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暴君

安菲：“在外面我用了你的力量, 那現在，你是否也能用我的意志呢？”

……你的意志？

郁飛塵看了一眼虛空中代表安菲的那一團黯淡接近于無的結構。

別說是去做什麽了，現在安菲說兩句話他都覺得這個人的存在要徹底崩潰。

郁飛塵：“別想。”

“……？”

這是對主人說話的語氣嗎？

不過, 這一被忤逆的不快很快就從安菲心中消散了。

周都是小郁的氣息, 本源力量環繞著他們兩個。就在不久前, 這些力量完全馴服，任他取用。那與馭使其它力量時的覺完全不同。

一旦使用過它, 就會知道，小郁確實完完全全、與生俱來就是屬于他的所有，不會背叛, 也不會再離開。

那麽, 偶爾的忤逆和僭越之舉, 自然也可以寬容大度地允許。

于是安菲手了郁飛塵的臉頰。

郁飛塵覺得安菲看他的目有點怪, 不知道把他當了什麽。但他無暇去想安菲到底把他當了什麽，因為轉眼間那些怪異的人手的攻勢又襲來了。

被打散的組織飛快重生，剛解決四面八方群魔舞的手臂, 一轉眼就看見安菲的白袍上覆上了一層網。

極細的半明管狀，每一分出五個作為“手指”的有形狀、有指節的分支向前延，一段長度後每個分支再度分出更細的五指, 蜿蜒相連的手指沿著跡斑斑的白袍向上爬去，瞬息之間爬滿袍, 向安菲的脖頸和手腕去！

郁飛塵扣安菲的手腕，將它們全部震落。

安菲安地握了握他的手指, 擡眼看去, 兩人已手臂與手指織而的海洋中。

它們無法被毀滅。

正常的世界裏, 力量的結構損毀了, 那麽這個事就不會存在。打碎的玻璃不再是玻璃, 熄滅的火焰不再是火焰，原本的事“死去”了。

但在這裏，無論本的力量結構如何被破壞，它們的定義永遠不被改變。它們就是人上的、可以、可以展，可以抓握，唯一目的是將安菲拖沼之下的“手”，不論實際上已經變何種形態。

這就是鎖鏈天平的權柄。安菲說得對，所謂“裁決”或“審判”只是它的能力中容易被描述的一部分，它實際的存在遠在人能理解的範疇之外，似乎涉及到世間萬運行的本法則。

虛空中，黯淡的金本源虛虛地了一下，似乎要嘗試施展什麽。

森寒的銀本源驟然看向了它。

安菲默默地停下作。

郁飛塵撈起他，力量化作風一般無不在的實，托舉著他們在海洋中穿梭。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用力量不停地破壞它們來保證自己的安全，直到離開這片區域——

既然手可以生生不息永遠存在，那麽這片區域，難道不會同樣永無邊界，無法踏出？

在無限遠的空間和時間裏，即使他的本源是至高，也一樣會被耗盡。

至于安菲說的……

安菲擡頭，看著郁飛塵的側臉。

明明滅滅的黑暗中，小郁的廓很優。

不起波瀾的黑眼瞳，像淵海一樣平靜。但平靜之下，是萬都要俯首的恐怖的力量。

所以，沒有什麽會困住你吧？

眼睫微微闔上，安菲靠在郁飛塵前，把全部的重量給他，不再有多餘的作。

那一瞬間郁飛塵分不清是懷裏的人是太虛弱，還是忽然變乖了。

沒有嘗試去和安菲的意志建立聯系，他在半空中回頭轉。

眼前，的浪向他們出無窮無盡的手——

猩紅的汐般的力量，洪水般追逐著他的本源。

舊銀的本源忽然停下了毀滅的舉止，靜靜懸停在漩渦的正中央。

力量的世界裏沒有“目”這樣的東西。但它們都能到來自至高力量的注視。

郁飛塵將它們盡收眼中。

然後，那銀的本源向外出屬于祂的“手”。

舊銀的力量中，有微不足道的一線，沒猩紅的海洋。

那一瞬間，一切還是原狀，至高力量并沒有行使那象征“毀滅”的權柄，只是與它們平靜地相接。

于是，他與它們之間，産生了聯系。

那一瞬間，紅手指中蘊含著的一切緒和執念願，盡數灌郁飛塵腦海之中！

視野霎那變得猩紅。

如果是尋常的人類，大腦已經在那一瞬間化作空白。

那是無窮無盡的、世間一切仇恨的總和，任何人都無法承。

猩紅的視野中，只有安菲是唯一的白。所有的仇恨都指向這一個人。

——去抓住他，撕毀他，將他拉下來，讓他來到我們的世界……去抓住他……

郁飛塵直勾勾地注視著安菲，他在安菲的眼瞳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神有些陌生，像是應該被腦科醫生帶走治療的樣子。

他想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點，但他不能。

最後，連安菲的表都變得有些不安了。

那種小心翼翼、略帶焦慮的、祈求的神出現在安菲臉上的一瞬間，一切仇恨都找到了夢寐以求的出口，千倍百倍地躁起來。

真滿足啊……

就是這樣，撕下他虛僞的面。

還不夠，要看到他驚恐、絕、痛苦萬分。

讓他得到他應得的……

安菲起先沒覺得怎麽。

直到他清晰地聽到，小郁的心跳居然真的在變快。

咚。

咚。

咚咚。

不得不讓人有點驚恐。

安菲把腦袋埋在郁飛塵頸窩裏，安地抱了抱他。

郁飛塵回抱住他的力道格外令人骨悚然。

仿佛下一刻，那手指就要從肩胛開始，將他的一寸一寸碾碎。

“……”

郁飛塵緩慢地閉上眼睛。

急促的心跳緩緩回歸平靜。

千萬縷的銀脈絡，已在猩紅的海洋中生長。

他是無法像安菲一樣，支配外之。他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本源力量，讓它隨著自己的意願去流，去毀滅。

他的本質是“毀滅”。

但他的位格是“至高”。

所以，世間的一切力量，都是他的臣屬。

它們本就屬于他。

所以，命令它們，不需要所謂的虛無的“意志”，只需要他心的念頭。

因為他本就是一切力量的君主。

或者說，這已是一種意志——他自己的意志。

整片海洋劇烈地震起來。力量的鏈接，傳來君主的意志。

那不可違抗的命令是——

郁飛塵扣住安菲的手指緩緩收攏，離得太近了，安菲特有的溫潤安寧的氣息在他的世界裏無不在。

要……摒棄心那些瘋狂的仇恨和。

遠離，忘記，下去。

然後，君主才能有明確的、堅定的敕令。

……放開他。

退回去。

能到手指的抖，像是心的撕扯和抗爭。

郁飛塵的手，終于松開安菲，將他放回地面。

停下。

永遠不再出現。

那一刻，所有揮舞的手臂都如水般退去，沒在地面之中。

世界恢複平靜，只有地表上虬結的管還在靜靜搏。

郁飛塵輕輕出了一口氣。

剛才那一切，消耗的不是力量，而是神。

與外界的力量産生聯系，也就相當于接納了它們的一切屬，連帶它們強烈的緒。

然後，人無法欺騙自己的本源，君主要做出命令，又必須是堅定的、發自心的。

所以，他必須完全接納那些瘋狂的仇恨，然後，又能完全摒棄它們對自己的影響，才能命令它們停止對安菲的攻擊，退回原。

如果不能做到，被仇恨控制，他的命令可能就是更加瘋狂地去撕扯安菲了。

在原地站著，等待那些暗的想法在心逐漸淡去。

安菲好像在關照他的況，在問他怎麽做到了這件事。

……很沒必要讓安菲知道自己腦子裏曾經存在過什麽。

種種緒平息之後，他才重新看向安菲。

看到他狀況如常，安菲的神也終于輕松了一點。

等等……

小郁……你……

安菲確切無疑地覺到，郁飛塵的眼睛，注視著自己的脖頸，然後是膛。

很想割開他的嚨？還是挖出他的心髒？

郁飛塵：“你好像有點呼吸困難。”

安菲松了一口氣。

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因為還是有點疼。”

郁飛塵：“之前沒有。”

安菲：“因為……剛剛走得太快了？”

郁飛塵又看了他一會兒，才接了這個回答。

“那走慢點。”

“好。”

然後郁飛塵牽起安菲的手，想帶他繼續往前走。握住那纖長溫熱的手指後，卻不由自主地出另一只手，抱住了安菲，去會他更多的、活著的溫。

安菲拍拍他的後背：“好啦。”

郁飛塵：“……嗯。”

還是沒松開手。

安菲也靠近他，滿頭金發輕輕蹭了蹭郁飛塵的頸側。

略帶困難地輕輕吸了一口氣，在郁飛塵看不到的地方，安菲的眼睛微微彎起。

“小郁。”

“嗯。”

“做主神是不是很簡單？”

“……不覺得。”

繼續往前走。

地面一無際，沒有分別，也失去了方位，只有形狀不同的管被他們落在後，才有了一些在行走的覺。

郁飛塵：“你覺得這個地方是什麽？”

“大概是‘裁決’本？”安菲想了想，“我們走了它的結構中。但它的存在是我們不能理解的，所以，我們能看到的，是它的一部分符合我們認知的……降格。”

又走了一會兒，耳畔極近傳來悉的嗓音。

“你覺得這個地方是什麽？”

嗯？

“大概是我們的認知？‘裁決’的存在是我們不能理解的，所以，我們只能看到符合我們認知的結構。”

郁飛塵和安菲驀然對視。

剛剛是你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