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利用白蛇教在郡殺掉許之洐，雖沒有親自手，與自己手又有什麼兩樣？門半開著，在廊下立著，遲遲不敢進屋。

伯嬴便冷冷催道，“姜姑娘請吧！”

這時見白芙端著銅盆出來，一臉擔憂地看著，看來方才已給許之洐洗傷口換過藥了，那銅盆里滿是殷紅的。白芙也不敢逗留，低著頭便離去了。

姜姒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抬起步子剛要進門，鐐銬鐺鐺響了幾聲，便聽屋里許之洐凌冽涼薄的聲音乍然響起。

“爬進來。”

姜姒暗咬著，在伯嬴旁跪了下來。在伯嬴跟前實在是已經沒有一點面了，難怪他總是用一種輕蔑譏諷的眼神瞥。

的雙手雙腳皆上著鐐銬，如今跪爬在地，兩串鐐銬便重重地墜在地上，爬起來便額外吃力。

“你的膽子竟這麼大了。”他的雙目發出一道利芒。

姜姒不敢答話。

許之洐冰涼的手扣了的后頸，迫使抬起頭來，隨手將案上的熱茶不急不緩地澆到臉上。姜姒被燙得吃痛，想要別開臉躲過去，許之洐卻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毫也彈不得。

“我竟會心疼你，實在可笑。”他角上揚，滿是譏誚。

“不過是個低賤的奴隸罷了，就該最低賤地活著。”

姜姒面上被燙的灼熱，聽了這話卻心寒膽落起來。如今跪在他腳下，才知刺殺是多麼荒唐。那時他眉宇和，手去捋垂下來的細發，蒼白的臉，對說，“阿姒，不怕。”

若是當時不那麼堅定得要殺他，以后他會對好起來吧？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反抗似一場玩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怎麼會妄想能逃得出他的掌心？

終究是了刀傷，許之洐面蒼白，但他那一襲緋紅長袍又半敞著襟，妖冶邪佞。此時他尚抓了的髻發，居高臨下地俯視，“你的心真是比蛇蝎還毒。”

姜姒忍不住反駁他，“殿下也曾派人刺殺過親兄弟，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的眼里頓時溢滿了戾氣，揚起手便扇了一掌，掌風凌厲，將角扇出來，喝道，“主人！”

姜姒被這一掌扇得腦中一片空白，歪到一旁去，鐐銬隨之一響。

咬破了也不肯他主人，人便在原地僵著。

許之洐雙眸通紅，眉梢眼角滿是克制。因為怒，他捂住傷口吃痛坐了下來。見一不，沉默著忤逆他，許之洐嗤笑了一聲，道，“伯嬴。”

伯嬴本就候在門外，此時聞聲進來應道，“殿下。”

許之洐臉蒼白如紙，眸中暗涌，慢慢直起子，漠然道，“拖去地牢，嚴刑拷打，看究竟與白蛇教有什麼關系。”

伯嬴便要上來拿，姜姒這才憂懼起來。許之洐是真的惱了恨了，才會將拖進地牢，任人拷打。白蛇教已是乾朝朝廷要清剿的匪患，若是嚴刑拷問，與白蛇教扯上什麼關系，只怕再難活下去，縱是許鶴儀也保不住了。

姜姒心中凄然，眸散，死死抓住他的袍角，低下聲來乞求，“主人，奴知錯了。”

的聲音素來是的，任是誰聽了這樣婉可憐的乞求，也會心下來。伯嬴一時停下來，等許之洐發話。依他對許之洐的了解，他此時必然會有其他打算。

果然，許之洐揮手暫令伯嬴退下，隨即蹲下來問，“你就那麼恨我嗎？”

姜姒淚，“奴一時糊涂。”

他皙白修長的手在上四下游走，姜姒低聲屏氣僵著子不敢，只是懸著一顆心問道，“主人要干什麼？”

“我想干什麼，還要先奏請你麼？”

姜姒便不敢再說什麼，只是他的手四勾勒，臉一紅，閉眸子開始心慌意起來。

但聽他取出的匕首來，輕笑一聲，漫不經心道，“慌什麼？”

又拔出匕首在臉上比劃著，語氣淡淡，“你若要殺我，這一刀便夠了。何必請別人代勞，多此一舉？”

姜姒怏怏若失，語道，“奴再也不敢了。”

如今想來，滿是后怕。好在那時沒有取出七星匕首，但凡了這樣的念頭，許之洐便定然不會留。

他托起腕間的鐐銬，約莫數十斤重，也不知鎖了多久了，兩只皓腕一片淤青。再看那一雙凝雪般的腳腕，已是又紅又紫。子纖細清瘦，哪里能拖得住這麼重的鐐銬？

因而許之洐便問，“疼嗎？”

姜姒點點頭，“疼。”

還跪在原，許之洐卻緩緩到了門口，不疾不徐命道，“找個金匠，打一副輕便些的鎖鏈。”

伯嬴應了一聲，便匆匆離去了。

姜姒口一滯，他到底是要鎖住自己了。

一直到日暮時分，姜姒便跪在他案前，鐐銬墜的抬不起手來。許之洐就臥在榻上小憩，白芙進來換過一次藥。

傷口很深，外翻出來的看起來猙獰可怖。

酉時，駐在宣漢鎮的郡守及長史并幾個司的吏特意做好了盛的菜肴，恭敬端了進來。

郡守恭謹道，“燕王殿下督治水患，竟在卑職所轄境此重傷，實在是卑職失職。卑職略備了薄酒和陋的菜肴，還請殿下萬勿推卻。”

伯嬴瞄了一眼，道，“大人，殿下如今了傷，怎能吃這些東西？”

郡守忙扶額自責，“哎呀！卑職真是考慮不周！考慮不周！”轉頭命令下去，“趕去做清淡的送來！”

那幾個司的吏慌忙告罪退了出去，只是到了門口，將那盤菜肴給了白芙，說了一聲“姑娘與伯將軍辛苦”，便退出去按吩咐重新準備。

許之洐便問起如今宕渠與不曹水的形，郡守嘆道，“卑職正是為此事而來，殿下如今遇刺，卑職本不該叨擾。只是......方才底下人來報，日前堵住的，又決堤了。”

許之洐便斥，“本王已說過，要度地勢，鑿山阜，防遏沖要，疏決壅積。你只圖省事，一味堵塞，必然潰口。便是此次不決，下回也照舊。”

郡守與長史忙不迭跪地請罪，“卑職失職！卑職失職！還請殿下恕罪！”

許之洐懶倦地靠在榻上，看起來卻邪佞暴戾，一拂手將案上的茶盞摔到郡守頭上，“還跪在這里干什麼？”

郡守痛呼一聲，脊背發涼，忙瑟瑟起，誠惶誠恐地垂頭拱袖，“殿下息怒，卑職這便前去大堤治水。”

郡守退下不多時，寺送飯的人又來了，謹小慎微地將飯菜放置在案上，又小心翼翼地退下。

許之洐瞥了一眼一側垂頭跪著的姜姒，那漆黑的眼眸宛如化不開的濃墨，命道，“過來伺候本王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