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黃昏·印象 05

“三次？今天用掉了一次, 那麽還有兩次。”

“老兄，你不妨仔細審視一下自己的這句話到底有無意義。”

“那麽請你說點有意義的話吧，我聖普照的報喪人閣下。”

“三次……嗯……三次。”克拉羅斯說, “我們要確認一件事：這究竟意味著我們只需要再經歷兩次作畫的過程, 獻出一點東西, 失去一些好的品質，等偉大的拉格倫祭司完作品就能出去, 還是說——我們必須在三次機會之，不計一切幫助他完滿意的畫作？”

海倫瑟蠕著：“顯然是後者。如果最後無法令他滿意，我覺得我們會被永遠留在這裏。而且我上最好的品質已經失去了。”

沒有人否認這件事。

克拉羅斯贊同地點了點頭：“難得有我們都認同的事。那麽接下來的繪畫裏, 我們也要像今天這樣真正地去幫他完有意義的作品。”

墨菲淡淡道：“嗯, 拉格倫格十分認真, 我們必須付出相應誠意。”

海倫瑟微微扭：“那我的主今天……”

克拉羅斯酸溜溜道：“想和他比？先想想迷霧之都有沒有為你殺過人吧。”

安菲微笑：“不建議貿然模仿我的做法。盡量保全自己, 同時做好準備：犧牲已經不可避免。我想有小郁在，我們總不至于出不去吧？”

話題忽然回到了自己上。郁飛塵本來并不打算說話，不打斷雇主的自發思考和流也是一種職業道德, 雖然很多時候那些思考并沒有意義，但至他們的腦子得到了活。

郁飛塵：“先想畫吧。文森特，講講今天這幅。”

靜止狀態的墨菲靜靜看著他。

“按照畫家喜歡用的那套理論, 這是印象主義的作品。拋棄古典的畫法，記錄瞬間的印象。它畫出的是人對黃昏的的, 而不是眼見到的景。我不能說它寫實或不寫實，這取決于你怎麽看待‘真實’這個概念。”

“。”郁飛塵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說明白些。”

“——就是你看到它那一瞬間的覺, 第一印象。”話說一半墨菲理解了郁飛塵的意思, 頓了頓, 道：“…不帶有主觀的。”

墨菲自己畫得不怎麽樣, 評論起來還行。

郁飛塵回想著今天克勞德的表現。在戒律畫出確草稿時不置可否，在他提出畫出的存在時神振。

郁飛塵：“可以確定，他不喜歡徹底寫實的畫法。”

墨菲：“他所的時代正是所有畫家都忠誠于寫實的時代，而他改變了這一點。所以他是傑出和開創的——我這句話也不帶有主觀的。”

“但今天的印象畫也不是他想要的。我想，下一幅畫要比今天這副更……象。”郁飛塵難得斟酌了一下措辭。

墨菲定格在一個沉思的狀態。

海倫瑟了個懶腰：“沒有主觀的，他不滿意，那下一幅我們畫個畫嘛。我很多，可以隨便拿。”

克拉羅斯：“你的那些難道有藝的價值嗎？”

“哦？怎麽沒有呢？”

“所以下一幅是象的，的。”郁飛塵說，“就朝這個方向畫吧。”

戒律：“置數據庫中存在與‘象’、‘藝’、‘’、‘表現’名詞強相關信息：11974條，是否調取？”

安菲：“念一下相關最強的前五條。”

“你們公司的配置真好啊。”海倫瑟興地扭著，說，“從這裏出去後，我覺我會為一個藝家。”

墨菲的形象定格在用頗憐憫的姿態看著海倫瑟的作：“……你會為一件藝品。”

“……”

戒律沒有陳述太多知識信息，只是介紹了一些基礎畫法。拉格倫大祭司所在的那個時代是原初的，藝的系還未輝煌，太過致的理論反而并不適合。

所有人都在聽，只有方塊四沒有。當然也沒人指方塊四能起到什麽作用，因為他已經抓了很久的螢火蟲了。

一只螢火蟲被方塊四一臉惡毒地著兩只翅膀撕了碎末。

安菲端詳著方塊四的面孔：“但我覺得他的神狀態穩定了很多。”

克拉羅斯：“那是因為這個副本把他和他的本源力量隔離了。現在把他當個只會撓人的傻子就好了。”

“喂，小方塊。可以了，再抓就沒了。”克拉羅斯說，“睡覺時間到了。”

方塊四平靜地看著他：“去死。”

“看，他就這樣。”克拉羅斯聳聳肩，“別管他。”

方塊四微笑：“想管我，你去死。”

“別吵了別吵了。一會他真來打你。”海倫瑟隔絕了他們兩個之間的視線。

“沒事。”克拉羅斯懶洋洋靠在墨菲旁邊，“他一會兒就忘了。”

方塊四晴不定地看著他。

天空逐漸變得漆黑，如同一張粘稠的畫布，唯一的源只剩下飛舞的螢火蟲群。

郁飛塵拿了一個握在手裏，它是克勞德畫出來的，但現在與真正活著的蟲子無異。

“找地方休息吧。”他說，“睡前想想明天能出什麽。”

說是找個休息的地方，其實沒什麽好找的，因為這地方實在是空無一。

最後郁飛塵和安菲并肩坐在了平臺的邊緣，面對著漆黑的無盡天幕，再往前移一點兒就會掉深淵。

克拉羅斯謹慎地選擇了平臺最中央，離邊緣最遠的安全位置，并邀請墨菲一起。

海倫瑟則隨便選了個地方坦然躺下，變複雜的一灘什麽東西，并說：“人們，我現在如此，歡迎你們來我上，想玩什麽都可以。”

戒律自然不理他，閉眼原地待機。只有方塊四擡腳踢了踢海倫瑟，似乎在試驗這的程度。

“來吧，到我的懷抱裏。”海倫瑟的語調居然很愜意，“我到了一種自由，原來海洋就應該是這樣。”

墨菲：“如果你們不需要睡覺，可以想想明天的畫。第三幅畫必須是最終品，所以明天是我們試探他意象的唯一機會。記得一定要揣測他想表達什麽樣的緒。”

克拉羅斯：“嗯嗯。”

除了方塊四抓螢火蟲的靜，再沒人說話。

靜默裏，郁飛塵到安菲輕輕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朝他的方向靠過來。

他側了側肩膀，讓安菲枕得舒服一些。

郁飛塵：“記得你喜歡黃昏。”

“黃昏……”安菲瞇眼，仿佛回憶著遙遠的往事，“是的，晝夜替，是世上最劇烈、最不可抵擋的變。黃昏則是明知將有至關重要的變化發生，卻還一切未定的時刻。所以，如果說面對著黃昏的緒，我猜是期待與恐懼二選其一。”

“睡吧，都睡吧。雖然不知道這鬼世界裏需不需要睡覺，但我忽然困了。不管是期待還是恐懼，最好讓我夢見明天的畫怎麽畫。”克拉羅斯打了個哈欠。

墨菲：“……你在想什麽。”

“不能想嗎？一個良好的副本至要留下一點暗示。喏，被潑了的那幅畫還在那掛著呢。我要想辦法遮遮，看著好瘆人啊。”克拉羅斯把黑雨下來想搭在畫板上，掛上去的那一刻，雨卻幽靈般落下去，掉在地面上。

克拉羅斯再搭。

再次落。

所有人不都看向那裏。

幽下，畫布上只有濃烈的、斑駁的、扭曲混合著向下流淌的油彩，它就靜靜立在那裏，仿佛在凝視著他們。

他們每個人，在這畫裏都有一部分。

“尊敬的畫，請原諒我的冒犯。”克拉羅斯角了，默默回去了，卻在半路上晃了晃，往前一栽，撞到了墨菲上，不省人事了。

與此同時，方塊四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往海倫瑟上倒了下去。海倫瑟的蠕著把他接住了。

“嘿嘿嘿，小人……啊，好想睡覺……”

安菲小聲說：“好像真的有點困了。”

郁飛塵蹙眉，他也察覺到異樣。微妙的、混的困意從靈魂深蔓延上來，如同被洇的彩。

這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