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神啓十七

安菲怔怔看著卡珊德拉。

冰湖般的綠瞳裏, 溫暖與悲戚織。

“……謝謝你，卡莎。”

“不需要和我說這個。”卡珊德拉溫聲說。然後，的目轉向了郁飛塵：“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 我們還會再見面？”

為教導小主人長大的神殿大祭司, 卡珊德拉在遙遠的過去就預到神殿與小主人終有一天會走到對立的兩端, 而命運終將走向不可控的歧途。在這兩者之間，選擇了小主人。

于是在神殿裏的那些歲月中, 從未放棄過為小主人尋找那個缺失的本源，并且最終與那位‘祂’有了幾次對話。

郁飛塵想起了那些約的畫面，有過這回事。

“我有一些話想對您說, 我想, 您也會有一些話想要問我吧。”卡珊德拉對郁飛塵道, “如果是的話, 能否邀請您和我去花園裏走一走呢？”

安菲眨了眨眼睛。

這讓卡珊德拉一下子笑起來。

“放心，小主人。”說，“我們不是要說你的壞話。”

郁飛塵看向安菲似乎在征詢他的同意, 而安菲點頭：“你去吧。”

夜幽靜，卡珊德拉穿過花叢，走路的時候沒有任何聲音, 因為只是一個舊日的幽靈。

“很高興能有在現世真正與您相見的一天。”卡珊德拉說。

郁飛塵：“不需要用‘您’。”

“好吧，好吧。曾經我在地面, 而你在天空，我們是人與神。現在我們同在地面上, 也就可以算作是‘朋友’了。”說, “說起來, 現世中的你, 真是出我意料的謙遜和有禮呢。”

郁飛塵：“……”

看在卡珊德拉是真正著安菲, 并且是第一個提議自己到現世去和安菲在一起的人份上，郁飛塵決定不進行無用的反駁了。

他說：“謝謝。”

這讓卡珊德拉更是睜大了眼睛，說實話，殘存的意識都不足以對此做出正確的反應了。

卡珊德拉一時沒有說話的第三秒，郁飛塵開口，他直接問道：“天平的力量會殺死我嗎？”

卡珊德拉的答案確定無疑：“不會。”

“但我死過一次。”郁飛塵說。

“嗯？”卡珊德拉說，“原來，你還經歷過這樣的事……我明白了。”

的目清明篤定，一如最初。

“你曾經被天平的力量殺死過？我想，那一定是因為你也選擇了小主人吧。而且，一定又過了很久，你才又重新降臨到這個世上！”

那些事郁飛塵還沒有清晰記起，但卡珊德拉說的是對的。

他說：“是。”

“那麽，一切都說得通了。”卡珊德拉嘆了口氣，說，“你降臨這個世界，果然是比他困難得多的過程……”

郁飛塵等著的回答。

“天平的力量確實會對你們造難以想象的威脅，但它是不完整的。”忽然揚起一點笑容，“既然如此，曾經的你又怎麽會被它殺死？唯一的理由就是，那時候的你……比它還要不完整。”

“——而這，正是你與生俱來的特質。在他的上，有神的謙遜，而在你上，有神的傲慢。”

“第一次降臨人世，你真的為了一個人嗎？還是只是一個有著人類的外表，卻只是模仿著他們的行為與表的空殼？人世間發生的一切你真的在意過嗎？”

郁飛塵只是平靜地看著卡珊德拉，幽深的眼瞳一不。

隨著一個個問句口而出，卡珊德拉敏銳地察覺到眼前這個人氣質的變化。

像是下了“人”的外，出神的本質——那冰冷，傲慢，全無在意的神態，這才是一開始想象中的模樣。

“又或者，你連模仿，都沒有很認真地模仿過……”卡珊德拉看著他，“這樣一空殼，又怎麽能勝過天平的力量？”

“但是，你也只能做到這樣了……你甚至在天平之下真的保護住了他，你已經做到我不能想象之事。”

“所以，在那之後，你注定要用更久、更久的時間，去嘗試去真的為人。就像漫天的星海要去真的做一粒塵埃。”

“這樣以後，你才能再次來到現世。”

“可是真的能做到嗎？其實我也只是奢你可以用人的空殼出現在他邊，為他通至高力量的介……我從沒想到過你真的能夠為一個完整的人，那是太不可思議的事。”

說著，忽然笑了笑：“所有人都知道力量本源的強大，可是力量的存在，注定它本無法控制自己，無法使用自己。因為它本沒有那個‘自己’。”

意志是有序的，是有自主的，所以祂降臨人世如此從容，或許只需要一個念頭。

可是力量——它是無邊的混沌，徹底的失序。

這樣的它，卻要去嘗試理解人的生命，人的存在，人的一切。

然後，站在這裏。

郁飛塵靜靜聽著卡珊德拉的話語，那種非人的淡漠在他上展無。

卡珊德拉試探道：“冒昧地問一句，你現在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人了嗎？”

他就站在這裏，為什麽不是一個人？郁飛塵想。

但是想到卡珊德拉之前的問句，他必須承認，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有模仿的分。

但是多年帶過，他已經掌握如何將自己維持在普遍水準，不必再刻意學習。

若有所思後，他給出了一個中立的回答：“我不知道。”

“那你本的意志，已經能夠完全掌控自己的本源？”

“能。”

卡珊德拉深呼吸一口氣：“真恨我已經死了啊……不然，我真的要研究你……”

這個就免了。

郁飛塵：“你有什麽想問我的？”

“覺得人的世界怎麽樣？”

又是一個紅心序列的奇怪問題。

郁飛塵想了想。

“還行。”他說。

卡珊德拉笑了起來。

“你真的做到了。”深深著郁飛塵，說，“你知道嗎？你創造了自己的生命，在無所有的混沌之中。”

郁飛塵：“生命本來就是這樣誕生的。”

這話讓卡珊德拉駐足良久。

回到花廊的時候，兩位王正在和安菲談，聽到他們回來，麗和莎樂俱看向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祭司，還有兩位，我們的國家真的得救了，不知道該如何謝你們。有什麽能為你們做的嗎？”麗說。

“不，”卡珊德拉微笑看著們，“是你們救了自己的國家。你們是很好、很好的君主。”

來到們面前，久別重逢，回轉了命運，也完了約定。千百次回的痛苦煎熬仿佛在這樣的對視中消弭，最後，卡珊德拉輕吻了麗的額頭，然後是莎樂。

“至于你們兩個……”卡珊德拉對安菲和郁飛塵戲謔道，“我就不這樣了。最後，我依然衷心祝福你們的一切。”

的影子漸漸虛化，最後消散在夜中。

而麗和莎樂忽地出茫然的神：“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什麽時候出來的？”

“也許是兩位陛下喝多了酒，”安菲對們說，“賓客們還等著你們呢。”

麗輕扶額頭，神中出恍惚：“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看著你們，總覺得很親切。”

莎樂：“夢裏的事，不像是假的。”

“那是真的，但也已經過去。兩位陛下，過去的命運不會再重演，”安菲說，“明天，會有人和你們相談。”

王宮在狂歡後迎來新的清晨。

來自永晝的墨菲和薩瑟與兩位王進行了一番長談，永夜的海王閣下與酒神閣下也參與其中。

最終，兩位王選擇把國土并神國。

這就需要郁飛塵的主導了，對他來說不難做到。

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這片世界來到神國邊緣落下，它與神國的脈絡依次鏈接。

神國徹底接管整個世界的那一刻，忽然有縷縷的芒從這片土地逸散離，在郁飛塵面前形一簇看起來潔白神聖的火焰，那裏面仿佛湧著無窮奧的法則。

郁飛塵手，卻從它的形穿過。在力量的世界裏也看不清它的存在。

在所有人面前靜靜懸停了一會兒，那簇火焰飄飄悠悠離了神國，它回返的方向正是鎖鏈天平沉默矗立之。

于是郁飛塵與安菲也明白了，為什麽在迷霧之都的時候他們始終無法真正使用天平。

天平被污染，天平徹底失衡，與此同時天平居然還不完整，它看起來真是承了太多。

這火焰只是微小的一簇，卡珊德拉離開神殿的時候，帶走了天平也許是萬分之一的構。所以，後來的神殿，也注定無法使用它完整的法則。

也許，這亦是一種無言的保護。

小小的火焰在黑暗中遠去，關于這個碎片的一切也終于塵埃落定。

一個軀無垠的恐怖巨發出悠長的喚鳴，似在等待友人歸來，無邊永夜中，它的廓漸漸顯現。

“利維來接我了，”安菲對郁飛塵說，“那，我走了？”

站在神國邊緣，郁飛塵蹙眉看安菲：“你還要走？”

“不然呢？”安菲微微笑，示意他看那邊，“我的朋友們都在等我呢。”

郁飛塵淡淡看向他的“朋友們”。

兩位外神，一只魅魔，兩個不正當職業的從事者。以及一頭正在穿行永夜的巨。

“哎呀呀，尊敬的永晝新主神冕下……”看到安菲還是偏向他們這邊，海倫瑟頓時有恃無恐，勸解郁飛塵，“你怎麽能為難我主呢？我主可是自由，難道他有什麽義務要……”

然後在郁飛塵的目裏自覺閉。

安菲嘗試往那邊走了一步。

郁飛塵并不松開拽著安菲的那只手。

郁飛塵：“不行。”

安菲擡眼，綠幽幽的眼睛裏全是不著痕跡的笑意，像是在等著什麽禮一樣。

“那你想要我去哪裏？”

郁飛塵心中升起一種想把人直接拎走的沖。

最後，郁飛塵拿出一枚新月形的青銅信。

深邃古樸的氣韻在信上流。

“月君的東西？你什麽時候和他……”安菲審視郁飛塵，“他要見你？做什麽？”

郁飛塵提醒他：“月君想見的是你和我。”

安菲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

“好吧，”他說，“既然是月君的邀約，那我就再陪你去一次吧。”

好像是一只卷耳朵貓勉為其難地表示它可以吃一口飯那樣。

海倫瑟也嘆息：“唉，月君的面子，還是給一下吧……”

安菲依舊含笑，對朋友們揮了揮手告別。

郁飛塵直接拽著他走了。

這時候瘋酒神閣下忽然幽幽開口：“……演。”

魅魔小姐：“看。”

海倫瑟：“……不看。”

“看。”

“不看。”

海倫瑟驚喜地朝那個方向看去，是誰在說不看？這地方居然還有自己的知音，如果是一個人，倒可以深地認識一下。

可惜他只看見永晝的時間之神和一個穿蓬蓬的銀發小蘿莉遠去的影。

小蘿莉回過頭，對海王閣下出一個甜至極的笑容。

“瘋子，瘋子，我真有點不舒服了……”

作者有話說：

海王閣下誰都打不過的一生（默哀）

守門人溫馨提醒：月君短暫出沒：211章，26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