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你本就是按規矩辦事。”蘇婉倒沒古人那麼多忌諱,瞧著對方清瘦蒼白的臉,便了個溫和的笑容,安道,“臨時請你過來,也是想問問你可有別的需要府里準備的?”
“夫人大恩大德,民婦沒齒難忘,喪儀家婆會準備。”大栓娘頓了頓,有些忐忑的道,“民婦要為公公守孝,不方便來過再來府上,按規矩大栓二栓也該在家守孝,然而學業……”
大栓娘雖沒說完,蘇婉也知道的糾結之,村長去世,他們家就再無男人,兩兄弟如今唯一的出路,怕也是著學業有,可若他們回榕樹村守孝幾年,到時宋子恒都離開瓊州了,兄弟倆怕是一走就再無回來的機會。
“守孝之事,心思到了就,畢竟學業為重,待喪禮辦完,還是兩個孩子盡早回來罷。”蘇婉笑道,“想來村長和云娘也能理解,且夫子那兒,最多也就準三個月的假,再遲些回來,就怕跟不上進度了。”
大栓娘立刻喜出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面給蘇婉磕頭,一面激道:“民婦謝過夫人恩典,在家的日子民婦一定好好盯著他們兄弟倆溫書,定不拖大爺后!”
蘇婉一個眼神,劉媽已經把人扶起來了,笑道:“謝便謝了,何至于行此大禮。”
“此時你過來,卻另有一事囑咐,我記得上回聽村長說,你們家也無別的親戚了,喪禮一過你再帶孩子們回來,老家豈不只剩你婆婆一人?因此想著要是別無去,倒不如把也帶過來,好歹有個照應。”
大栓娘這會兒卻真是眼眶紅了,要不是劉媽還扶著,只怕又要跪下來謝恩了。
蘇婉卻笑著擺擺手:“你先別急著道謝,你婆婆愿不愿意來還說不定呢。”
“如何能不樂意,哪還有比府上更好的去!”大栓娘抹著眼睛道,“夫人大恩大德,竟不介意民婦與家婆上帶著孝,他日大栓兄弟若真學有所,定他們好好報答府上收留之恩。”
“我也是憐惜兩個孩子,日后的事倒不急著提,馬車還有半個時辰出發,你先去準備罷。”
大栓娘前腳剛走,后腳小綠進來了,道:“小姐,方才大牛哥人傳來消息,說是姑爺想請劉媽陪著去榕樹村走一趟。”
蘇婉這倒是真的驚訝了:“可說了為何?”
“不清楚,怕是因為劉媽自來穩妥罷。”
劉媽看了蘇婉一眼,有些遲疑:“夫人,老奴走一趟倒是沒事,只是府中事qíng多,就怕累著夫人。”
“我倒無事。”蘇婉心知宋子恒不會無緣無故派劉媽出去,畢竟劉媽是后院管事,若怕大栓他們家忙不過來,另外個穩妥的婆子跟著去便是,哪用得著大材小用。腦子里忽然閃過幾個月前的事,李曉林無故派人打聽幾個孩子的出,怕跟村長有些關系,宋子恒想是因為這個?
雖心里只是猜測,蘇婉當機立斷道:“那就勞煩劉媽辛苦一趟了。”
“這是老奴的本分,能為夫人和老爺分憂,已是莫大的榮幸。”
小綠忽然又道:“對了,姑爺好像還特意囑咐過,劉媽早去早回,莫耽誤了正事。”
劉媽眼神一閃,與蘇婉對視一眼,蘇婉微不可察的點點頭,劉媽便道:“那著實不能耽誤,老奴先回屋收拾東西了。”
蘇婉點頭:“時辰有些趕,小綠幫你罷。”
“正巧老奴有些事還要跟小綠說。”劉媽笑著和小綠出去了。
蘇婉臉倒有些復雜,心里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說起來上回去榕樹村就覺有什麼不對勁,只是腦子里閃過很多東西,卻始終抓不住。
如今倒有些要破土而出的覺,應該不是小事,可是什麼大事會發生在瓊州底下一個窮困的小村莊?
當天晚上,宋子恒一回來,蘇婉便拉著他問了,奈何宋子恒也不清楚。
“我覺著有些奇怪,所以想劉媽親自去瞧瞧,換做別人,反倒不方便。”
“那只能等劉媽回來再說了。”
劉媽是在七日后回來的,正好這日宋子恒沐休,夫妻倆一起在屋里等劉媽,劉媽一進來便道:“老爺,夫人,王村長的喪禮已經安排妥當了,老奴奇怪的是,似乎王村長去世有些蹊蹺。”
“怎麼回事?”蘇婉和宋子恒不約而同的問出聲。
“老奴聽王鵠他娘說,村長去世前一日晚上,還去過他們家,可后來老奴問村長媳婦云娘,云娘滿口否認,說村長那些日子一病不起,本沒法出門,老奴當時便起了疑,之后試探過幾次,云娘像是真不知村長去過王鵠家,反倒是大栓娘反應有些不對,大伙兒都談論村長忽然病得厲害,很有些疑,卻對此諱莫如深似的。”
劉媽說著嘆了口氣,又道:“但是也有人說大栓娘是想到了早逝的丈夫,心qíng有些不好,所以老奴也拿不準。”
宋子恒表qíng沉著,似是在仔細思考,蘇婉又問:“你可勸過了,讓云娘跟著他們一塊來?”
“已經勸了,云娘有些遲疑,大栓娘倒是意外的堅定。”劉媽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說了一句,“看來大栓娘真是孝順婆婆,本來婆媳待一塊,容易產生矛盾,且大栓娘平日就是個不麻煩人的xing子,這回卻會想著要帶了婆婆在旁邊。”
宋子恒沉許久,才道:“你來回奔波也累了,先回去休息罷。”
“那老奴告退了。”
劉媽走后,蘇婉轉頭看向宋子恒:“看來還得從大栓娘上下功夫?”
宋子恒握了蘇婉的手:“如此便勞煩娘子了。”
蘇婉挽了袖子,一副準備大gān一場的架勢:“難得在相公面前有用武之地,相公只管等好消息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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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月后,大栓娘便帶了兒子婆婆回來,因是提前回的,約好的馬車都還沒出發,他們自個兒租了輛車子,蘇婉早前已經人單獨給們婆媳備了間屋子,東西搬進去倒也放得下。
兩個孩子沒耽擱,第二日就正常上課了,反倒是蘇婉還沒開始發功,大栓娘便主上門了,直接跪在蘇婉跟前:“夫人和大人的大恩大德,民婦無以為報,只是若有機會,還希大人為民婦丈夫和公公報仇!”
蘇婉一聽就知道有故事了,趕忙人喊了宋子恒回來,宋子恒臨時終止開到一半的會議,拋下一gān大眼瞪小眼的下屬,急吼吼的回屋:“娘子,下人急匆匆來報說你病得厲害,到底怎麼回事?可請了大夫過來?”
被拋下的眾員也有些無力吐槽。
“病了請大夫便是,請大人回去有何用,這下人真不會辦事!”——這是畫風清奇的。
大部分人反應都如下——
“哎,宋夫人病了?不知道需不需要推薦好的大夫。”
“家里還有一株百年人參,正巧可以給宋夫人補子用。”
“大舅子前兒送了上好的靈芝來,家里沒人用,宋夫人應該會喜歡。”
瞧著一個個眉開眼笑的樣子,宋夫人生病,倒還給了他們表現的機會。
宋子恒一踏進屋,瞧見蘇婉端坐在榻上,大栓娘跪地不起,屋里只劉媽和小綠在伺候,兩人俱是神qíng嚴肅,宋子恒只消一眼便明白了,回頭對后的大牛道:“去請李大夫來一趟。”
知州府一般都請李大夫來看病,但對方幾乎了他們家私人大夫了,大牛倒沒想太多,當即點頭:“小人這便安排人去。”
宋子恒這才進了屋,小綠立刻上前關上門。
蘇婉便道:“你知道什麼都說了罷,放心,你丈夫和公公若真是死于非命,相公定會給你主持公道。”
宋子恒挨著蘇婉坐下,輕輕握住了放在側的手。
大栓娘深深吸了口氣,才道:“這事要從民婦丈夫去世說起,他們都說民婦丈夫是被猛shòu咬死的,其實不是,公公背了丈夫回來時,他眼珠子都被挖了,舌頭也被割掉……”大栓娘打了個寒戰,眼底折she出深刻的恨意,“若真是猛shòu,丈夫哪能凄慘至此!”
宋子恒問:“所以村長才對外說你丈夫被野shòu咬死,尸骨不全?”
“公公怕村里人知道,給引來殺生之禍,才這般說的,丈夫尸首是民婦和公公一起整理,連家婆都不知道,公公見民婦qíng緒不穩,怕不小心說了,便民婦搬到村后去住,平日與村里人來往。”
“后山有什麼人?”
大栓娘眼底閃過一詫異,卻搖頭道:“民婦不知,公公想是知道的,相公去世后他一直提心吊膽,直到民婦隨孩子們來府上,走之前公公提點了一句,這回出來了,永遠不要再回榕樹村,等他和婆婆百年后,就只管跟著大人和夫人,把榕樹村忘掉……”
宋子恒又問:“可是你們后山那般神,連個山dòng都找不到,我又如何給你查出真相?”
大栓娘驚訝出聲:“大人先前派人查過?”
“去過兩趟,都無功而返,那十分。”
“民婦此番回村,因著屋子不夠,便回了自家住,卻在自家chuáng底下瞧見一張紙。”大栓娘說著從懷里掏出紙張,劉媽接過后遞給宋子恒和蘇婉,蘇婉挑眉,“你公公會作圖?”
“這是民婦亡夫留下的,他小時榕樹村還不像如今,生活倒也不差,那時村里有個老秀才,素來喜亡夫,亡夫便隨他念了幾天書,沒學會多知識,卻上了畫畫,不是民婦自夸,亡夫畫什麼像什麼。”大栓娘眼眶一紅,險些落下淚來,“不知何時他忽然對后山興趣起來,農活忙完了就往后山跑,說是要把整個后山給畫下來,這才糟此大禍……”
宋子恒問:“這地圖是村長先前藏起來的?”
大栓娘點點頭:“畫沒作完,畢竟這是亡夫最后一副,民婦以為公公留著做念想才拿走了,當時也沒細看,那日找出來時才發現這上頭竟然畫了個的地dòng,有石子蓋住了,等閑不容易發現……”
宋子恒當即將圖紙折好放進袖子里,沉聲道:“多虧了你給夫人進獻的方子,夫人用了確實好許多,小綠,拿十兩銀子給大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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