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自由獵殺 02

離街心廣場越來越近的時候, 路兩旁終于點起了煤油路燈。

經過一盞路燈後，郁飛塵前方投下了他自己的影子。

一個人，肩膀上趴了一只兔。兔耳朵一只支棱, 一只半耷。

城市裏正是熱鬧的時候, 馬車在路上疾馳而過, 載著華服的人們赴往宴會場。平民NPC三三兩兩在街上散步，賭場裏傳來喧嘩聲。

這座城很大, 看不到盡頭。

如果鐘表現在的讀秒數是現存玩家人數，那麽現在場中約有一千八百名玩家。這個數量的玩家散一座繁華城市裏，幾乎像滴水海一樣無跡可尋。

要想見到更多的玩家, 必須去門口。

兔皮地圖上, 明確連接迷霧之都的道路一共有八條, 分別在各個方向, 郁飛塵走的是正北方那個，走城門後出現在運河碼頭。

他來的時候正逢郵卸客，場面很混, 既沒被別的玩家發覺，也沒發現別的玩家。但不排除會有人在碼頭附近守株待兔，獵殺新玩家。

郁飛塵經過一家裁店門口。裏面無頭模特林立, 每一個模特上都穿著剪裁合的高級禮服。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裁正在工作臺前鞣制牛皮。

“路過的先生，要來看看服嗎？”門口的侍者招呼他道。

除了暗中潛伏的危險玩家外, 這座城市可以說是來者不拒。

一切酒水、食，服裝與珍寶首飾都可以免費拿取。裝飾堂皇的酒店也不需要支付任何金錢。

郁飛塵沿著街區往城市深走。他想知道這座城裏還有什麽。

越往深, 人煙越稀, 一條路走到盡頭後, 他到了空氣牆, 無法再前進了。但是從空氣牆的位置往前方, 巨大的城市仍然一無際，建築綽綽矗立，他所在的只是最外圍。

而目穿過重重疊疊的建築後，在城市的中央，盤踞著一座教堂形狀的巨型建築，灰霧像海水一樣在教堂周圍湧，形狀森冷的尖頂似乎直直向天空，讓郁飛塵想起第一次見到創生之塔的景象。

探查到此結束，周圍寂靜無人，郁飛塵往來時的方向走，打算找一家旅館落腳。

如果沒有耳畔時不時響起的系統提示“XXX，晚安。”世界就更平靜了。

鐘表是人數記錄，擊殺玩家得到對方全部力量，并且系統會在所有玩家耳畔播放對死者的晚安告別語。

活範圍被空氣牆限制，不知道後期會不會有變化。

除此之外，郁飛塵始終記得還有一個疑點沒有解開。

那名羅嵐的學生殺死黑西裝，獲得他的力量後說了一句話。

他說：“黑板上沒說錯。”

旅館昏黃的燈明明在前方不遠，走了幾分鐘，距離卻沒有減分毫。郁飛塵環顧四周，灰霧從地面泛起，緩緩圍繞了他。

就像他在城外遇見黑騎兵時一樣，周圍景又在灰霧中改變了，難道迷霧之都部也有隨機場景。

這次，一條寬闊的街道在郁飛塵眼前展開。兩旁建築莊嚴典雅，裝飾著古老的圖騰花紋，但全都蒙著一層漆黑的翳，街心花圃裏的花葉也是黑，花瓣有的灰白，有的紅。

有人在他後說話。

“每天巡防結束的時候，我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們巡防的意義是什麽？”

餘裏，後面是個著黑甲的騎兵，騎著一匹漆黑的高大駿馬。再往後是一整隊黑騎兵。

他自己也同樣在馬上，在隊伍的最前方。

另一個騎兵嘆了口氣，回複：“聖城的子民每一個都和我們一樣遵紀守法。有小主人主持安息日後，亡魂也不再到游。”

郁飛塵微側頭，思索他們話中的含義。

第三個騎兵卻仿佛見到什麽可怕的事一般，小聲對那兩個頭接耳的同僚咳了一聲。

第一個騎兵擡頭對上郁飛塵的目：“我錯了，我這就好好巡防。”

第二個：“我錯了。”

郁飛塵收回目。他們不再說話，隊伍繼續往前行進。

每次進隨機場景，調都黑得令人失明，天空是水洗過一般的灰，平平鋪在頭頂極低。街道寬闊，偶有行人，只能看出是一團模糊的黑影。兩旁的窗戶裏約出蒼白的微。

前方的酒館門前掛了一盞雕花玻璃燈，四個背生翅膀的天使分別棲在玻璃燈的四角。天使們的角掛著寧靜的笑意。

郁飛塵若有所，往二樓窗畔看去，方才路過時的一瞥之間，他覺得那裏有東西。

一擡頭，窗畔那人恰也往下看去，目在中央彙。

晶瑩的金微似乎是這個世界裏唯一鮮明的彩，來自那人披在肩上的長發。他往下看，眼裏似乎盈著一笑意。

郁飛塵眼。

還是他在迷霧之都門外遇見的那個孩子，卻長大一些了，十四五歲的年人模樣。

目對視三秒。

那人緩緩眨了眨眼，轉頭回去。

——仿佛剛才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但郁飛塵已經看到他了。

不控制，他聽見自己說了一句話。

“把他帶回去。”

金發的年好像從樓上聽見了他的命令，又往下幽幽看了他一眼。

剛才頭接耳的兩個黑甲騎兵下馬，上樓。不一會兒就一左一右帶著人下來了。

一邊走，一邊還在說話。

左邊的騎兵說：“你看，這次還好是騎士長抓到你，要是老祭司，你回去要罰背典籍了。”

右邊那個說：“下次出神殿玩，找個偏僻的地方嘛。”

“剛才還說巡防沒意義呢，你就送上來了。”

一左一右的人都在說話，中間的他卻不開口，轉過酒館門口後四目相對，他只平平靜靜地看著郁飛塵，眼裏還是帶著一點未褪的笑。

他被兩個騎兵帶到郁飛塵附近。

駿馬高大，這人自己上不來。

風倏地大了起來，刮他上鬥篷樣的黑袍，袍角晃晃悠悠，顯得他形單薄，要隨風而去。

郁飛塵朝他的方向手。

像是做過許多次那樣，他也把手遞過去。

握住的一瞬間——

郁飛塵只抓到一團空氣。

灰霧水般退去，一晃神，郁飛塵猛地清醒過來。

場景消失了，方才一切都如煙霧般散去。他還站在迷霧之都不知名的一條道路旁，面對著一開始想要留宿的酒館門。

門上掛著一盞雕花玻璃燈。四個哭泣天使被鎖鏈懸吊在玻璃燈的四角。他方才就是朝著這團燈手抓去。

收回手，郁飛塵走進旅館。

一樓是大廳，二樓臨街是雅座，往裏走是房間。侍者拿著一串鑰匙，道：“今晚沒有別的客人，您可以隨意選一間。”

說著，侍者打開一扇門，給他展示部的陳設。

單人床、壁燈……擺設很簡單。

郁飛塵停下腳步，目停在床側的牆壁上。

本應是空牆的地方卻掛了個漆黑的方形石板，上面好像還有白的東西跳著。

羅嵐那聲“黑板”在郁飛塵耳畔再次劃過、

“那是什麽？”他說。

“是裝飾畫，先生。”

郁飛塵：“帶我看別的房間。”

鑰匙打開一扇扇房門，每個房間裏都有一塊這東西。既然沒什麽區別，他選了一間走進去。

走進了才看清，黑石板上跳著的白東西不是別的，而是文字，質地像是用筆寫上去，上去卻毫無異常。

——而且還是一條一條往上刷著的文字。

[Acri]：朋友們，不要在屋裏茍著，出來呀！上街呀！拼刺刀啊！

[玻璃瓶]：傻。

[方塊四]：好啊，5號街心廣場天臺見。@Acri

[Acri]：寶貝，我信你個鬼。

[永夜的主人]：你們真的很吵，白天別被我遇到。

仿佛是在應景，系統又用縹緲的聲音在所有人耳畔播報了一聲：“洋娃娃，晚安。”

[方塊四]：洋娃娃，嘶，這個名字好嚇人哦。

[錫靈]：行個好，晚上不要殺人好嗎？讓別人睡個整覺吧。

郁飛塵：“？”

他往一旁看去，桌上擺了支鵝筆，大概就是在黑板上寫字的工。

街上，一個肩膀有灰霧的外來客都沒見到，原來都在這裏網絡聊天嗎？

這時候，一條新的文字出現在黑石板上。

[木偶人]：……剛來，有人能解釋一下現在的況嗎？

[玻璃瓶]：科普在這裏@文森特

看見“文森特”幾個字，郁飛塵眉心跳了跳。這名字讓他不得不響起曾化名過文森特的墨菲。後來克拉羅斯，文森特是墨菲很欣賞的一位畫家的名字。

“他的欣賞水平可以，但畫出來的東西真的不行。”克拉羅斯說。

但這是個常用名，重複概率很大，而且……郁飛塵認為自己來迷霧之都已經夠早了。安菲一直在他邊，沒時間接樂園的其它神。

很快，文森特就出現了，帶著一大段像是機械複制的文字。

[文森特]：1.迷霧之都已經和之前不同，懷疑它已經發生異變，為一個大型副本。此前，迷霧之都的出口在中央大教堂。但我們的行區域現在限，無法通過出口離開。

2.鮮是古老的魔法介質，用鮮開啓鑰匙的時候，我們已經和迷霧之都達強制契約，所有力量由它代管，生死不論。

3.據最先用鑰匙到達迷霧之都的幾個人說，他們的耳畔曾響起“自由獵殺開始”這句話。所以我們推測現在在副本的第一階段，可以自由殺人，不付出任何代價。第二階段可能在時鐘走滿的時候開啓。

4.獵殺即是外來者互相捕獵，殺死對方即可獲得對方力量。

5.黑板可以自由流信息，但只在夜間開放，白天失效。

6.目前整理出的已知信息就這些。

[木偶人]：謝謝，我消化一下。不是說迷霧之都是個很好的地方嗎，那我們現在？

[Acri]：哈哈，寶貝，你上了賊船啦。5號街心廣場天臺，來嗎？我親自教教你這是個什麽地方。

[木偶人]：……不了，謝謝。

[耳朵]：其實，我早就想說，上百個紀元了，來迷霧之都的人都滿載而歸，怎麽可能一直有這種好事。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餐，現在不就收網了。

[方塊四]：你說的很有道理，所以看破一切的你為什麽也在這裏呢？

消息繼續往上刷，參與黑板聊天的人很多，可想而知，現在他們各自分散在城中，都在某間房間裏看著集聊天界面。

只有偶爾響起的“XX，晚安”提醒著所有人，獵殺一直在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