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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碑》第266章 群魔

第266章 群魔

危險!

一聲凄厲急促的號角橫貫整個騎士團, 馬嘶之聲如洪流般響起,所有騎士調轉馬頭,朝中央腹地方向疾奔!

地面劇烈搖坍塌, 漆黑的天裂比他們的速度更快。

騎士在撤退的隊伍中排在最末。

馬匹的那一刻, 一陣奇異的覺突然籠罩了他的靈魂。他怔怔向前看去——他的同伴們還在向前飛馳, 他自己的卻好似陷了永恒的靜止。

耳畔消弭了一切聲響,他又遲疑地看向自己。

劇烈的疼痛和這一刻才遲緩地降臨在他的腦中。

他看見自己著白金鎧甲的軀殼與周圍的地面、巖石、泥土、建築、風和空氣一同, 被分割了數不清的碎片,向後飄散遠去。

記憶戛然而止。

最後一幅畫面,裂隙之下, 是無盡的黑夜。

而恐怖的湮滅和崩塌, 又豈會止于這一

萬千魂靈的記憶如萬花筒中旋轉的幻影, 一同撞安菲的心中, 整個世界的全貌。

那就像一個結構的積木被走至關重要的基石後會發生的事。

昔日廣袤的世界,恢弘的土地,從那一刻起, 自邊緣開始崩塌消解。騎士團、邊境的王國、城鎮,原野,一切都被這劇烈的波所籠罩。

雲翻湧的天幕下, 無數人們尖著跑出居所,卻流著跌倒在奔逃的道路上, 被黑暗所吞噬。沒有跌倒的人用盡全力向前,卻只是被水般的、毀滅的命運追上。

在世界破碎的時刻, 沒有人能幸免。

所有恐懼、無助、刻骨髓的惶, 如狂風一般灌注在安菲的中。

承載這些意志的混無章的力量, 也進到他的, 于是那些徹骨的疼痛, 他也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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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送給你曾許誓要深、要守護的子民的“禮”。

這就是你的,帶給這個世界的東西。

閉上眼,再睜開,安菲繼續向前走,縱然他眼中的一切已經朦朧模糊。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你呢,你在幹什麽?

他的腦袋好像已經裝不下別的東西了,想了許久才遲緩地記起,那時的自己正孤一人在永夜的無數個碎片裏逃亡,後是追捕他前來的騎士團,有神殿學者幫助他們在碎片中穿梭。

有幾次他好像真的撐不下去了。有限的生命裏,還從沒有這樣糟糕過。

可他不能停下。

他不能跌倒在這裏,他沒有回頭路。他還要去收攏所有落在黑暗中的碎片,然後,把它完完整整地還給故鄉。

然後他會看到一個完無缺的世界,一個永不會傾覆的樂園。

到那天,他才能返回聖山,才能告訴他們,自己已找到了正確的道路。

……他會回去的。故鄉會在那裏等著他。

于是他用沾滿鮮的手抱懷中的騎士頭盔,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可他不知道,故土正在自己的後轟然沉淪。

安菲垂下眼,眼中一閃而過的是悲戚的神

其實,并不是沒有預

當他長大後回來時的方向,卻發現故鄉早已杳無蹤跡的一霎,當在永夜的碎片裏,卻看見故鄉深才會盛開的永眠花之時,一切往事都在眼前重現。漫長的紀元裏,他總會想,當初離開故鄉,究竟帶來了什麽。

只是從未像今天這樣清晰地看見、驗這片土地上曾經發生的一切,去遍歷所有痛苦與掙紮。

那就當是命運對他的懲罰吧!

有些擔憂似地,箴言藤蔓輕地纏繞上安菲的手指,用剛長出的新葉輕輕蹭著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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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安菲說。

狂風驟起。

天空之上的眼睛遽然張開!

塵世的碎片裏,飽含仇恨的哭聲剎那放大百倍,撞安菲耳畔!

猝然加重的痛苦讓安菲的晃了一下,但他依舊目平靜,接著這條道路加諸于他的一切。

一道冰冷的質問自天空下落,在靈魂中響起。

背叛者。

你怎麽能——你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

你憑什麽不痛苦?憑什麽不在意?

“我痛苦了。”安菲說,“但又能怎樣?當年我留下來,你就能永遠不崩毀,不破碎了嗎?就能找到永恒存在的道路了嗎?今天,我因為過去的事覺得痛苦、後悔,所有死去的人就能複生嗎?”

“都不能。”他坦然向前方:“我再次降臨在這裏,就是為了告訴你,當年的事,究竟誰對了,誰錯了。現在的賭局,誰贏了,誰又輸了。”

那回答聲無比沉冷又篤定:“——你輸了。”

世界倒映在安菲眼中,畔浮現意味不明的微笑,他繼續往前走。

世界繼續淪陷,一聲又一聲,那是大地坍落的轟響。

“天吶,這是……什麽……”白松的聲音支離破碎,右手徒勞地抓著口前的布料。

太痛苦了。踏上山路的那一刻,無數緒和力量一起襲擊了他的

的、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了一段又一段,他看見一個龐大到無法想象的世界傾覆的過程。

同時,那些一同竄進裏的力量和自本來的力量無法融合,橫沖直撞,又帶來了上的痛苦。

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子上。

劇烈的痛苦裏,視野都變一片怪陸離,他都無法確定一起上山的人還在不在。

“溫莎?溫莎?希娜小姐?守門人?你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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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莎有氣無力咬牙切齒的聲音響在近:“閉!沒心……聽你喚!”

克拉羅斯也幽幽道:“附議。”

“守門人也覺得很難啊,看來不是因為我太弱了。”某個黑雨說道。

克拉羅斯:“不,我只是想起髒東西,心變得很不好。”

“都還在啊……那沒事了。”白松已經不是很能控制自己的舌頭,“就……就這樣往前走嗎?可是我覺得……再走就要死了……”

克拉羅斯嘆了口氣,難得聽見他用這麽正經的語氣說話:“這些都是過去迷霧之都的居民留下的碎片,裏面有他們的意志也有他們的力量,接納意志的時候自然會會到他們的,接納力量的時候,你自己原本的力量也會變。所以,保持你們自己的意志,然後消化外來的力量。會得到吧?這些力量很難得。如果真的能堅持下去,等走完這條路的時候,你們就會變真正強大的神明。嗯……這可比在永夜裏拆碎片快多了,真是個好地方啊。”

聽起來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事,但白松還是覺得很不應當。

他才二十三歲,在郁哥邊做混子的年紀,不應當和這些活了不知道多個紀元的神外神們走在同一條道路上,做一些送命的勾當。

他絕道:“那如果堅持不下去呢?”

“力量接不住,就本源破裂,死掉。意志承不住,那就被迷霧的意志取代。大概是這樣吧。越往上走力會越大,現在剛開始,珍惜這段時間。”克拉羅斯說著,輕嘖了一聲,“如果我們死了,我們原本的力量就歸迷霧之都了,如果沒死,迷霧之都也正好靠我們消化完了這些因為太過執著,連它自己都沒法使用的力量,它想得真好啊……”

暫時沒人接他的話,大家都在無盡的痛苦裏沉浮,艱難攀登著。如白松這樣的,是抵痛苦就已經花去全部神。其餘人裏,和他一樣狼狽的也為數不。永晝的其它幾位神則都還有餘裕,戒律在運算,命運神在思考,兩位黑雨往彼此手心寫字,換了一些信息。

至于公認的實力最強的守門人——

白松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只覺得是一片,他艱難地擡頭,試圖在紛繁幻影中看看前面的路,就見守門人鬼魅般的影在山路上了幾下,抹了不遠一個人的脖子。

白松心中一驚,倒是看得清楚了一點。死掉的那人穿著黑古板的西裝,帶了一副看起來很有學問的眼鏡,倒在地上的時候,裏還念念有詞著什麽“果然是最原初的世界”之類的話語。

“這樣心就好一點了。”克拉羅斯拍拍袖,說。

“……”

白松現在很想念他的郁哥。

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想念的郁飛塵正在面無表地上山。

臺階一級級走過,意志和力量的碎片流水般穿過他的。那裏蘊藏著的是整個世界的痛苦。

聖山的手段和玻璃室還真是同屬一家。

重溫著種種激烈瘋狂的緒,將它們拼湊完整的世界,郁飛塵想起了安菲講過的故事。

年的那一天,他許下了一個願,要去山下看看他的子民,要走到很遠,走到神殿統治的盡頭。他想知道自己和神殿的存在究竟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什麽。

一個很浪漫,也很瘋狂的願。神殿的老祭司聽了也許會置之一笑,不相信他真的會走到那裏。

後來,他真的去了。

他就看到,在世界的盡頭,深淵吞噬著萬。那是一切的緣起。

再度回到神殿的時候,安菲會用決然的語氣告訴老祭司,他要往那裏去。他要去籠罩世界的漫漫長夜,而非在聖山維持明。

所有人都要他不得前往。深知他必會做出的選擇,老祭司的決斷是,殺了他。

那時,天羅地網早已布下,沒有任何餘地。老祭司最後死在神殿前的臺階之上,殺死他的是他送給安菲的年禮,真理之箭的前

想來,年時候的安菲,和後來做了主神的安菲,格還真是一模一樣。祂做出抉擇後無人可以更改,想要的東西都要握在手中。

——很有一種暴君特有的一意孤行,郁飛塵喜歡他這一點。

整個神殿騎士團包圍了安菲,那應該是當時世上最強大的一支力量。怎樣從他們的圍殺下離開的,安菲只是一句帶過。總之,最後他離開了,在深淵的邊緣一躍而下。

而現在他所看到的,是安菲離開後,那個世界轟然崩塌的形。

為什麽會崩塌?在拉格倫的《黃昏·印象》裏,一切已經被畫出。

安菲本不是所謂“聖子”、“神子”、“神的代行”。他是因人的請求世代降臨在世間的真正的神明。

來到人世,對神來說,是一種降格。

人們無法與天空之上的神明進行真正的通,于是他們選擇縱神明在地面上的投影,以此間接擁有神明的力量。

當維系著這個世界的獨一無二的神明選擇離去,墜深淵,它的崩塌,就也是意料中的事了。

那畫是黃昏時分,鮮般的烈自天穹墜落,燃燒了一切。

它所畫的是神明的誕生,可誰又能說,那不是神的離去呢?

結局在未開始時已注定。

平靜地看著碎片穿過自己的,像狂風卷著雪花,郁飛塵沒有什麽變化。

他似乎沒有因其中飽含的産生,那些混的力量也未能對他造任何實質的影響,實話說,他本的力量比這混得多。

他只是觀看這個世界毀滅的過程。

恐懼,栗,奔逃,絕

對著這樣的形,他想,這是他們應得的。

人的一切都在毀滅,期待已久的場景——

這樣一個念頭在心中升起的時候,郁飛塵微蹙了一下眉,他意識到這似乎不太符合一個人應有的道德。不過他很快說服了自己,人與人之間的道德參差不齊,他只需將其保持在較為平均的水準就可以說得過去。

只是,似乎確實有一種與先前不同的東西,在他上漸漸蘇醒。

是隨著在迷霧之都愈發深,還是隨著與本源力量更多的接,他不能確定。

覺自己的視角在不控制地變化。

對著這些碎片,他不是用這雙屬于人的眼睛看,而是從四面八方注視著一切,用俯視的心態。他好像在人世間的每一,他用世上任何一個人一個的眼睛,注視著他們的掙紮和破滅——

漆黑的山脈高聳,濃雲低垂,天空上,巨大的旋渦如末日前夜,一切在郁飛塵眼中倒映晦暗的湧。

那空無一的黑的眼瞳裏,似乎漸漸浮現一冰冷的笑意。

他厭惡他們。不因為什麽。他也平等地這樣看待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一切有形之

一種似曾相識的心態。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在拉格倫的畫裏回溯時的那天?

靈魂深卻有他自己的聲音在答,不是。

是在……更久以前。

作者有話說:

確認安菲真的不是人後。

郁某鵝終于可以說出心裏話:我平等地不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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