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圍獵 19

“找回什麽, ”安菲冷冷晲著他，嗤笑一聲，“關于你僭越的回憶麽。”

郁飛塵想了想, 這樣說也沒錯。他傾靠近安菲, 強攻擊道在空中幽然浮現, 冰冷的刀尖抵住他的咽。

郁飛塵的神沒有因此出現一變化。

“不是僭越。”他說。

安菲淡淡問：“是什麽？”

是什麽？

郁飛塵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從永眠花的信息素開始，一次又一次, 究竟代表什麽？又得到了什麽？

郁飛塵垂眼看著安菲。

夜裏，安菲的廓他早已悉。

仿佛話語未經思考就流而出，他從沒想過這件事, 可是說出口的時候, 自然得仿佛在陳述由來已久的事實。

“是我想靠近你。”他聽到自己道。

所有總是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 安菲眼睫不自然地了, 移開看向他的目，說，“現在還不夠近麽。”

像是不到抵住自己脖頸的刀鋒, 他繼續俯向安菲。

刀刃在脖頸極近過，郁飛塵勾了勾角。不知為什麽，他篤定安菲會撤開。

畢竟, 所有好像只有一個。

……所有只有一個，刀刃即將削斷郁飛塵脖子的時候, 安菲想。

現在面前這個麻煩的東西雖然是完整的，但如果再發生一次那種事, 會怎麽樣？

在夢裏, 一遍又一遍嘗試讓他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場景再度浮現。

仿佛隔著一層夢境幻影, 他看向郁飛塵。

恍惚間, 郁飛塵的存在再度遠了。

咚咚。

安菲的心髒不安地跳兩下。

郁飛塵把那柄匕首從安菲手裏輕易卸下。

下一刻, 一個比先前輕得多，也纏綿得多的吻落下，郁飛塵終于記起了他那“改進”的想法。

覺不出任何僭越或占有的意味，仿佛真如先前所說，只是想要更近，再近一點。

最好是連軀殼也消失，像一杯水倒另一杯水那樣。徹底地、永遠地共存著。

夢中幻影在這溫水一樣無不在的親吻裏漸漸遠去。

但沒有止于親吻。

危險的氣氛逐漸蔓延滋長。

短暫分開的時候，郁飛塵看著安菲。

祂衆人其中包含你，郁飛塵明白這件事。大多數時候，他也對這件事習以為常。他本想把先前那個吻裏的溫態度貫穿始終，但在這樣寂靜、失去記憶的夜晚，夜如漆黑的濃墨吞沒了一切，神明的世界裏沒有衆人只有他。

他又看到自己無可救藥的本，靈魂裏滿是漆黑的荊棘。

他非要看到淚珠綴著纖長脆弱的眼睫落，看到霧氣沾無瑕的銀發——他幻想像黑夜碾碎月亮一樣碾碎祂。

安菲的銀發散在枕上，他抑著急促的息，清冷與昳麗在昏暗的燭火裏氤氳織，記憶一片空白，統治著他的只有君王與主人高高在上的本，開始的時候，他本能地拒絕著被郁飛塵帶往那空無一的歡愉的深淵。

于是郁飛塵像沒有捕住獵的狼犬一般以更瘋狂也更森然的力道撕咬向他那尚未從雲端落下的神明。

他知道安菲的每一變化，從抗拒到被迫接納，再到無力的抖，虛炙熱的吐氣。

在這種時候，安菲一向對付不了他。

最後一蠟燭也滅了。

徹底的黑暗裏，執迷的愈發執迷，清醒的愈發清醒。

安菲跪著，銀發散下來掩住他的側臉。搖搖墜要往下傾倒，又被背後的郁飛塵死死箍住。

他角卻忽然勾起一淡不可見的笑意。

他忽然想起古老的訓誡，君主的地位從不以抗爭確立，他的權柄由被統治者親手獻上。

似乎有相似的、曖昧又混的場景在腦海中約浮現。郁飛塵喜歡剝奪和掌控他每一，但靈魂與的境遇其實截然相反。

意圖僭越的人反而無可逃，制于人的從來不是他。

安菲覺得滿意。

——在所有的氣息裏，他安然向那深淵墜下。

郁飛塵是在很久以後才放開徹底失神的安菲。

安菲不僅依舊沒有長手，此時似乎連的控制權都徹底沒有了，綿綿靠在他肩上。

熱的吐息拂過郁飛塵耳畔，輕而含混的聲音像是無意識的囈語：“小郁……”

郁飛塵斷斷續續輕輕吻著安菲的耳側，示意他在聽。

安菲：“你會……再離開嗎？”

郁飛塵的作頓了頓。

“我沒離開過。”他說。

安菲似乎輕輕笑了一聲，擡起手指輕輕順了一下郁飛塵的頭發。

再然後徹底靠在郁飛塵上，沒再自己彈過了。

郁飛塵把他抱去房間的浴室。順帶計算了一下安菲目前明顯不夠的睡眠時間。

算了。

馬戲團就徹底給墨菲。雖然墨菲也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但郁飛塵覺得他堅持一下，還可以繼續。

第二天的下午過去一半時，安菲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次比上次好了很多，沒有再冷冷說一句：“你僭越我。”

郁飛塵：“下午好。”

安菲：“……”

安菲再度閉上了眼睛。

郁飛塵：“你想起什麽了？”

安菲沒答。

這態度讓郁飛塵明白，不是因為想起了什麽，而是純粹覺得他這個所有鬧心，不想看見。

直到洗漱用和早餐擺在了床畔，安菲才重新看向郁飛塵。

他目仍然淡淡，卻比昨天顯得溫和安定了一些。

“郁飛塵。”安菲淡淡念了一遍郁飛塵的名字。

“是我。”郁飛塵吻了一下他的額頭：“還想起什麽了嗎？”

安菲緩緩搖頭，片刻後微蹙眉：“小郁。”

又問了幾次，安菲記起了他的名字，也約能記起他們曾經一起經歷過的幾個世界。

雖然不清晰，僅限于能意識到是和他在一起，但也算有所好轉。自己的改進有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郁飛塵覺得滿意。為了讓安菲繼續恢複，他還要繼續尋找可行的改進方式。

更讓他覺得不錯的是，直到現在安菲也沒記起墨菲究竟是做什麽的。

“他畫得很醜。”郁飛塵說。

安菲的直覺并沒有就這句話提出抗議。

*

太即將落山。

馬戲團裏已經多了三十來張新面孔，暫時相安無事。

當然也有零星符合條件的獵進大本營後開始對同伴下手，打算借此拿到高級道。最後他們都得到了加特林的超度。

墨菲焦慮地一張又一張著卡，卡牌再次散落一地。

“孩子沒救了，”希娜絕地對醫生道，“醫生，你自稱是一名腦科醫生，你有什麽看法嗎？”

醫生審視著墨菲：“抱歉，這似乎不在我的治療範圍。但他似乎在用某些迷信的行為欺騙自己。”

所有卡牌都的時候，墨菲忍無可忍：“郁飛塵是在魚嗎？他似乎沒說過白天不會來吧？我必須見到他。”

“嘖。”醫生說，“這種癥狀把他掛在路燈上就可以解決了。”

“嘻嘻，掛起來。”

“綁起來呢……”

醫生靠在欄桿上。一天一夜過去，他似乎有些疲倦了，摘下金眼鏡。用潔淨的絨布一不茍地拭著。

“醫生，你累了呢。”

“醫生，你的注意力會隨著專注時間的增長而下降呢。”

“醫生，要到極限了哦。”

“既然你沒用了，那就去死吧——”

雪亮的菜刀閃爍著寒。

醫生恍若未覺，依舊著眼鏡。

“冒昧地問一下，”希娜小心翼翼道，“您真的不擔心嗎？”

“哦？他們嗎？不危險。”醫生說，“希您不要對他們有偏見，他們只是病得太重了，即使是我也沒有把握能完全治好。”

希娜：“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了，謝謝。也不必擔心我的人安全。”拭完畢，醫生戴回眼鏡，角掛著一溫雅中暗含冰冷的笑意：“畢竟，我死了，在這個世界上，他們還能玩什麽呢？”

聽了這話，兩個病人神晦暗地對視一眼，雙眼中的瘋狂程度似乎又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