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將軍很想帶兵前去支援碌曲守軍，卻被軍中幾個副將攔住。

朝廷有令，不準他用兵馬，他曾過馮家大恩，要不是馮家派兵，他麾下將士都會死在倭人手中，而那次恰恰是因為他過于冒進，那時候先皇尚在，馮國舅沒有那麼大的權柄，也是不惜去用手中所有的關系。

周老將軍也知道馮家此舉是為了招攬他，只要救下那些人命，他也寧愿向馮家低頭，馮家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將馮海給了他。

他也確實保著馮海在福建安安穩穩。

馮海要來洮州時，他信中勸說過，因為他知道馮海的本事，不是紙上談兵，而是不學無，在福建那些年過的就是紈绔子弟的日子，兒不知兵事。馮家不肯聽，他就要求

從福建來洮州，這一路上他趕慢趕卻還是沒追上馮海。

周老將軍不單為了馮家，他也是為了大齊，大齊關隘有戰事，哪里能讓這樣一個主將帶兵前去？那不是要讓將士們白白送命？真的發生這樣的事，他周良珍百死莫贖。這是周老將軍第一次后悔，不該那樣護著馮海。

誰能想到呢？他以為投效馮家救下了那些命，但這一舉可能在多年后害死更多的人。

城樓上戰事正激烈，周老將軍轉頭看向后的大軍，大齊的兵馬卻不能守邊關，這是什麼道理？

副將看出周老將軍的心思，低聲道：“周將軍不用擔心，就算吐蕃人打了過來，有咱們在這里，他們也別想越過去。”

周老將軍沉聲道：“既然如此，為何要讓他破關？”

副將低聲道：“有人冒充公主，還有人不肯奉命行事，存著這樣的心思，還不是謀逆之人？既然是謀逆之人，我們也就不用去管了，他們與吐蕃人是死是活又有什麼關系？真的弄得兩敗俱傷，我們再城收拾殘局，倒省了事。”

“再說馮將軍……還下落不明，我們不聽朝廷的意思貿然前往，馮將軍有個閃失，可要如何待？您說是不是？”

周老將軍咬了咬牙：“我沒想那麼多，為武將就該堅守國門，現在我們做的這些事，辱沒了這服。”

“沒那麼嚴重，”副將擺手，“我們只是審時度勢而已，誰也不敢嚼舌，毀了老將軍清譽，這一點老將軍放心。”

周老將軍深吸一口氣，他的確是珍惜自己的名聲，但不是像這些人想的那樣，難道將天下人的耳朵、眼睛都捂住就能遮掩過去？那自己的良心呢？

那一夜周老將軍沒有睡，因為吐蕃人也沒歇著，一次又一次地發攻城，最慘烈的一次，吐蕃人登上了城墻，上面守城的齊軍抱著吐蕃人一同從城樓上跳下來。

一個人跳下，就有第二個，毫不猶豫地赴死。

這樣持續了半個時辰，終于再次將吐蕃擊退。

天再次亮起，城墻上那面“蕭”字大旗仍舊舒展著隨風飄揚，不管城樓上的人是誰，這一刻周老將軍從心底里敬重。

第425章 敢不敢

周老將軍正看著那大旗怔愣時，一個人出現在城樓上，那人梳著大齊婦人尋常的發髻，上穿著的也是布，一張臉看起來模糊不清，但因為一道疤痕變得扭曲，就立在旗子旁抬眼向周老將軍及其后的大齊將士看來，一排排的將士，穿甲胄，威風凜凜地站在那里，展著大齊的雄威，無論是誰看上一眼，都應從心底生出幾分敬畏。

但婦人只是瞥了一眼，轉就向城樓另一側走去，沒有出任何神，就算有，相隔這麼遠周老將軍的等人也無法看清，但的背影，那一都著一輕蔑。

不會守疆衛國的人，不配著甲揚威，駐足不前，看著敵人攻打城池的人，不配說自己有一腔熱。

城樓之上，甚至不準子踏，因為婦人太過弱，在戰事上只會帶來不祥。

但男兒又怎麼樣？這里有多男兒，卻都只是眼睜睜地看著，看人攻城，看同袍戰死，支撐在那里不退的，卻是一個子。

周老將軍這一刻愧的竟然不敢再往城樓上看一眼，口如同窩了一團烈火，要將他自己焚燒殆盡。

他們在做什麼？

打仗打了一輩子，在人前抬著頭一輩子，在這一刻恨不得鉆泥里，戰死沙場了奢。

“將軍。”

一直跟隨周老將軍的親信低聲道：“我們真就這樣等著？”煎熬了一晚上的豈止是周老將軍？

早晨的時候有些將士本吃不下去飯食，即便效忠馮家的那些將領有意犒勞他們，越是這樣，越是難以下咽。

前面在打仗啊，他們離城下那麼近，就這樣眼地看著。

如果他們都沖過去，那些人哪里會攻上城樓？

從前有人來犯，只管將他們擊潰，現在見到敵軍卻被要求袖手旁觀。

他們手里不是沒有軍械，他們也不是沒有人馬。

原來被人合圍孤軍戰不是最慘的，兵強馬壯看著城池被人圍攻才是最誅心的。

旁邊的尹副將聽到了不咳嗽一聲，國舅爺叮囑他一定要看好周老將軍，他可不能在這時出錯。

尹副將道：“這不是沒事了嗎？再說昨夜聽起來戰事激烈罷了，說不得就是演給我們看的，那些從城樓上掉下來的人，我看不像是吐蕃人，那些人的狡詐你們不知曉，真要是上了當，后悔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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