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坦然道:“有個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壞。”
“快講。”
“五月底,正是是明凈峰招收新弟子的時候。”
泠瑯翻坐起:“屆時不是正好渾水魚?這可是大大的好消息!”
“壞消息是,這是他們頭一次正兒八經地招收弟子。”
“什麼意思?”
“明凈峰劍天下一絕,每年都有人破了頭想上山學劍,但它向來孤高挑剔,只看眼緣資質,不管來人是豪俠之后還是貴人之子,若不合標準,便統統拒之門外。”
“凈說些你我都知曉的廢話作甚?”
“但今年不同,或許是這樣的做派維持太久,山上已經沒什麼人了——他們發了布告,說屆時開展競劍大會,前三甲便能拜明凈峰門下。”
泠瑯啞然:“此話當真?這可不是世外劍宗的風格啊?”
江琮道:“這便是壞,頭一次辦這種事,誰也不知里面的水會有多深。”
泠瑯思忖片刻,忽然莞爾:“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可,行到山前,還怕沒有路不?”
悠然道:“既然開辦比劍大會,那按理來說,明凈峰對于某些想要瞻仰劍宗風采,借此機會挑選能人的來客,也不會斷然拒絕。”
江琮輕笑道:“我同夫人……想到了一。”
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些許狼狽為之意。
第43章 野地祭
元升三年五月十二, 宜嫁娶,宜土木,宜出行。
這天晴空萬里, 一碧萬頃, 幾縷浮云如如絮,在天角自在悠游。洧水風平浪靜,水面點點波, 如躍著的金片。
安遠渡上,一排柳樹垂下枝條,于風中靜靜招搖。伴隨著陣陣蟬鳴,涇川侯世子夫妻揮別侯夫人, 登上了往南的舟船。
船是好船,致而寬敞,特意重金請來的船工是有多年經驗的老手, 將船馭得四平八穩。立于船, 幾乎覺不到搖晃震。
泠瑯立在甲板上遠眺, 心中第不知多次嘆, 有錢真好。
想去年, 千里迢迢來西京的時候,坐的是駑馬驢車,睡的是尋常客棧。偶爾有差錯,天黑了尋不到住, 便在荒郊野地中應付一晚。
結果半年不到, 搖一變,進出皆有人攙扶, 休憩亦有人把守。本該舟車勞頓的漫長旅途, 變作日在畫舫似的舟船上吃茶看景。
若定力稍不足些, 怕是會流連其間,什麼深仇大恨都拋之腦后了。
唯一有些許不適的是,在船上,需同江琮歇在一。
對于此,泠瑯一時難以適應的,同玉蟾山別館的寬敞氣派不同,船上條件有限,床榻要窄小了許多。這就意味著大多數時候,他們二人不能各自偏安一隅,總會有些走火。
比如此刻,泠瑯其實快睡著了。
錦被舒適,船底浪聲響約可聞,思緒已經漸漸迷蒙,有類似于失重般的迷幻。
在夢境與現實最模糊的界,眼看著就要墜無邊甜鄉——
一個激靈,幻象一一退卻,清醒了過來。
還是不習慣睡之時有人在這麼近的地方。
泠瑯暗暗睜開眼,正對上一雙同樣毫無睡意的眼眸。
江琮面無表地看著,在暗中,他廓較白日會更深刻一些,現在一語不發地將瞅著,頗有點危險意味。
泠瑯毫不示弱地盯回去,低聲質問:“看我干什麼?”
江琮涼涼一笑:“沒什麼,只是在想今晚夫人會有何種花樣。”
泠瑯便啞口無言,上船已有五六日,幾乎每一晚,睡著后都毫無安分可言,第二天醒轉,便是江琮忍而冰冷的眼神。
時常做夢,若夢見同人比劃拳腳,那定會揮舞著手臂砸到他。夢見殊死逃竄,一橫,便施施然擱在對方腰間。
還有次夢見在山坡縱馬,正是激烈暢快的時候,手并用地在他上。他想開的手,卻生怕顛簸墜馬,不依不饒纏得更。
夢里的馬很結實,現實里雙纏著的腰背也很結實。夢里的馬很乖順,醒來后江琮的表卻冷得像塊冰。
他冷笑連連:“昔有孟德好夢中殺人,未曾想夫人也有這本事。”
泠瑯心頭發虛,但很快便梗著脖子道:“我還未嫌夫君冰涼,別的郎君熱炕頭,到你,便了凍炕頭。”
“既嫌凍,便莫來挨我便是,怎得一到半夜便如此纏人?”
“平日里思慮太重,總是做夢,怎麼能全怪我?還不是你太過無用,若早能查明真相,我便早些解開來,屆時誰也擾不了誰。”
話題進了死胡同,雙方偃旗息鼓。只是夜深人靜之時,同樣的爭斗往往會重新上演。
兩害相較,泠瑯覺得自己的不適便沒那麼不適了。江琮睡相很好,好到像個冰涼安靜的死人,從來只有折騰他的份。
更何況,在洧水上行了十日后,也逐漸習慣有人在旁的覺,不會再輾轉反側,連對方呼吸都能驚擾。
至于江琮——也早習慣挨打了吧。沒有太過關心,倘若第二日醒來,他沒用涼颼颼的眼神看,便假裝一夜無事發生。
眼下有更重要的,青州將近,下一便是滁州。
滁州,泠瑯胡編造的故鄉,在這里生活,有一個子虛烏有的教書先生父親,而他在十五歲那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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