉。

等那種悉的熱度終于慢慢浮現出來, 安菲額前都滲了一層薄汗。他無力地拉了拉郁飛塵的手,整個人陷在床鋪裏,兩人對視一眼, 都覺得今晚實在有些艱難。

安菲別過頭去,他過很久才又適應了, 息慢慢急促甜膩起來。

房間裏只有那束鮮花散發的淡淡芬芳,沒了信息素, 最後一層虛幻的裱飾也被揭開了。郁飛塵撥開安菲淩的額發, 在燈下再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臉, 他輕輕蹙著眉, 神像快樂又像痛苦, 纖長的手指扣著他的,有時候死死抓著,有時候又無力放開。

郁飛塵對現在這樣的安菲兇不起來,安菲現在的反應也不像omega一樣劇烈,可是這樣好像才更真實,直到現在他才真正到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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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沒多久的力跟不上消耗,郁飛塵沒要太多次,天蒙蒙亮的時候,安菲昏昏沉沉的,洗澡都沒能讓他變清醒,就那樣枕著郁飛塵的胳膊睡了。

越睡離郁飛塵越近。

最後整個人在了郁飛塵懷裏。

這人睡覺時自發朝他靠攏的病好像從橡谷那時候就有了。可惜他還被做“七”的時候沒和長睡過同一張床,不知道那時候會不會也有這種況。

不過,這人一旦住了他,接下來的睡眠過程就會異常安靜,很彈。一點都不會影響郁飛塵的睡眠。甚至,抱著他的時候,比往日還要睡得快一些。

約蘭鎮萬籟俱寂。

這一晚,郁飛塵又做夢了。

夢裏他從後面抱著什麽人,死死抱著。那人韌但單薄,隔著一層輕甲,不到任何熱度,只有急促的呼吸此起彼伏。

還有顛簸。他們在一匹奔馬的背上,或許是獨角,反正是這種有蹄的生。曠古的烈風呼嘯而過,耳邊全是箭矢和銳破空的聲響,還有如影隨形的低沉念咒聲,那些咒語怪異,嚴厲,滿是怨懟。

他們要去哪裏?

不知道,只有往前去,一直往前,孤注一擲。

後面是千軍萬馬,前面還是。

再前面呢?

——是萬丈深淵。

心深有個聲音告訴他。

要去做什麽?

——做不可能完的事

為什麽要去?

——因為他要去。

他是誰?

——你要用一生去保護的人。

模糊的意識裏,他了一下懷裏那人的面頰,漉漉的,冰涼一片,不知是眼淚還是,如果是,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那人的。

夢裏,他什麽都看不見,轟鳴的聲響漸漸尖銳刺耳,鋪天蓋地向他湧來,這種覺郁飛塵不陌生,是瀕死之時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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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某個臨界點後,一切聲音像水一樣消失退去,而他的靈魂被高高拋至半空。

郁飛塵猛地睜開眼睛。

安菲還靠在他前,肩背韌單薄,很像夢裏抱住的那個人。

但此刻的安菲呼吸勻長,面容安靜,顯然是一場無夢的好眠。

一些奇怪的幻覺。郁飛塵給剛才的夢境下了定義。他把安菲摟得更了一些。一旦來到年人的年紀,這人就顯出了熱水袋的本質,溫熱的、平穩的呼吸和心跳漸漸填補了他因為剛剛那個夢境生出的空

到中午的時候,安菲終于緩緩醒了。

郁飛塵給他喂了東西吃,但他還是懶洋洋靠在床上,拿了本描述當地風俗的書看,不願意下來。

郁飛塵問他,現在覺怎麽樣。

“希我是一個omega,”安菲說,“或者,希我的年紀再大一些。”

他的聲音有點啞,帶些鼻音,綿綿的,聽起來和撒沒差多,雖然與郁飛塵聽出了抱怨的本質。

這種時候無論說什麽安的話都顯得很僞善,郁飛塵俯安菲的角。

傍晚的時候夏森來通訊,他們去攀巖看壁畫的時候沒聯系到郁飛塵,現在準備走了,還是沒見到郁飛塵的影子。夏森催他們去集合,往下一個景點走。

郁飛塵看了一眼靠在床頭和藤蔓無意義對視著的安菲。

“安菲喜歡這裏。”他說,“我們打算留幾天,你們走吧。”

藤蔓瘋狂抖,安菲莞爾,用手掌把它攏住,不讓郁飛塵看到。

通訊對面的夏森將信將疑。

“怎麽回事。”頭隊長大為疑:“真的嗎?這破鎮子又沒有什麽好看的。”

“會不會是郁哥要殺人越貨,現在已經棄林了。真的,郁哥這一路上的態度我直呼離譜,肯定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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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別給郁哥聽見了,小夏小夏,趕讓安菲弟弟說句話。”

“好吧,”夏森說,“郁哥,安菲先生和你在一起嗎?”

才認識不到一天,竟然集掛念起安危來了。

郁飛塵不知道這是因為安菲又把人蠱了,還是他在這一隊人中的形象太差,以至于被想另有圖謀的兇手。

他把通訊給安菲。

“小夏,我在。”安菲接了,聲音裏還是沒提起神來,帶點綿綿的尾音。

“那沒事啦,”夏森笑瞇瞇說,“祝你和郁哥旅途愉快~”

“等等!”他又道,“看季節,好像快到約蘭鎮的一個祭祀儀式了,那時候最好不要在鎮上待著哦。”

“好的,”安菲說,“謝謝你。”

掛斷通訊,夏森說:“安菲好像生病了。唉,郁哥不會照顧人的。”

頭隊長幽幽道:“真的嗎。以前我信,現在我不信了。”

隊友:“……”

外面天近薄暮,蝴蝶群在小鎮上空飛舞,空中還漂浮著一些水母狀的魔法生

郁飛塵問安菲今晚想去哪裏。

安菲手拍了拍枕頭,示意他哪裏都不想去。

但他還是給出了幾樣想吃的東西,是昨晚在夜市裏見到了但當時沒有買的。

“我去給你買,”郁飛塵說,“但你一個人在這裏——”

安菲手指輕輕敲了一下床板,天花板上的重型吊燈忽然噼裏啪啦掉了下來,巨大的響聲後,在地面砸出一個深坑。

再敲一下,一切恢複原狀。

郁飛塵:“。”

忘了。

這裏是蘭登沃倫。這人是言出法隨的永晝主神。

仿佛他自己的安危才更值得擔憂。

今晚的夜市沒有昨天那麽熱鬧了,昨天應該是個什麽節日。

郁飛塵買齊了安菲想要的東西,順便給他又帶了一束花回去。在這地方的風俗裏,花代表什麽無所謂。雖然老板娘說送花的機會一生只有一次,但安菲喜歡的話每天都可以有新的。

回到頂樓房間裏,昨天在玻璃瓶中的那束花上棲了幾只雪白的蝴蝶。郁飛塵把今天這束放在另一個瓶裏。

安菲抱著被子,又睡了。

清醒半夜,待機一整天,難道真的是他有些過分嗎,郁飛塵不由得審視了自己。

安菲枕邊還倒扣著那本風俗書,位置不好,一翻就會磕到腦袋,郁飛塵把那本書拿起來,卻見展開的那一頁上正在介紹“送花”的習俗。

習俗說,約蘭鎮人要與心的對象確立永久不離的關系時,就會給對方送去一束花。假如這束花被接,那麽永世的誓約就會立。

他們將花束在居室的窗畔,假如有蝴蝶前來棲息,就意味著這對伴得到了祝福。

而蝴蝶的祝福也是一種約束,假如未來他們中有人背叛了對方,靈魂中就會烙下蝴蝶的詛咒。

至于這詛咒是什麽,有人說蝴蝶會在背叛者的窗外夜夜幽然起舞,有人說,他餘生都將活在痛苦與悔恨之中,還有人說,他永遠不會再得到和當初一樣真摯純潔的,衆說紛紜,但也無法驗證了。

總之,送花幾乎是約蘭鎮上最為莊重的儀式。

郁飛塵看了看他們的花束上的蝴蝶,又再次看向習俗介紹。

他的目在那裏停留了很久,但那些詞彙離他太遠,以至于從來沒在慣用的語法中出現過。他合上書,等安菲醒來。

是有的,郁飛塵確信。因為安菲這次沒睡多久,他們一起吃了晚飯,又去旅館後的小花園散步一會兒。老板娘看到他們,欣喜地打招呼:“你們好,起來啦。在一起的第一天哦,要珍惜啦。”

安菲只是笑著回了老板娘的招呼,贊的花園很漂亮,然後得到了一籃老板娘親手烤出的松餅。

一籃的分量太多,兩個人吃不完,老板娘說,當然是送給你們的朋友啦。

夏森和隊長他們已經奔赴向下一個景點,他們在這裏沒朋友了,安菲站在花園裏想了想,拉著郁飛塵去了外面。

傍晚的街巷裏,游客很,反而有很多孩子在玩耍。

郁飛塵站在一棵蝶翅樹下,看著安菲輕輕拍了拍其中一個孩子的頭,遞了一個松餅給他,沒過多大會兒,一群孩子簇過來,安菲一邊陪他們說話,一邊把松餅給他們。

周圍嘰嘰喳喳吵一片,意外地,卻讓人很舒服。

小孩好哄,尤其是安菲這個段位的兒園老師。沒多久,籃子空空,但小孩不讓安菲走了,讓他待在這裏一起玩。

安菲說,我還要和那邊的大哥哥一起玩,小孩嫉妒地看了看樹下的郁飛塵,這才散了。

安菲朝郁飛塵走去,走到半途,卻有個孩子小心翼翼拉住了他的角。

安菲低頭,郁飛塵也往那邊看去。

“鎮長說,祭祀日快要到了。外鄉人不要留在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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