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黃俊平被氣的不輕。

連著幾場他越考越不得勁兒，再沒被提堂號，每過一場，臉就慘白幾分。到了此時幾乎可以用面無人來形容。

前頭他是幾人里頭最多的那個，如今他了鋸葫蘆。

何清何宴和張子安都是厚道人，沒笑話他，但也懶得關心他。

今天發覺穆二胖神不對，他們三人都關心起來。

穆二胖本來沒想和他們說這個的，就好像本來考第一的人，跟考的不如自己的人說自己哪里不擅長，很容易給人在顯擺炫耀的覺。

此時既然他們問了，穆二胖就解釋道：“前頭幾場都還算是我擅長的，但最后這一場，我確實沒把握。”

張子安就安道：“前頭四場都考過了，就差最后這一場了，你放寬心，若是張，今遭場你就別打頭陣了。”

何清何宴也跟著點頭，讓穆二胖往后頭排排，甭管有沒有用，反正晚一會兒進去，就晚一會兒到那種嚴肅抑的氛圍。

萬一就這麼一會兒工夫里，突然靈一閃，開竅了呢？

穆二胖確實有些張，但也沒張到那份兒上，跟大家說了兩句話，心態也就調整過來了。

他剛準備說不用，卻看那黃俊平抬著下走到了最前頭。

張子安就低聲音解釋道：“這黃兄別的水平如何我不好評價，但詩文上頭確實出。”

穆二胖了解地點了點頭。

很快開始走場前的流程了，幾人也就閉口不言，乖乖站好。

后頭場，穆二胖還是去知縣正下方的考位。

連著對了好幾天了，知縣也看他眼了，進場的時候還對他出了個和善的笑意。

這種帶著欣賞的微笑，穆二胖這幾天已經接過不，今遭因為考的不是自己的強項，就莫名有些心虛。

坐定之后沒多久，考卷下發，穆二胖也顧不上心虛了，趕開始看題。

詩題是‘馮婦攘臂’。限用的韻腳倒是很常見。

這題目如果讓外行人看，那肯定是兩眼一抹黑，只知道攘臂是捋起袖子的意思，這姓馮的婦人捋起袖子……合著還是個香艷的詩題？

這不是跟試帖詩那莊重典雅的要求相違背了嗎？

但穆二胖看完之后，腦子里立刻對應出了這四個字的出，這典故出自《孟子》，那馮婦也不是什麼婦人，而是春秋時期晉國的一個善于搏虎的勇士，姓馮名婦。

這馮婦擅長抓老虎，后來他想為一名善人，從事儒業，就發誓不再殺生。一天他來到野外，見到百姓在追捕一只老虎，老虎負隅頑抗，百姓就求助恰好路過的馮婦。馮婦二話不說就捋起袖子，跳下車來，上前幫忙。眾人都非常高興。旁邊讀書人卻在笑他不守信用。

首先能無障礙的讀懂題目，知道出，穆二胖心里就安穩不，開始思考自己做詩的立意了。

這則典故諷刺的是江山易改、本難移，后世遂用‘再作馮婦’等比喻重舊業。

最簡單的，當然就是照著這個寫。

但是穆二胖又有點別的悟，他覺得馮婦發誓不再殺生，要做善人，但在百姓遇到困難，而自己又有能力幫忙的時候，打破誓言，這種行為盡管可能會讓人嘲笑本難移，但其實才恰恰對應了馮婦要做善人的初衷。

那就又是另一種思路了，詩文主旨得變討論什麼是真正的‘善’了。

一刻多鐘，穆二胖還沒想好選哪個主題，前頭更常規，以他的文采不會寫的很出，也不會很差勁。只能說中規中矩。

后頭那個是他有而發，更有覺。但就怕太創新了，萬一主考特別不喜歡馮婦這樣的人怎麼辦？

縣試是能帶考籃進來的，筆墨紙硯都是自帶的。

前頭穆二胖都沒怎麼用稿紙，都是爛于的東西，他提前想好就能直接寫出來。

今天作詩，肯定得修改一番，不用稿紙是不行了。

他就先在稿紙上用第一個主題寫詩。

穆二胖本來就提了堂號的幾人中年紀最小的，前頭四場還永遠是發揮最好的那個。加上他永遠是不不慢的，等天大亮了才開始筆的。

今天他卻是反常地一拿到考卷就開始提筆了，知縣想不關注他都難。

后頭天亮了一些，知縣要巡視考場了，就先站到他跟前仔細看。

半上午的工夫，穆二胖已經在稿紙上寫完了一首詩，但也圈出了幾個不滿意的字，覺得還要再推敲。

知縣瀏覽一遍，先是欣他雖然筆比前頭幾場早，但審題沒出錯，不是那等覺得自己前頭發揮好，臨了就開始飄了的后生。

不過可惜就是寫詩的天賦實在是……總之和他那讓人贊嘆的經義水平相差甚遠。

但人無完人，而且眼前的年還未長，知縣略有些惋惜地接著往其他地方巡去。

在附近巡視完一圈，知縣心里也有數了，好幾個考生中有幾個詩文確實很不錯。

這就有些難辦了，到時候名次怎麼排好呢？

論詩文，前頭四場表現一直很出的小年可連前三名都進不去了。

但不給個前三，又絕對對不起他那言之有的經義水平。

那經義是寫的真好，當時評卷的時候就讓知縣和學署的教諭、訓導都眼前一亮，雖未明說，但都在心中覺得今年案首應該就是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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