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崢握著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語氣里升起憤怒:“你胡說什麼?”
“我都夢見了……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還一直打雷……死了好多人……滿地都是尸……都……都是……”我抱住自己的頭,夢里恐怖的畫面再次閃現,“是你……對,就是你,用槍指著我……是你朝我開的那一槍!”
“別鬧了。”蕭弈崢的目暗了下去,語氣里帶著忍的煩躁,卻仍很溫和,“爰爰,你失憶了。一個記憶混的人做的夢,可信嗎?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會夢見我拿槍指著你。那是因為,在你邊的人里,只有我是經常拿槍的。”
是這樣嗎?我輕輕搖著頭。那我對他那種本能的恐懼,又該如何解釋呢?
正在僵持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蕭弈崢警覺地皺起眉。
然后,他稍一用力將我拉到前,不容置疑地環在懷里。瞬間,我被那恐怖的雪松的味道淹沒,整個人都繃了。
“靜姝,聽話。”
他附在我耳邊,呼出一陣溫熱。但我卻又打了個哆嗦。
平日里,蕭弈崢只有在沒有其他人在的時候才喊我的真名“爰爰”,而在人前都會喊我“靜姝”。所以,他此時是在提醒我,有人來了,讓我趕進云靜姝的角。
不一會兒,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梳著平頭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我認得他。他蔣毅,是寧城唯一一家西醫院的腦科醫生。因我頭部中槍后落下了病,三不五時便犯頭疾,疼得死去活來,而中藥喝了無數仍不見起效,蕭弈崢便找來西醫來為我診治。所以,近大半年來,蔣毅經常出督軍府。
而這次,不是他進府給我診治,卻是我被送進了醫院,可見病十分危急。
蔣毅進來后,蕭弈崢便放開了我。而我也似溺水的人,終于得以浮出水面,上幾口氣。
“夫人醒了?”蔣毅笑瞇瞇地著我,“醒過來應該就沒事了。我再讓護士檢查一下。沒什麼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蕭弈崢卻沉下來臉,問道:“查出原因了嗎?到底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我不由得一驚,猛然想起我被急送進醫院的緣由。
我是喝了二姨太送來的咖啡后,便犯了頭疾。莫非,在咖啡里了手腳?
蔣毅馬上就解答了我的疑。
“不,我化驗過了。夫人沒有中毒。只是第一次喝高濃度的咖啡,吸收了過量的咖啡因。而咖啡因又導致腦管流速度加快。夫人的頭部本就過重創,在劇烈的刺激下,便引發了暈厥。”
我舒了口氣。想那白蓁蓁即便是一心想要坐上督軍夫人的位置,也不會蠢到天化日,明目張膽地給我下毒。
而蕭弈崢那張冷峻的臉,卻仍然著。
一個小護士進來,用聽診幫我做簡單的檢查。蕭弈崢和蔣毅都出去了。
檢查很快做完了。我想氣,便自己一個人走出了病房。空的走廊里,昏黃的壁燈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走到樓梯的拐角,我看見蕭弈崢和蔣毅站在那說著什麼。在確定他們看不見影里的我后,我輕手輕腳走近了。
于是,一段骨悚然的對話,就這樣一字不地落在了我的耳朵里。
“,好像恢復了一些記憶。怎麼會這樣?”蕭弈崢的聲音冷得像淬在水里的冰。
蔣毅想了想,說:“嗯,很有可能也是咖啡因的作用。夫人腦部有個塊。失憶就是因為這個塊迫了神經。咖啡因刺激了腦管,導致流速度加快,也有可能讓塊溶解了一部分。”
“還會繼續恢復嗎?”
“這個,不好說……”
蕭弈崢上前一步,近了蔣毅,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讓活著,但,不能恢復記憶。”
我瞪大眼睛,捂住,脊背抵在冰冷的墻面上,不自主地往下……
“、帥,這、這不是醫生能控制的……”蔣毅的聲音有些張。
“我不管!”蕭弈崢低吼,“如果辦不到,整個醫院的人都別想活命!”
蔣毅低下頭,子微微抖。過了一會兒,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又抬起頭對蕭弈崢說:“帥,我想到了一個人。他、他或許可以……”
“誰?”
“他是我在歐洲留學時認識的一位師兄,是腦科的專家。另外,他還擅長心理學,會催眠,能進人的潛意識。”蔣毅許是怕蕭弈崢聽不懂,又解釋道,“就好像,進夢境一樣。也就是說,他有本事能讓一個人在類似做夢的狀態下,相信他想讓他相信的事。到時候,帥想讓夫人記得什麼,忘記什麼,他都能幫您實現。”
“這個人在哪?”
“下個月,他就回國了。我可以寫封信,邀請他到寧城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病房的,也不知道是怎麼裝作若無其事地被蕭弈崢帶上了車。
他的大手扣著我的肩膀,讓我靠在他側,彈不得。我的臉被他的肩章硌得生疼。可更疼的是心,已經疼到麻木,疼到窒息。
催眠,我不懂那是什麼。但從蔣毅的描述來看,應該是跟巫蠱、下降頭差不多吧?總之,我被那人控制之后,就不再是我自己了。
而可笑的是,我早已經不是我自己了啊。我已經在蕭弈崢邊做了三年的云靜姝。不論是利用我的替份去聲討南系軍,掙得人心所向,還是對著我這張酷似云靜姝的臉以解相思之苦,我都對他千依百順,任他予取予求。
可他還不滿足。他要將我徹徹底底改造一個擺在邊的任他控的傀儡……
汽車旁若無人地行駛在寧城的街道上。天已蒙蒙亮。一些商戶打開門,準備開啟新一天的生意。
我從車窗瞥見一個穿著灰布長袍的中年男人,正抱著個小孩往店門上掛燈籠。孩兒著父親的笑臉紅撲撲的,比那紅燈籠還好看……
我不了眼眶。我的父母又是誰?他們在哪里呢?我現在所知道的,所有關于自己的信息皆來自于蕭弈崢。可他告訴我的,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吧嗒……吧嗒……”
眼淚落臉頰,落在了那只扣著我的大手上。
“別怕,崢哥哥在,沒人能傷害你。”蕭弈崢轉頭著我,幽黑深邃的眼眸浮上一暖意。
忽然,那恐怖的冷冽氣息籠上我的頭頂。他的俯下來,雕刻般致的薄欺上我的臉頰。
而此時此刻,他的氣息,他的聲音,還有他親的,都只會讓我覺得恐怖又惡心。
下一秒,我竟大著膽子用力去推他。
我見蕭弈崢怔了一下,接著便只覺兜頭一陣風,什麼都看不見了——他竟用大氅蒙住了我們兩人的頭。
不好,我剛反應過來,便被他的霸道又準確地擒住了,然后就是不容反抗的吞噬、攫取……
窒息與眩暈中,我開始后悔。怎麼竟忘了這位帥的脾氣?如果順從,他或許會適可而止,可越是反抗,他便越要變本加厲。
于是,我認命般閉上眼睛,放棄了掙扎。
許是見我學乖了,蕭弈崢心滿意足地收了兵,掀掉了大氅。我被他弄得面頰滾燙,而他卻是氣定神閑,面不改,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心頭一陣憋悶,索閉起眼,不再理他。
蕭弈崢卻又摟過我的子,聲詢問:“到底怎麼了?”
“難……”我低低吐出兩個字。
沒錯,蕭帥的吻,實在太霸道。我的又痛又麻,真的很難。
而蕭弈崢顯然會錯了意。他挑了挑眉,眸中漫過一狠絕:“放心,我這就讓白蓁蓁滾出督軍府。”
原來,他一直以為我在生二姨太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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