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圍獵 20

不是錯覺。

當安菲下樓, 手指自然而然搭住他的小臂而不是更近的樓梯扶手時，郁飛塵確認安菲現在使用他的態度更加順手，且更加理所當然了。

這種變化徹底發生, 是在郁飛塵對安菲說出那句“沒有離開過”的時候。醒來後, 安菲上那種微帶尖銳的冰冷就消失了, 也不再因親的舉止到冒犯。

他不再強調自己對所有的主權，因為他已經確認自己完全擁有那東西。

對此, 郁飛塵似乎沒什麽意見。

馬戲團并不太平，他們還沒下到樓下，就聽見外面傳來激烈的打鬥聲。打鬥聲裏夾雜著道的使用聲, 兵刃的撞擊聲, 還有火焰燃燒的聲音。

樓梯間陡峭暗, 生長的的苔蘚。馬戲團的建築材料不是磚石, 大多數都是奇異的木質，外面的聲音傳過來，在建築的牆壁裏層層回, 顯得格外森。

“他們一直很危險？”安菲道：“你應該早點出來。”

郁飛塵一直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以為外面一切順利無須注意，現在才發現, 似乎不是這樣。

郁飛塵辨認著那些聲音，聲音篤定：“不晚。”

這時路過一個大型臺。他們看見了外面的場景。

加特林的藍一直冒著, 掃向外面的街道，巨大的聲音奠定了混的基調。

箭雨從一條街相隔的某個建築裏流星一樣朝馬戲團圍牆裏來, 三四個地方都著了火。遠大型建築裏閃過瞄準鏡的反, 槍聲一直在馬戲團各響起。

這還只是遠的威脅, 近的——

十幾個符合條件的獵守在馬戲團的口大門前, 溫莎和白松也混在其中, 那地方是機槍掃的死角，他們正在與門外湧來的數十個捕獵者激烈鋒。

另一旁，命運神高高立在鋼上，一個人應對著來自空中的襲擊，的命運線預言次數快要用完了。

昨晚的一夜過後，逃到馬戲團的獵都在黑板上發言，證明這座庇護所真實存在，不是什麽用心險惡的陷阱。

于是，想來馬戲團的獵，越來越多了。

那麽，想來馬戲團的獵人就更多了。

不需要在城市裏穿梭尋找，馬戲團就是最大的靶子，不僅有許多獵在裏面，還有更多獵正在去馬戲團的路上——于是，幾乎大半個迷霧之都的客人都在緩緩朝馬戲團靠攏。

不算潛伏在各的獵人，是馬戲團周圍現在能見到的，就有二百來個。

兩個病人早已經嘻嘻笑著潛了周圍的街道裏，他們神出鬼沒，不聽指揮。所到之經常傳來令人骨悚然的哭聲，不知道遭遇他們兩個的人究竟經歷了什麽。

希娜的咆哮聲在風中遙遙傳來。

“文森特——！！！”

“你他媽的———架也不打——覺也不睡——了一夜的卡——”

“難道就不能一下我們現在能不能頂住嗎？”

墨菲從他的卡牌中擡起頭來，隨手在散落地面的卡牌中挑了一張，翻到正面，沒打采道：“我們會一直安全。”

“真的嗎，我不信。”希娜說。

墨菲又一張：“危險在南面。”

希娜的炮筒緩緩往南面轉移，防著可能出現的敵人。然而還沒對準南方的街道口，西面的防守就出現了缺口，希娜當機立斷轉向西方。

墨菲掐了個道，下了高臺，徑直往南方去了。

——連專職畫畫和算命的墨菲都不得不出門對敵，可見況之惡劣。

制高點上只剩命運神一人支撐，不知哪裏傳來慘聲，為這混的場景添磚加瓦。

危險的氛圍一即發，這時候，但凡一個地方出現破潰，這裏就會失守。

“這就是你的不晚麽。”安菲環視一周，淡淡道。

郁飛塵也看見了下面的場景，說：“不晚。”

安菲：“？”

“我有經驗。”郁飛塵把安菲帶離了可能被外面看見的位置，自己站在臺上，說：“在這等我。”

安菲緩緩點了點頭。

剎那間，惡魔的黑翼在郁飛塵背後展開，遮蔽了安菲面前的。鎖鏈隨作發出撞擊響，郁飛塵朝一個方向去了。

安菲睡了很長時間，但他沒有，對外面的況很清楚——飛起來的瞬間他認真思索了一下安菲方才的疑問神，確定自己是對的，現在確實不晚，這種況他見得多了。

長時間用重機槍超度別人，希娜被震得手麻，這時新一波獵人在四面八方出現，焦灼地將槍管轉向另一個方向的時候，餘忽然捕捉到一個從主建築裏騰空而起的黑影。

想起這個姍姍來遲的黑影可能是誰，麻木地看了看馬戲團裏飛狗跳東倒西歪的悲慘場景。

那一刻，希娜忽然想起一句在樂園流傳的話。

“郁神帶過，不死就行。”

南方街口。

一個型魁梧的壯漢出現在離這裏最近的小巷轉角。夕在給他在地面投下一個碩大的影。他上虬結，整個人的寬度幾乎與巷口的寬度一樣。肩上卻扛著一個比他整個人還大一圈的漆黑重球，球上生滿森寒的棘刺，用沉重的鏈條牽著。看不出材質，但壯漢每走一步，腳下的道路都會出現微小的裂。

迷霧之都裏固然有防道，但道的防，也是有限度的。

在這種重型殺下，人的軀就像一團橡皮泥一樣不堪一擊。當然，面對它，馬戲團的圍牆或許也很危險。

壯漢擡頭看向不遠的馬戲團。

就那麽幾十只垂死掙紮的獵，能防守到現在，簡直是奇跡。圍攻的都是沒用的烏合之衆。

那就讓他來結束這個稽的庇護所吧。

壯漢擡，一個修長單薄的影卻緩緩從對面朝他走來。

來者面微微蒼白，披著栗的長發，一只眼是盲的，眼球是純粹的灰白。一看就很弱的樣子，上卻帶著難以言說的神氣質，讓人不由得謹慎對待——尤其，這個人手裏還握著一沓圖案詭的卡牌。

就在壯漢打量這個人的時候，這人出一張牌，看過牌面後，把目投向他：“你來自一個勝者為王的蠻荒世界。”

第二張。

“最近一個被你殺死的人是一名。”

壯漢的目逐漸沉，握重球上的鐵鏈，對眼前這個神神叨叨的人說：“你想做什麽？”

第三張。

“小心你的右耳，它會是你災禍的來源。”

筋虬結的膛發出一聲咆哮：“滾！”

墨菲面無表地垂下眼，兩指夾起第四張卡牌，用卡牌的側邊輕輕住自己的，做了一個“噓”的姿勢。

接著翻開第四張卡牌。

“你最近的一次傷在左腰。”

壯漢的左邊手臂下意識往左腰移了移。

“我沒有惡意，只是用完了能用的攻擊道，需要找到一個強大的同伴。”墨菲說，“馬戲團裏藏著一個未知的危險，闖進去的人會遭遇厄運，如果你願意與我合作，我的牌面會告訴你該怎麽做。”

晚風恰如其分地吹過來，長發拂，連那只灰白的盲眼都因此顯得格外神幽寂。

圍獵時刻，獵人和獵人之間結伴很常見。

壯漢死死看著墨菲，張說一個“好”字。

卻有一詭異的直覺直沖他的天靈，讓他淋了冷水一樣猛地寒噤了一下，死寂幽怖的覺剎那間從右邊籠罩了他。

剛才這神提到左腰，他的注意力全在左邊，直到現在才驚覺右邊，上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影籠罩。而就在這一刻，一枚窄長、冷沉的尖刀刺他的右耳，幽靈一樣，在一個刁鑽的角度向斜上方穿進他顱骨的隙，穿整個大腦。

尖刀輕輕旋轉攪。

人的生命往往就是這樣脆弱，無論有怎樣龐大強健的軀。

壯漢如一座崩塌的山一樣向下倒去，漆黑重球陷了他的膛，然後在地面砸出一個四面八方都是裂的深坑。

墨菲：“……”

他直勾勾看著忽然出現搶了他敵人的人，咬牙切齒道：“郁飛塵。”

郁飛塵看向地面的，很討厭這種軀龐大的人，沒幾一擊即中的要害。換墨菲這種，隨便一捅，流不了幾滴就死了，比較幹淨。

他沒拔回那柄沾了腦子的刀。

相反，他倒是對那枚重球很興趣。

“把它拿回馬戲團。”郁飛塵道。

墨菲：“你怎麽不拿？我還要去別的地方對付敵人。”

郁飛塵不得不冒昧地問了一句：“你真的能打架嗎？”

墨菲：“？”

他說：“你難道沒看見我剛才在幹什麽？”

郁飛塵：“我只聽到你在說話。”

下一秒翼翅展開，郁飛塵離開了這裏，往西北方向去了。

墨菲到一種恥辱。

西北方，一幢破舊的二層小樓裏，。兩個人正對著窗外，瞄準馬戲團。他們的武是一把大型魔法箭弩。箭尖上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好東西這可比加特林的程長多了。”其中一個人笑了笑，說。

“但咱們待在這裏遠程攻擊，有什麽意思？就算把馬戲團燒了，獵也是前面那些人的。”

“殺不了獵，給他們添堵也行。反正我就是看不慣傻獵抱團的樣子。乖乖被殺不好嗎？”這人眼裏滿是森森的笑意。

冷卻時間結束。兩人開始裝填□□，為弓弦蓄力。無數燃燒著烈火的長箭即將飛向馬戲團，在馬戲團上空造一場聲勢浩大的流星火雨。

“抖吧，獵。”

就在這一刻。

他們兩個人的腦袋忽然被一巨力按向彼此的方向。

“咚”一聲沉悶的聲響。兩個人的腦袋重重撞在了一起，同時失去了意識。

郁飛塵松手，兩個人的倒在他們的魔法□□上。

郁飛塵離開這裏之前在窗戶上留了個標記。如果墨菲收拾完那顆黑重球，很容易能發現這個標志，把這架重弩也拉回去。

帶回有效的道，難道不比忽悠人效率高多了。

高臺上的希娜忽然發現來自四面八方的力漸漸減小了。

偶爾，漆黑的影子掠過馬戲團上空，還會丟下一兩個驚慌失措的獵。據他們說，都是在被追殺的過程中忽然被人拎起來，一轉眼就到了這裏。

希娜嘆了一口氣。

“你有什麽煩心事嗎？況不是在好轉嗎？”醫生說。

與兩個瘋子病人相比，醫生簡直是一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正常人。或許是治療神疾病的醫生有讓人吐真相的魔力，希娜不由得說出了自己真正的擔憂：“我擔心他出去這裏之後，找我開工資。唉，我們公司真的很窮呢。恨不得把地板揭掉。”

醫生安地拍了拍的肩膀，說：“這種況也沒什麽好的治療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