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

大門已經被重新關上。

謝清崖仍舊跪在地上, 向于上座的昭裕太後。

在跟徐端宜相以前，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 竟然會主跪在這位的面前, 與說話。

還是由他親口提議的。

此時看著眼中毫不掩飾的怒意和厭惡，謝清崖也沒覺得難堪。

跪著。

便與人說道：“昨日微臣沒跟蕭世子在一起。”

這樣一番開場白，是昭裕太後沒想到的，原本盛怒的臉，都因為這番話, 明顯卡頓了一下。

但還未等說什麽。

耳邊就又聽到謝清崖繼續往下說的話：“曹達說的那個黑人就是微臣。”

若說先前那番話, 令驚訝。

那麽如今這樣一番自, 就足以讓昭裕太後皺眉了。

雖然沒說話, 但看著謝清崖的目，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一般。

“所以你這是在跟哀家承認，你是殺了全方同的兇手？”昭裕太後看著人似譏似嘲。

若非知曉昭昭還在外頭, 怕聽到後傷心難過, 這吐出的冷言, 恐怕還要更多一些。

謝清崖倒是并未因為的話如何, 他的神仍舊很平靜：“太後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個世上最想讓全方同立刻死的人是誰。”

“不是你嗎？”昭裕太後仍看著人冷嘲道。

他既然已經知道長野之戰的事, 自然不會可能放過全方同。

“是，”謝清崖承認, “微臣的確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碎萬段，可微臣更想把長野之戰幕後的真兇, 全都挖出來。”

“若只是為了解決一個全方同，早在微臣知曉真相的那一年, 就會直接手殺了他，而不是一直放任他活到現在。”

昭裕太後先前被怒氣蒙蔽了心智。

懶得去理會謝清崖的話，也沒去細想此事。

但畢竟不是普通婦人，很快，便知道謝清崖這一番言外之意，想表達的究竟是什麽了。

“你想說什麽？”

仍冷臉看著謝清崖，不知道他想說什麽。

就算清楚又如何？

是不喜歡曹達，但也同樣不喜歡他們。

他也就是因為倚賴了昭昭的緣故，要不然，這會早就要想法子把他給置了！

“微臣與您坦白這些，不過是想讓您知道，微臣對您并沒有敵意，至現在已經沒有了。”

他言語直白。

著昭裕太後的目也坦然直接。

未等昭裕太後扯冷笑，再說什麽，他便接著先前的話，繼續與人說道：“微臣知曉太後不喜歡微臣，厭惡微臣，恨不得直接把微臣置了，省得跑到您面前礙眼。”

昭裕太後看著他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謝清崖仍神平靜問：“那微臣請問太後，您現在真的敢置微臣嗎？”

他這一番平靜的話，卻讓昭裕太後立刻沉了臉。

幾乎是立刻就怫然大怒了。

本能想出聲訓斥。

可偏偏礙于昭昭，即便怒氣加，也只是沉著臉，連訓斥的聲音都特地低著，更不用說拍桌子摔東西了。

“謝清崖，你真當哀家不敢置你？！”再次怒視著謝清崖，覺得這人簡直放肆至極。

“太後若是敢置微臣，又為何連聲音都不敢讓外頭聽到？”謝清崖直接揭穿了的話。

昭裕太後臉愈發難看了。

沉著臉，看著底下的俊青年。

從謝清崖小時候起，就不喜歡他，只是文昭總說他與昭昭年紀相仿，宮裏又沒別的適宜的孩子，何況那會也想跟他母親打好關系，這才縱容著昭昭總去南安王府。

可心裏是不喜歡謝清崖的。

太頑劣，令人頭疼，向來不喜歡吵鬧的孩子。

如今看來還真是三歲看老。

這小混賬不管長到多歲，都讓人喜歡不起來。

從前是，如今也是。

臉沉，十分想讓人把他拖下去置了，可偏偏還真被他給說對了。

既知曉昭昭對他的意。

只要不想跟昭昭真的因此離了心，就沒法親自置了他。

昭裕太後越想越懊惱。

偏偏這一肚子的火，還發洩不出來，這也令的臉，更加難看了。

“微臣并不想惹太後生氣。”

“您生氣，不舒服，端宜只會比您更加難。”

穩占上風的謝清崖，這會卻突然放了聲音跟昭裕太後說話，他并沒有在此刻出一副贏家的模樣，反而比平時還要多幾分恭檢溫順。

“微臣先前鬥膽與您那樣說話，也不過是想和您說，不僅僅您怕我們的關系，影響了端宜，微臣也一樣。”

“微臣事先找蕭世子也好，現在冒險來見您也罷，不過就是不想讓端宜夾在我們中間，左右為難。”

他的這些話，在一定程度上，讓昭裕太後心裏的怒氣消散了一些。

至令此刻看著謝清崖，不再是滿腦子想把人直接給殺了。

只依舊未曾說話。

謝清崖倒也不介意，他知道在聽。

“您如此生氣，不過是覺得欺騙了您，傷了您的心，可除了那個婢子的事，有什麽事是真的欺騙您的？”

先前跟蕭元星進來的時候。

門口那位丹楓姑姑，忽然低聲與他說了兩字——

雪芙。

這個名字，他是知道的。

當日想靠近書房，最後卻被安排進浮水居，再未過面的人。

當初那個婢子究竟是不是壽康宮的探子，他事先并不知曉。

但他終于知道，今日是為何進宮的了。

以的子，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替擔這個事。

想到先前梨花帶雨的那張臉，謝清崖這個心裏，還是有些忍不住酸，為心疼難過。

“便是那個婢子，也是為了不讓我發現，才把人藏起來，這麽做，不僅是不想讓那個婢子繼續打探微臣的況，也是不希微臣知道您做的這些事。”

“要真是想欺騙您，那就不會過得這麽為難了。”

昭裕太後臉上的怒氣，在這一刻，終于一點點消失幹淨了。

看著謝清崖，沉默了許久，終于啞聲問道：“你想說什麽？”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謝清崖知道，這是松口了。

心裏稍稍松了口氣，面上卻未顯，他仍坦然而平靜地著，與說道：“有些話，微臣事先與蕭世子說過，如今卻想與您說得更徹些。”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您和陛下，其實并沒有真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您擔心陛下拿到權力之後，會對您和蕭家不利，可陛下的子，您是清楚的，他從小就很善良。”

譏笑再次回到昭裕太後的臉上，顯然，并未被謝清崖的這番話說。

依舊冷著臉，看著人嗤道：“人是會變的。”

謝清崖并未反駁，只看著人，說了一句：“可您也是會老的。”

昭裕太後先是一怔，待反應過來，立刻變得然大怒起來。

“謝清崖！”

這一聲，昭裕太後沒控制住音量，看著謝清崖怒目道：“你別太放肆了！”

外頭因為的這一聲，而引起輕微的。

但最終也沒人過來說什麽。

謝清崖倒是并未心生畏懼。

他雖然跪著，但神始終看起來很平靜。

此時頂著昭裕太後這一番怒視，他也只是微垂著眼簾，繼續冷靜地與人說道：“微臣并沒有冒犯您的意思。”

昭裕太後冷著臉，滿臉譏笑。

顯然不信他的鬼話。

“人都是會死會老的，長生不老的藥，從來就不存在，生老病死，原本就是人間常態。”

“您可想過，如果有一天您真的不在了，蕭家到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局面？”

“甚至都不用等到那時候，陛下一日日長大，外頭對你把持朝政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大了。”

昭裕太後聽得眼皮直跳。

手撐在旁邊的扶手上，以此來抑自己的怒氣。

今日要換做旁人，若膽敢與說這樣的話，只怕面前的那盞茶，早就要朝人上砸去了。

不。

這世上，只怕除了謝清崖，沒人敢跟說這樣放肆的話！

便是元星，上回與說起這些，也不敢拿年紀說事。

可昭裕太後即便再不高興，心裏也清楚。

話糙理不糙。

謝清崖說的是對的。

這也是心中最為擔憂的事。

尤其這兩年，越來越差，對許多事，也是越來越力不從心，真怕有一天，就這樣撒手人寰，蕭家又回到了從前的境。

便是再不喜歡那些家人，可也姓蕭。

也還要為蕭家的將來著想。

自然不希蕭家敗送在手上。

因此即便再生氣，也沒有打斷謝清崖的話，只是繼續冷著臉，瞪著謝清崖。

“人心的確難測。”謝清崖再度開口。

他對這番話，可謂是悟頗深。

“太後可以不相信陛下，也可以不相信微臣，但您可以完全相信端宜，這個從小就被您育長大的孩子。”

“只要在一日，微臣就不會讓陛下置了蕭家。”

“何況陛下如今正是用人的時候，蕭世子這些年頗有建樹，與其對立，不如共同進步。”

昭裕太後沒說話，但臉上的怒意，早在謝清崖的談話下，一點點消失不見了。

看著人沉默不言。

只是這次，卻并非譏嘲審視，而是沉思。

這些話，之前就聽元星說過，但本人說起，自是不一樣的。

“你能做他的主？”

不知過去多久，昭裕太後終于開口了。

謝清崖并未直接應下的話，而是說：“這世上，沒有人能做天子的主，但微臣相信，陛下與微臣的想法是一樣的，您對他而言，始終是仰敬的長輩。”

昭裕太後面譏嘲。

便是再仰敬，那也是從前的事了。

他便是真的可以不顧王太嬪的死，但這麽多年的打，他難道會一點恨意都沒有嗎？

昭裕太後從不相信。

只是也清楚，謝清崖如今所言，于他們而言，是最好的方法了。

指尖輕叩扶手。

看著謝清崖，并沒有立刻給答複。

而是與人說：“你先退下吧。”

謝清崖對于這一番回答，也沒有到意外，他早知這事不容易。

但也知道。

并非一點心都沒有。

要是真不心，就不會是這個態度了。

“是。”

他又與人拜了一禮，這才起離開。

昭裕太後依舊沉著臉，目送他開門出去。

幾乎是門一開，就看到昭昭一臉擔心地過來了。

雖然知曉對謝清崖的意，但看著這一幕，昭裕太後心裏還是有些酸酸的，未等兩人說什麽，便立刻沉聲發話道：“元星，帶你表妹進來！”

這就是不讓他們說話了。

徐端宜裏那一聲問還未出口，就聽到這麽一句。

邊也跟著傳來表哥的聲音：“昭昭，先進去，別惹姑姑生氣。”

徐端宜自然知曉此時此刻，孰輕孰重。

沒再說話，只依依不舍地看著謝清崖。

反倒是謝清崖的臉上，掛著一抹寬安的笑：“進去吧，沒事，你先陪太後住幾天，過幾天，我再來接你回家。”

他說完，又輕輕了下徐端宜的手。

徐端宜看著他，鼻腔一酸。

但到底也沒說什麽，只與人點了點頭，便被表哥先帶著進去了。

“映雪，你送王爺出去。”丹楓等兩位主子進去後，便與側的映雪發話道。

映雪自是忙答應了一聲。

謝清崖又回頭看了徐端宜一眼，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擡腳出去。

說要徐端宜進來。

但真的看到，昭裕太後這會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麽。

好像說什麽都不對。

重了，怕傷的心，輕了，自己心裏又不舒服，看著人沉默半天，最後還是讓丹楓把人先帶下去歇息了。

可這樣的反應，反而令徐端宜更為張了。

不由擡頭，紅著眼眶看著人，囁嚅喊道：“姨母……”

昭裕太後聽著這一聲，心裏也跟著一酸，但還是板著臉，扭過頭，沒在這個時候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