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被主家發現, 這些奴子既能讓過上安穩的生活，又能杜絕很多覬覦的目, 雖然名聲難聽了些，但人這輩子又不能指靠名聲活著。

黑狗不是第一個, 但張寡婦想讓他做最后一個, 自從黑狗去參軍之后, 就關上門過日子了, 遇到苦力活也是老老實實給錢，現在年紀也大了，快三十歲了，原本來找消遣的人就了很多，更別提還有一個在軍隊里的男人，奴軍可是能轉正的，也因為這個，就連很多大士族都不太敢隨意折騰家里的老奴子了。

張寡婦正對著水盆小心地摘掉幾白頭發，忽然聽見外頭有人砰砰敲門，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了，心里就是一個咯噔，這樣急切又魯的敲門聲，多半又是來找消遣的，兒子都漸漸大了，又有了掛記的男人，已經很不想做那種事了。

王茂第一個從房里跳出來，抄起扁擔就向著門口沖去，張寡婦怕他惹事，連忙整理了釵追出來，然而門一打開，王茂手里的扁擔就握不住了，外頭站著的竟然是十來個皂吏，黑站在家門前，別說王茂一個十二歲的年人，就是張寡婦看了都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為首的皂吏腰佩削刀，左手持簡，右手持筆，是再標準不過的刀筆吏形象，見到張寡婦，刀筆吏抬了抬眼睛，鼻子里哼哼出聲，語氣極為傲慢，“張二媳婦，本縣接到郡中通知，要挨家挨戶上門查驗戶籍，你家有六個孩子，沒有多的了吧？”

張寡婦吶吶點頭，黑狗走之前千萬叮囑要給孩子上戶籍，所以才生下小六就讓老大抱著孩子去登了戶，一般來說，寡婦是不定通的，除非勾引了別家男人，但這種事又是民不舉不究，鄉里縣里基本上都不管這事。

刀筆吏讓張寡婦把孩子都帶出來讓他過眼，結果幾個孩子剛到門口，其他人就一擁而，到翻找，張寡婦起初以為他們是要找點花銷，只抱著小六不敢抬頭，然而沒過一會兒，皂吏們就空著手出來了，對領頭的道：“沒有再多的了。”

刀筆吏便又用那種哼哼一樣的傲慢語氣說道：“嗯，張二家的，你們要是有線索，也可以知會老爺們，現在清查人口，抓住一個黑戶，賞錢十貫，你們提供線索，賞兩貫錢。”

張寡婦沒敢做聲，主要是弄不明白況，再加上鄉里鄉親的，這些老爺們走后，還得去給村里報信呢。

王茂卻是個心思靈活的年，眼珠子滴溜一轉，小聲地開口道：“我知道幾個沒戶籍的，他們就是黑戶！我可以給老爺帶路！兩貫錢的事……老爺，這是真的嗎？”

刀筆吏不是頭一天查黑戶了，親眼見別人吃，只他走了四五個鄉鎮村寨都沒抓到一個半個的，表面上看著四平八穩，心里早都急死了，聽了王茂的話，頓時覺得有門，臉上也了笑，說道：“帶路倒用不著你，好孩子，你把這村里藏了黑戶的人家都和我說一說，到時候上頭賞了錢下來，不得你的，快說說，有幾個？”

王茂不顧張寡婦的阻攔，當即說道：“孫狗兒算一個，張三張四也是黑戶，馬峰可能是，他們家把他當兒子養的，不知道上沒上戶籍，還有好些個，反正我知道，跟我一批長大的里面至有一小半都是黑戶，我娘說他們都是買來的！”

刀筆吏笑得眼睛都瞇了，再想不到今天會有這麼大的收獲，見張寡婦白著臉要去堵兒子的，當即垮下臉恐嚇道：“你這婦人好不曉事！現如今是天子登基，清查人口，尤其是這些個黑戶，那都是要上報郡里，郡里再報給廷尉府，要上天聽的！真要查出來是買賣孩，這些人死則死矣，還有什麼好忌諱！”

張寡婦完全被這話里的信息量震住了，過了好半晌，卻聽吶吶地說道：“那……拐賣人，天子管不管的啊？”

刀筆吏頓時喜笑開，抖開竹簡，“管，要是查實了，老爺得二十貫的賞，勻你家整五貫錢！”

石山村也算是附近十里八鄉的大村了，張寡婦是從窮山嫁過來的，雖說一來就死了男人，但日子過得其實還可以，真正過不下去的，是那些被拐來石山村的人，對很多平頭百姓來說，沒有戶籍基本上也就等于奴子了，雖然沒有人會去特意折磨這些財產，但一個對有正當平民籍貫的寡婦都很隨意的村子，想讓他們好好對待買來的人，也是不太可能的。

張寡婦見過幾個被當牛馬一樣拴在馬棚里，一年四季上都沒穿服的人，年輕那會兒自己過得都很難了，也沒忍心看，后來……也就漸漸習慣了，直到前些日子奴子在村里屯兵，村里的人怕被奴軍們發現，就把那些人都藏進了家里，其實也是為這這個，村里才讓奴軍睡在田里。

張寡婦去村長家里的井打水的時候，正好見到一個人關在屋里，那人來得時間也不短了，會了幾句方言，求出去報信，又說自己是良家，家里肯定在找，會給張寡婦很多錢，張寡婦只聽了幾句，就不敢再聽了，低著頭拎著桶飛快地跑走了。

那天以后，張寡婦就經常做噩夢，再也不敢上村長家里去，怕那人見到怨恨，又怕那人死了做鬼也來嚇。

刀筆吏滿意地帶著一卷寫滿字的竹簡離開了，張寡婦好幾天沒敢出門，有一點風吹草都怕得慌，直到王茂溜出去之后，回來告訴，村長已是被縣里的差役拉走了，還有好些個村民也都被畫了圈，在家里哭天喊地，眼看也要問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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