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圍獵 27

看著醫生手裏“嗤嗤”冒著火花的電線頭, 克拉羅斯不著痕跡地後退了一步，角的笑意放大：“醫生，我不需要治療。”

“哦？”醫生道：“地下賭場的那位不是你嗎？”

“是我呀。我明明只是想和醫生說說話, 個朋友。但您逃得太快了, 是我長得太嚇人了嗎？”

從瘋蘿莉變黑雨後, 克拉羅斯說話的語氣正常了許多，起碼像一個人了。

醫生：“？”

要不是還記得被追殺時驚心魄的場景, 他就信了。

只聽克拉羅斯繼續用詭的語氣自語道：“不過沒關系，送您先來和我的家人們做朋友，也是一樣。您看, 現在我們不就為朋友了嗎？”

“為朋友？”

醫生若有所思地忖度了一會兒, 再開口時, 竟然有了一分慈的味道：“是想得到免費治療嗎？你預到自己會有需要治療的一天？還是說……你有什麽需要治療的朋友或家人呢？”

克拉羅斯：“治療的事, 我們可以私下詳談……”

“哈、哈哈。”希娜發出一聲尷尬的笑聲，“提前聲明，我不是他的家人。我就不打擾你們朋友了, 先走了哈。”

黑袍紅發的巫迅速溜下高臺，影消失在臺階的盡頭。

與一起消失的是模樣的命運神。

醫生對克拉羅斯嘆道：“病人會給家人帶來很大的困擾，我覺得, 你的治療迫在眉睫。”

“嗯嗯，確實會很困擾……”克拉羅斯的目不著痕跡偏向了墨菲的方向。

“你們有空再治。”墨菲聲音冷漠打斷他們, 指向前方烏的人群：“你打算怎麽辦 ？”

此刻，近千人組的狂熱的人——已經像黑的海洋一般向馬戲團席卷而來。

郁飛塵辨認著他們肩上的灰霧, 果然, 其中還混著幾百名沒有灰霧的NPC——都是“蘿”引來的。

危險不止來自前方。

四面八方, 人聲和人影都了起來。縱橫錯的街巷裏, 蟄伏的獵人們被這巨大的靜所吸引, 也已經默契地聚集在一起。

黃昏時分的天際，到懸掛著使用了飛行道的人影，他們像蝙蝠群一般將整個馬戲團籠罩在。

原本，在樂園神的瓦解下，進攻者已經放棄集行，為一盤心驚膽戰的散沙。卻冷不防被克拉羅斯了一腳，再次自發聚合，了現在的樣子。

——幾個人、幾十個人、甚至兩三百人進攻馬戲團，會被殺死。

那麽，一千人，兩千人，總歸不會了吧？

“沒關系，我們也有好幾百……”醫生看向下方，一個“人”字還沒出口，忽然梗住了。

傍晚的風刮起馬戲團裏的彩氣球，氣球在空曠的地面上寂寞地翻滾——整個場地上下，哪裏還有一個獵的影子？

倒是場地的邊緣，還有幾個人影正迅速散去，消失在馬戲團的機關和暗道中。

“竟然全都逃了。”

也對，夜幕馬上就要降臨，但凡能在暗道和城堡裏茍且躲藏一陣子，這場圍獵游戲，不就結束了嗎？

逃生的，雖然慢了半拍，但最終還是在醫生心中緩緩形。

“你們兩個留在這裏。”

說完這句話後，醫生那金發的影，立刻在高臺消失了。

開玩笑，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選了馬戲團這麽一個機關複雜的地方，不就是為了靈活逃命麽？

郁飛塵看向克拉羅斯，用淡淡的眼神重複了一遍墨菲的問話。

你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怎麽辦，所以我來了呀……”克拉羅斯再度往下拉了拉帽檐，語調理所當然得像是在說“該喝下午茶了”。

墨菲：“？”

克拉羅斯狀似心虛地咳了一聲。

“吸引足夠的獵人，你們就可以安全了嘛，所以我在運河橋那邊做了這樣的事。”

“但是，他們人數實在太多了。”

“我打不過了。只好離開運河橋，讓你們來救我啦。”

說完，克拉羅斯看向安菲：“所以，我們該怎麽辦呢？”

安菲本沒有看克拉羅斯一眼。

天空上，第一道人影向馬戲團俯沖而來。

過分的狂熱焚燒了理智，他本沒看到馬戲團上空那縱橫錯的細鋼。

伴隨著一聲慘，過快的速度來不及剎住，一被割四分五裂的碎塊，紛紛落下。

面對著前方的人。安菲的語氣不帶一彩。

“你可以選擇跳河。”

與此同時，馬戲團最大迷宮的出口，希娜那帶著巫帽的影出現。

把鎖著的地下迷宮出口打開，然後迅速地、逃命般閃建築裏。

一天一夜前被鎖在地下迷宮裏的兩三百人，原本就沒剩多理智，在幽閉空間和迷霧之都的共同作用下，此時已經徹底瘋狂。

大門打開，他們像開閘的洪水一樣往外湧去。

——正好遇見外面的第一波攻擊。

沖在最前面的人看見迎面而來的狀若瘋狂的人群，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這是獵嗎？

他們僵了一下，瘋子們卻沒有，不顧一切地往門口沖去，場面一度十分混，進攻的第一波節奏也被打了一小半。

同時，大型機關發，帶走了一些人，城堡裏的許多蔽，也向外發出攻擊。

這是希娜預想中的最後一個方案，正面攻擊扛不住的時候，只好逃走躲起來，盡力放冷槍了。

當然，即使不提出這個方案，大家也會這樣做，公布這一設想只是為了避免出現“大家都逃掉”這一尷尬場景罷了。

——智慧神似乎總是與飛狗跳的場景同時出現。

另一邊，墨菲手指微旋，一疊卡牌立即平展開間距完全相等的完扇形，背面繪制著神而古老的花紋。

他將它遞到安菲面前。

敵人已經像水一般沒過最外層的防。首大門與圍牆在這麽多人的沖擊下像紙糊的道一般不堪一擊。

希娜下去後，溫莎接管了加特林。瞄準已經沒必要了，無差別朝人群中掃。

此刻，下方一機槍的藍瘋狂閃，聲音震耳聾，但安菲只是微垂眼看著卡牌的背面，仿佛正在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尋常事。

三秒後，他從中出一張，沒看卡面，遞給了墨菲。

墨菲讀卡，說：“一切已定。”

安菲擡眼，看向天空中倒掛的鐘表。

“九分鐘。”安菲輕聲說，“你們去吧。”

說是“你們”，其實也沒有多人。

郁飛塵、白松、溫莎、墨菲，以及醫生留下的兩位病人而已。

兩位病人俯視著下方，發出愉悅的怪笑聲。

其中一個突然說：“他們看我們做什麽？”

另一個說：“那就挖掉他們的眼睛。”

“嘻嘻……不挖……”第一個病人說：“他們看我們的時候，像是在被治療呢。”

病人說話的聲音很大，安菲淡淡看向下方。

近的人群中，的確有人在擡頭看著高的他們。約十個中有一個。

像是想不清，為馬戲團提供庇護的人，為什麽并不是獵，而是像他們一樣的獵人。

也不明白區區幾個人，怎麽會有和他們正面對抗的勇氣。

用眼睛看到，比在黑板上得知消息，有沖擊力得多。尤其，最高的那幾個人一副冷靜從容的模樣，像是完全不害怕一般。

他們吃錯什麽藥了？在幹什麽？想得到什麽？

腦海中浮現這樣一連串的疑問的時候，那瘋狂的殺戮，像是被涼水潑了一樣，竟然漸漸消退了一些。

他們已經習慣了狂熱的心態，此刻反而有些不能適應，像是了點什麽。

再回憶自己是如何一路被人群裹挾著來到這裏的……好像真的和往日的自己不一樣。

安菲收回目。

白松仿佛忽然明白了什麽。

白天無事，他們和醫生曾談起過關于迷霧之都如何影響人的心智的話題。

安菲那時說，混是力量的本質。

殘暴、殺戮、仇恨、恐懼，獵殺、逃避，也本就植于人的靈魂之中。

迷霧之都的規則，恰好鼓勵這些。

當客人按照規則行事，迷霧的意志就會植在他的潛意識中，并逐漸蔓延滋長。客人察覺不到這種變化，還以為是自己本出了問題。

講到這裏的時候，大家都出了恍然大悟的神，唯獨白松覺得自己還欠缺一些點撥。

現在，看見那些著高臺發呆的人，他終于反應過來了！

所以，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唯一能在迷霧之都裏保留清醒意志的方式，就是從源拒絕它施加的規則！

譬如做個保護獵的獵人。

或者勇敢地抗擊獵人的獵。

然後，讓那些迷失在霧中的人全部驚醒，領悟這一法則。

永夜裏不僅有迷霧之都這樣的世界，還有樂園那樣好的地方。

所以，他們絕不會心甘願去做迷霧之都的提線木偶，最終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在迷霧之都裏取得勝利，而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把樂園的神傳遞給這個地方，最後染整個永晝！

瞬間，白松到先前那些奇怪的覺全部離他而去，渾充滿了力量。

“我悟了！”白松說：“安菲哥哥，我終于明白你建立馬戲團的深意了！你是為了所有人！”

郁飛塵：“？”

安菲建立庇護所是因為他就是這種人，難道還能有什麽深意麽。更何況那時安菲剛剛失憶，連迷霧之都是什麽都不太清楚。

連安菲也多看了白松一眼。

一眼過後，郁飛塵和安菲誰都沒有說話。

白松看在眼裏，更加肯定了自己了猜測。

畢竟，郁哥和安菲都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