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遂一出廚房，就看到這一幕，不由頓住了腳，心里升起說不清道不明的覺。

莫雨薇也很開心，對孟菱說：“看來高興很喜歡你。”

孟菱笑：“我也很喜歡高興。”

“那以后常來玩。”

“老婆，他們來了嗎？”

正說著話，門忽然響了。

老小區的防盜門聲音大，叮叮當當的鑰匙撞鐵門聲，高一飛的話都聽不真切。

莫雨薇抱著孩子站起來：“你還知道回來，人家都來半天了。”

高一飛進屋來，看了眼孟菱，對一笑，又看向陳遂：“你怎麼又破費。”他揚了揚手里的塑料袋，“我也買菜了。”

陳遂問：“你去哪了？”

“在俱樂部訓練呢，一個月后有一場職業拳王賽，對我很重要。”高一飛有些閃躲。

陳遂眉頭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高一飛，運員最明顯的變化是，高一飛和之前相比顯然掉了，哪里像集訓的樣子？

他心下存疑，但是沒說什麼。

等飯吃完了，兩個男人在臺上煙，陳遂才問：“你有事瞞我？”

高一飛“害”了一聲：“我能有什麼……”

“你覺得我脾氣好是嗎？”陳遂冷下來，“由著你糊弄我？”

他吐了口煙圈，一哧：“上次黑拳的事還不夠你反思？”他說到這明顯一停，狐疑道，“不會還是之前的事沒理干凈吧？你又去打.黑.拳了？”

“你想多了。”高一飛還是出專屬于老實人的那種溫吞的笑，“我為了老婆孩子也不能不要命啊。”

“那你是因為什麼。”陳遂食指撣了下煙灰。

“我的確是在準備比賽，只不過……”高一飛嘆氣，“因為上次黑拳的事老徐被開了，我一直沒分配新教練，這段時間都是自己在訓練。”

“你參加職業賽，怎麼能沒教練呢？”陳遂問。

“就是說啊，別人練習是事半功倍，我是事倍功半。”高一飛了口煙，“飲食上也不規范，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資格參賽。”

陳遂一時無言。

高一飛又說：“這次比賽對我很重要，我打算這次之后就退了。”

陳遂恍然轉臉看向他。

高一飛了，一笑，眼角的皺紋被出來：“三十多了，打過無數次比賽，沒贏過，凈挨揍了，也掙不到幾個錢，不如退了。”

陳遂只煙，不說話。

高一飛苦笑：“我打算去當私人保鏢，那玩意賺錢的。”

“你想好了？”陳遂沉沉問。

“嗯。”高一飛重重點頭。

陳遂又陷沉默。

一煙很快完，他把煙頭摁在墻上捻滅：“哥，我一直沒問過你，你喜歡打拳嗎？”

高一飛一怔。

他了，想說話，又咽了口唾沫，說：“都要退役了，還說這個干什麼呢。”

他也把煙捻滅，隨手丟進垃圾桶：“我去抱抱兒子。”

他走出臺，拿起電視柜上的一個噴霧，噴了噴服，頭也不回進了臥室。

陳遂沒喊住他，又咬上一煙。

煙霧繚繞，把他的神匿了大半，夜更是蒼茫的，遠遠去，他整個人都融黑夜里了。

完三煙，孟菱才從莫雨薇的臥室出來，問陳遂：“我們走嗎？”

陳遂點頭，順手摁滅了煙，而后給高一飛和莫雨薇道別。

莫雨薇在給孩子換尿布，沒出來送。

高一飛把他們送到單元樓下，客氣說：“你們以后常來玩，不過別再花錢了。”

孟菱笑說：“知道了。”

陳遂忽然扯別的話頭：“哥，明天我去俱樂部找你。”

高一飛微怔，猶豫了幾秒，不知道說什麼。

“別這麼糾結。”陳遂哂笑，“你就算說不行，能攔得住我？”

陳遂笑，懶懶的：“我就是下個通知，不是和你商量。”他歪歪腦袋，盯著高一飛，“哥，一個月后就退役了，打了十幾年拳，你還真想潦草結束？好好畫個句號，不好麼。”

高一飛聽罷眼底染上幾分彩，想了想，說：“好，明天見。”

陳遂這才轉離開。

這期間孟菱一句話沒說，很懂得適時，當然，也很懂得適時開口：“遂哥又要普度眾生了？”

“小家伙。”陳遂用紋著紋的那只手，很自然牽起，漾出笑，“跟誰學的牙尖利了。”

“嗯，我的確是近墨者黑。”孟菱淡淡說。

陳遂笑得更深：“你呀你。”

“所以，一飛哥怎麼忽然要退役？”這樣問，卻很快給了自己一個答案，“經濟力嗎？”

“嗯。”陳遂輕答。

孟菱問：“有時間給我講講你和一飛哥的故事怎麼樣？”

“我們之間非常簡單，我和宋舒云斷絕母子關系那年迷上拳擊，天去俱樂部發泄，高一飛恰好是俱樂部的職業運員，覺得我年紀小，關心我，幫我放松什麼的。”陳遂回憶道，“后來自然而然就悉了，然后我就開始去他家蹭飯，有多都是吃飯吃出來的？我們也不例外。”

“那真是緣分了。”孟菱說。

“嗯。”陳遂對此表示贊同，他們拐彎到另一條路，迎面吹來東南風，涼爽宜人，陳遂嘆一句“這小風吹得真到位”，才又繼續說，“我們甚至都沒有正經對彼此說過各自的故事，我和宋舒云的過往，他們倆的苦日子，都是在相中一點點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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