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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碑》第222章 亡靈書 02

第222章 亡靈書 02

說是合葬也不確切, 因為還醒著。或許更像殉葬。

沉重的棺木徹底合上那一刻,連空氣也停止流。人世間的一切明、晦暗,歡悅與憂傷, 哭聲與笑聲都湮滅了。異樣的死寂降臨在畔。

在那個剎那, 郁飛塵心中恍然浮現似曾相識的覺, 也許他在夢中見過這個場景。

——闃寂的黑暗裏,連存在也忘記。他能聽見死亡在畔流的聲音, 那聲音比時更久遠。

郁飛塵就這樣靜靜看著上方一片漆黑的棺壁。

終于,緩緩地,些微熒在棺壁上浮現, 約照亮了這

安菲側過頭。在幽微的芒下, 他看見郁飛塵。

那張側臉有優廓, 眼睛和鼻梁的線條像命運心雕琢後的造。細看去, 倒映著微的眼瞳卻冰冷而空無一

有時候,你見到郁飛塵,第一個念頭不是評判他的氣質或容貌, 而是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有呼吸的起伏,是不是個有生命的

寂靜中,安菲郁飛塵的臉頰。手指覺到有生命的溫熱後, 才像是放松了些許,輕輕收了回去。

到臉頰上的後, 郁飛塵向他這裏看過來。

或許是目有了焦點,這個人終于變得鮮活稍許。安菲微笑一下。

眼神相對。

郁飛塵看著安菲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你在想什麽?”

安菲收回目看向棺壁:“想起在暮日神殿的時候, 我也經常待在棺材裏。”

“軀在沉睡, 而我的意識會在力量的世界裏待很久。”安菲說:“其實, 很多時候, 以人的軀殼在現世行走, 用眼睛看到事,用緒和話語來回應他人,反而讓我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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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飛塵:“確實。”

安菲笑:“你有什麽可‘確實’的?”

郁飛塵沒回答。

他確實沒會過。但又在潛意識裏認同這句話。

說過兩句話後,棺材裏的氣氛終于不再那麽死寂抑了。郁飛塵的目投向棺壁上的那些熒

那是一些鐫刻在棺木上的文字,因為特殊的材質,能在黑暗中被人看清。

安菲輕輕讀出那些古老的語句。

“神說,昨日已從天邊逝去……”

這是葬儀上祝禱的文字,活著的人將它寫給已逝之人。希它能幫助死者應對神明的審判,遠離深淵地獄,順利進死後那個安寧、麗的世界,或通向明的往生。

不同的世界,對死後的世界有不同的描述。唯一的相同點是,沒有人真正見過那裏。

“我洗清了我上的一切污穢……從未犯過任何錯。”

“你這裁決的神靈,請擡起你的右手,讓我得以去往對岸。”

其餘的文字大同小異,等都看完了之後,棺材依舊還是那個棺材。

郁飛塵:“然後呢?”

“然後……”安菲的目回到正上方,在那裏,正對著他們的那篇經文是這樣的:

當你走上那條潔白的道路

彼方的使者將問起遠方的客人你要去往何

不要害怕不要沉默

如果你一生之中的善行超過罪惡你要對他說:

“請您接引我去往那該去到的地方吧

我活著時做過許多善事 都是為了死後能到達此

但若你認為自己的罪惡已不可饒恕

你就要對他說鐫刻在這裏的第二句話:

“您認為我該去哪裏,就請引領我去到那裏吧

我已決心償還一切罪孽

我將洗淨罪惡的泥漿

并對公平、正義的審判絕無異議”

這樣的文字出現在他們正對著的中心之地,似乎是一種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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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裏,安菲啓念出第一句話。

“請您接引我去往那該去到的地方,”他說“我活著事做過許多善事,都是為了死後能到達此。”

周圍沒有反應。

只聽安菲輕笑一聲,道:“真的那麽想聽到那句話?”

語氣有微微的無奈。

郁飛塵神,他想起了迷霧之都一直以來對安菲謎一樣的態度。

下一刻,安菲複述了那第二句話。

“……我將洗淨罪惡的泥漿

并對公平、正義的審判絕無異議。”

話音落地的那一秒,一陣空間扭曲錯位帶來的眩暈襲來,空氣裏似乎泛起了波紋。棺壁上鐫刻著的祝禱文相繼熄滅,點點熒漸次遠去,棺仄的空間忽然變得開闊起來,變了另一個開放的空間。

郁飛塵拉起安菲試著起,果然沒到什麽阻礙。

現在他們站在一片漆黑之中。看不見事,兩人沒有貿然行

忽然間,一陣帶著空曠氣息的風吹了過來,像是來自遼闊的荒原,風中有沙礫和塵土的氣息。

隨即,聽覺緩緩恢複。人聲、鐵質撞的聲音,還有車在道路上滾的聲音從四周傳來。車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可見所載之十分沉重。

最後,視野漸漸清晰起來,昏黃低沉的天空下,他們站在一片開闊的平原上,這裏有一被人和牲畜踩實了的的大路,通往前方。

前前後後都是人,人們在這條路上向前走,只有他們兩個在人中停著。

不遠傳來人的呼聲,那是一個車隊,車隊的人揮舞手臂朝他們呼喊,話語的大意是快跟上我們。

郁飛塵與安菲對視一眼,也隨著人流緩緩前行。車隊裏的人們看見他們開始移出欣的神

放眼去,這裏的人們穿著白、布料輕薄的長袍,他們群結隊隨著車隊前進,孩子的臉上洋溢著疲憊而興緒,大人和老人的神中則帶有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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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人們之外,道路上穿行著的是一輛又一輛運輸砂石、鐵塊和木料的馬拉車。另外一些車輛則滿載著飲水、酒和糧食。除此之外,還有數不盡的牛羊一類的牲畜。

看起來,人們正在聚集一切可聚集的資和人口,去某個地方預備一場規模浩大的事業。

路過一個騎著羊、看起來十分親切隨和的年人時,郁飛塵問:“你們要去做什麽?”

年人擡手指向天空的正中央:“聽從神殿的命令,我們要把一切能帶上的帶到都城去。”

安菲:“因為我們面臨著戰爭?”

“不,不是戰爭,是神要懲罰我們。”年人臉上出諱莫如深的表,騎著羊與他們而過。

下一個被詢問的人是個唱著歌前進的

安菲:“神明要怎樣懲罰我們?”

“降下懲罰前,神明怎會讓凡人知曉祂的方式,”說,“但仁慈的神明一定留下了救贖的方法。在最後的災難到來前,如果我們能做到這件事,神明就會寬恕我們。”

唱著歌越過了他們。

一位趕著馬車的老人在路中央停了下來,給牲畜喂水。

郁飛塵:“神明為什麽會懲罰我們?”

“人活著就會有罪惡。所以我們總是在贖罪。男人、人、老人、孩子,罪惡的種子在活人的心裏生發芽,不是嗎?若神明不懲罰我們,我們又怎會懺悔自己的罪行?”

老人駕著馬車離開了。

郁飛塵和安菲繼續往前。這次他們遇到一位扛著一袋稻谷前進的年輕人。

安菲:“有什麽我能幫到你的嗎?”

“幫我?我不需要幫助,我甚至還可以多再扛一些呢。”年輕人說,“如果你們不知道該做什麽活計,可以去神殿看看,學者會告訴你該幹些什麽。”

于是他們繼續向前走,時間流逝得如此緩慢,從黃昏到夜幕降臨,仿佛有一年那麽久。

終于,平原中央約約顯出一座城市的廓。

這是一座宏偉的、圓形的城池,城牆高聳,建築莊嚴。站在高的山丘往下看,匝匝的人群從四面八方往此彙聚,像是雨天的螞蟻一般。他們方才同行的那一路只是其中的一支。

再近些,他們看見這座城與這座堡壘的全貌。

下的平原,一個靜靜矗立的繁忙的城池。人、資、燈火,在黑黢黢的城牆的影子下緩緩流淌。一切都有條不紊,人們之間也不怎麽攀談,仿佛有著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

據一路得來的信息,這是一個規模不小的王國,而人們到神殿的召集,來到這裏,預備面對一場未知的災難。

神殿。

曾經,這個詞在郁飛塵印象中只與那座暮日神殿相關。可現在他會想到另外一些東西。

那是在安菲遙遠而的往事中,一座開滿永眠花的殿堂。

小教堂裏的老修認得年時的安菲,那麽,這座神殿是否也會與安菲有關?

在迷霧之都裏待的時間越久,他覺得自己越是接近了安菲的過去。

相應地,有些東西,也好像漸漸落到了實

城門盤查的衛兵一路放行,郁飛塵和安菲與人群一起走了進去。

這是一座極其正式的都城。建築莊重而牢固,大街小巷的規劃十分嚴整。

但你不會覺得自己屬于這裏。

穿行在古老的、陌生的繁忙城市裏,周圍都是服飾和外貌異于自己的人們。郁飛塵覺得自己和安菲像兩個不存在的幽靈。

人們在忙自己的事,城市安靜地矗立著。除了剛來時有人喊他們跟上外,再沒有人主與他們說話,也沒有人看他們一眼,仿佛那裏本沒有這樣兩個人。

即使是上前問路,被問到的人也會一臉猶疑迷茫地看著前方的他們,過一會兒才遲疑地回答。

就在這樣詭異的氛圍裏,循著城中人指著的道路,他們一路向中央行去。

走過一條寬闊的街道,城市的心髒坐落著幾座自一國的宗教建築。

建築通潔白,線條棱角分明,各紋飾與雕像的細節而不繁瑣。但這些或聖潔的格調對于在穿行在許多世界間的郁飛塵來說,都是尋常的。

而唯一的不尋常之,在它們的深

郁飛塵凝視著那裏,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坐落最中央的一座殿堂有一個麗的、像是水晶或玻璃制的圓頂,在夜中閃爍著澤,即使是在遠,也一眼就能看到。

走近了,那芒顯得更加和而迷幻,晶瑩璀璨的質地中折出淡淡的彩虹一般的霧影。如同日照耀下,一塊清澈的冰。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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