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在煥的印象中, 唐唐的父親唐國鋒是一個特別嚴肅的人，時常板著一張臉, 從來不笑，再皮的孩子一遇到他，都會嚇得立正稍息, 秒變乖巧。

煥不止一次被他爸媽恐嚇過：再調皮的話就把你送唐叔叔家，讓他來教育你。

一聽這話，他能立刻安分一天。

小唐紀之也常常和小夥伴吐槽，不喜歡自己的爸爸, 因為爸爸總看不見人影，還兇。

也不知什麽時候, 小唐紀之老把爸爸提到邊了，大院裏其他小朋友要是說他爸爸壞話, 他就指使煥當打手揍回去。

煥那小胳膊小的, 哪能打得贏，通常況就是煥被打豬頭，小唐紀之在後面見他打不過, 趕用鬼點子找大人。

小煥對小唐紀之面對唐國鋒態度大變的行為很不解，悄瞇瞇問過：“你不是不喜歡你爸爸嗎，為什麽現在又喜歡了？”

他在家也抵制自己的爸爸，小唐紀之一直跟自己一條戰線，現在突然倒戈，小煥頓覺心到摧殘。

冬天冷，小唐紀之頭上戴著厚厚的絨帽子, 雙手抄在袖裏，裹得跟個球一樣，他用唐國鋒的語氣教育小煥：“當爸爸不容易的，保護你又要保護外面的人，很辛苦的。還有，爸爸打你罵你是為你好，你回去以後，不要跟叔叔頂了，要孝敬護他，聽到沒。”

小煥：“？？？”

後來小煥有幸見證小唐紀之是有多粘他爸媽，直到上了初中，進青春期，才開始收斂。

他更直觀的知道，唐父唐母在唐紀之心中的地位。所以當唐父唐母因車禍意外去世時，他才擔心唐紀之會刺激，一直提心吊膽，沒想到唐紀之并沒什麽特殊的反應，很平靜地接了這一切。

煥神經本就比平常人一些，唯一的耐心和細心大概都給了這個他當弟弟看待的發小，饒是如此，也才在大學的時候發現唐紀之患了抑郁癥。

這麽多年過去，雖然唐紀之已經好了，但煥很清楚，唐爸爸唐媽媽是唐紀之心中的一道疤，他不會輕易去。

今天各種奇奇怪怪的事發生，一件接一件，煥都可以著自己接下，年輕人嘛，思想要前衛，沒什麽大不了。

直到見到程國鋒，煥忽然就覺得哪哪都不對勁了。

他甚至有種詭異的讓自己都認為荒誕的直覺——現在待的這個世界，跟原來的世界不一樣了。

煥擔心地去看唐紀之，他只是一個旁觀者，見到和唐叔叔長得一模一樣的部長，那麽唐唐呢？

面對煥的驚呼，程國鋒銳利的眉鋒緩緩攏起一個弧度，僅一個瞬間，就可以從煥的話，大致推算出一個況——他似乎和唐紀之很重要的人長得相似。

不然唐紀之不會用這種奇怪的目看著他。

程國鋒不聲道：“我姓程，程國鋒。”

煥：！！！

靠，連名字都一樣，就差一個姓。

唐紀之垂了垂濃的長睫，再擡起時，所有緒已然掩好，他出手，尊敬道：“您好，程部長。”

兩人握了手，程國鋒餘將煥呆滯的表收于眼中，想了想，道：“我和你家人長得很像？”

“是有些相像。”唐紀之微微一笑，自若回答，“不過我父親已經去世了。”

程國鋒微怔，明白煥那句“你還活著”是什麽意思了。

“走吧，餘山山在五樓。”京城勢急，沒有多時間來讓他們站在原地閑聊。

去見餘山山人不宜太多，蒙飛和任休退下，本想把藍瞳、白雪公主、煥一并留下，只讓唐紀之一個人上去。

但看了一眼，沒人提出這個建議，包括程國鋒。

一行人坐電梯上五樓。

唐紀之偶爾掠過程國鋒拔的背影，放在口袋裏的手指了又。

程國鋒。

唐國鋒。

長相一模一樣。

除了系統，還有誰能做到。

那麽程國鋒是假的嗎。

整個特殊部門也是假的？

或者，他，他的父母，才是假的？

太突突跳了起來，唐紀之發現只要他開始深想，整個腦域部仿佛掀起一場無聲風暴，令他無法聚集所有思緒，只能停下。

冰涼的溫度靠近，微微側頭，對上毫無雜質的冰藍眼睛，即使著關切，因為瞳孔的，依舊顯得冰冷。

唐紀之朝藍瞳展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藍瞳不知道他的過往，不知道不代表聽不懂，他觀察周圍的環境，聽著他們的談，稍遠一些的人類說話，他都能聽到。

他可以從這些話語中分辨出他想要得到的信息。

比如，他知道唐紀之的父親去世了。

比如，程國鋒和唐紀之去世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因為在程國鋒出現的那一剎那，他覺到唐紀之的神波前所未有的激。

他不知道那一刻唐紀之在想什麽。

但明白了一個詞——難過。

知道唐紀之在難過，可他卻無法做什麽，哪怕他認為自己不是人魚，然而除了海妖所有的生存本能，他一無所有。

過去，一片空白。

藍瞳抓住唐紀之的手，握住。

無論他到底是什麽，這個人類是他的。

餘山山的病房外面可謂重兵把守，見到程國鋒，紛紛舉手行禮。

剛好醫生打開病房出來。

“胡老，我弟弟他況怎麽樣？”餘姜姜急切詢問。

胡醫生慈祥地笑了起來：“沒事了，況穩定，在看書呢。”

胡醫生顯然也是知道預言的人，他朝唐紀之看了眼，倒沒什麽奇特的，旋即他的目落向藍瞳，眼中有驚奇掠過。

這種奇異的眼睛……

“這是……”

唐紀之往前一步，擋住胡醫生的視線，目淡淡地看著他，不說話。

幾藤尖尖分別從他兩邊肩膀和頭頂冒出來。

胡醫生果斷收回視線，退到一邊，做了個請的作。

四張，迷倒一片守衛的白雪公主朝胡醫生甜一笑，胡醫生不了似地打了個寒。

這個預言中的唐紀之，邊的人一個賽一個的怪異。

反倒他自己看起來比較正常。

唐紀之走進病房，聞到一淡淡的花草之香，又有點像雨後的清香。

說是病房，倒更像一間家居臥室，面積大概三十平左右，設施齊全，床上半躺著一個拿著書看的年輕人。

他穿著病服，皮很白，和白雪公主凝脂般的白不一樣，那是久不見的病態白，像泡沫一樣脆弱。

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腕很細，顯得手背上的針管格外。

他的神很安寧，仿佛書中的世界帶給他某種安靜的力量，聽到聲音的他擡起頭，未語先笑。

“部長，姐。”

“好點了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當著部長的面，餘姜姜作不好太大。

餘山山搖頭，他合上書，指向唐紀之，目清澈：“部長，我可以和他單獨待一會兒嗎？”

程國鋒想了一秒鐘，點頭。

藍瞳蹙眉，眼中有不悅閃過，并不想離開，餘山山突然道：“你也可以留下來。”

于是其他人退出病房。

出了病房，沒有唐紀之在邊，煥頓時有些不自在，尤其他發現那位部長在看自己時，更覺不舒服。

太像了。

唐叔叔盯著人一聲不吭的時候，就是這種狀態，可以將人盯得頭皮發麻，沒人敢放肆。

煥後背冷汗冒了出來，悄悄朝白雪公主靠近，雖然白雪公主也不正常，但好歹是“自己人”。

白雪公主眼尾掃了他一眼，目嫌棄。

旋即眼珠一轉，朝程國鋒道：“我很了解我家主人哦，你有什麽想問的，都可以問我哦。”

人類真是奇怪的種。

這個人明顯想知道關于唐紀之的信息，卻憋著不問，都替他憋得慌。

既然這樣，就來做做好事。

程國鋒將視線從煥轉到白雪公主，毫不為的貌影響：“你是誰？”

“你可以我白雪公主，也可以我伊芙。”白雪公主拽著自己的頭紗，歪著頭，一臉天真地回答。

餘姜姜著手臂上冒出的皮疙瘩，實在不了了，同為人，當然不會幹涉一個漂亮人，可眼前這個……

何況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能量測驗有異，是這一點，就可以判定對方不是普通人。

不僅如此，與周圍環境格格不。

現在還不知道唐紀之的魔藤從哪來，如果唐紀之的魔藤是自異界而來，是否意味著，這個伊芙自稱是白雪公主的人，也是自異界而來？

程國鋒又問：“你稱呼唐紀之為主人，你們是什麽關系？”

“你猜猜嘍。”白雪公主曖昧地眨了眨眼睛，“他要人家這樣稱呼他了啦。”

煥眼角狂，這話說得和唐紀之之間好像有什麽不正當關系存在似的，他聽不下去了，斬釘截鐵道：“怎麽可能！”

白雪公主：“……”

程國鋒重新把目放他上。

煥下意識把程國鋒當唐國鋒，結結道：“您、您最了解唐唐的。我們唐唐冰清玉潔不近，從來不和生接近，他和白小姐之間沒有任何不純潔的關系。”

等說完才想起這不是唐叔叔，是掌管特殊部門的超級大佬，煥抓了抓頭，不知該怎麽應了。

白雪公主也不再多說，笑嘻嘻的，任由他們猜。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程國鋒似乎也明白從白雪公主這裏得不到有價值的消息，遂直接問煥。

煥點頭，警惕道：“您若想知道什麽，到時候直接問他就是，我什麽也不知道。”

他的智商瞬間高了起來。

反正有關唐紀之的一切，他是不會輕易的。

程國鋒嚴肅的面孔輕松了一些，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隨後朝煥道：“你不用這麽張，我不會問什麽。”

煥：“……”

騙鬼呢！

不會問什麽，那剛才又為什麽要問他和白雪公主。

緩兵之計用得真溜，唐叔叔以前好像也喜歡用這招對付他們這些小頭。

靠。

不會吧。

煥心中的懷疑越來越深。

當初唐父唐母出事，後事是唐紀之小姨一手抄辦，家得到消息匆匆趕到，已經在殯儀館了。

煥也是後來聽父母說起，連他們也沒見過唐父唐母的。

煥不敢再想，因為越想越害怕，幹脆木著一張臉。

程國鋒眼鋒掠過，輕而易舉看出煥的防備，以及他心中所想。

餘山山的預言中，唐紀之是重點，無論如何都需要確切了解唐紀之。和蒙飛他們不同的是，程國鋒很看重這個預言。

二十年壽命換來的一句預言，聽著似乎很怪異，年輕人不太容易接，可作為特殊部門的一把手，程國鋒以直覺斷定，這句預言很重要。

“那你和我說一說唐紀之的父親，這總可以吧。”程國鋒的聲音不容抗拒，“活了五十年，還沒有遇到過和我長得像的人，有些好奇。”

煥心想，這倒沒什麽不能說的。

而且說不定可以了解一下況，為什麽兩人長得一模一樣，還都“國鋒”。

萬一，萬一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唐叔叔呢？

比如當初唐叔叔沒有死，中間出現什麽特殊況，變程國鋒，失去記憶之類的。

再不濟……萬一唐叔叔有個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那這位位高權重的部長，不就了唐唐的親叔叔？

煥天馬行空地想著——那些奇奇怪怪的科幻電影和小說不是白看的。

于是煥斟酌著慢慢道：“唐唐的爸爸唐國鋒，唐唐高三的時候，和唐媽媽一起去學校給唐唐送吃的，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就不在了。”

他邊說邊觀察程國鋒的反應。

“唐紀之高三是在什麽時候？”

“七年前。”

程國鋒若有所思，暫時沉默下來。

反倒是旁邊一直聽著的餘姜姜突然倒吸口涼氣。

是後勤隊長，加上要照顧弟弟，幾乎一直生活在總部，關于部長的一些消息，多多比別人知道的更全些。

部長七年前，突然無緣無故昏迷過一段時間，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醒過來。

應該……只是巧合吧。

有警衛員匆匆過來找程國鋒，有急事彙報，後者立刻離開，隨後向邊人下達命令，查探唐紀之從小到大的所有在冊信息。

見他離開，煥悄悄松了口氣，眼看向病房大門，不知道唐唐和那個預言者談得怎麽樣了。

就在這時，他腳下的地板忽然抖了一下，煥站立不穩，摔了個四腳朝天。

“什麽況？”他捂著屁一臉茫然。

餘姜姜出上的探測儀，只見儀上閃爍著鮮紅的芒，下意識去看白雪公主，後者擺著手，一臉委屈：“不是我。”

嗞啦嗞啦

警報聲響起，整棟樓發出刺耳的聲音，嘯聲嗚咽，聽得人心慌意。

警衛人員迅速戒備。

急時刻，病房門忽然打開，唐紀之站在門口，往天花板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輕咳一聲，說：“抱歉，不用驚慌……通風口裏有東西，我的寵鑽進去清理，可能不小心到了一些小機關。”

餘姜姜：“？？？”

話落，不遠的天花板突然裂開一條大，嘩拉摔下大塊石板，和石板一起摔下來的，還有一截人大的藤條。

藤條上纏著一只半人大小的奇異生，渾無，耳朵尖尖，有點像無貓，但比無貓更醜更可怕。

這只生被藤條纏，又被石板一，原地搐幾下就不了。

藤條回，繼續歡樂地尋找下一只。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