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

很久很久以後,盛聞告訴寧書莫，當時他想表白來著。

那天夜裏的教室幾乎是他十七年人生裏最為緒激烈的一天，即便面上不顯,實際心卻已驚濤駭浪。

那是……他距離‘沖’這種緒最近的一次。

可最後看著寧書莫那雙黑黝黝,怯生生的眸子,還是生生的了下來。

他不配。

盛聞捫心自問,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配得上寧書莫這種張揚明，幾乎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姑娘麽？

所以在孩驚愕的眼神中,最終盛聞鮮明的結滾了下,若無其事的說：“你有哪道題解不出來？”

他只配幫他講題而已——哪怕他明明知道寧書莫是為了什麽,大晚上還在這裏研究不會的數學題。

只是年不敢說而已。

他也不敢說他其實很喜歡寧書莫,這一切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但盛聞現如今只敢坐在的對面,連旁邊都不配。

必須得隔著一米遠,他才能克制住自已靠近的。

即便小姑娘白淨的掌臉和小扇子一樣的睫忽閃忽閃近在眼前，讓人怦然心到了極致。

“盛聞。”孩的聲音糯糯的，不似平日裏的張揚,反而有一不易察覺的委屈：“你覺得我能考上蕭大麽？”

盛聞拿著筆桿的修長手指頓住。

“我現在這麽努力……”寧書莫吸了吸鼻子：“是不是其實都沒用啊？”

落寞的垂著眼睛,沒發現男生差點都把可憐的筆桿斷了,盛聞白皙的手背泛著鮮明的青筋。

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教室裏氣氛幾乎凝滯，半晌後,盛聞才開了口。

“上不上蕭大都無所謂。”年聲清冷,聽不出來什麽緒：“你的績,上個好大學沒問題的。”

寧書莫放在桌下的手指不自覺的攪在一起。

擡眼看著垂著眼睛‘無于衷’的年,再開口時聲音有些發抖：“本來我覺得去哪裏都無所謂的，但是現在……盛聞，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麽想上蕭大麽？”

……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可恰恰是因為知道,盛聞才覺得自已不配讓寧書莫為了他這麽辛苦，這麽痛苦。

“我的人生是一步都不

能走錯的窄橋。”

盛聞在卷子上‘刷刷’的寫下解題過程，而後遞給，眉目仿佛是不近人的清冷：“而你有很多選擇，寧書莫，無論如何，我很謝謝你。”

謝謝你，對我這麽好。

讓他知道人生中除了讀書以外還有別的事可以引起他的興趣，例如他之前從未想過的……孩。

如果他要是再過幾年，經濟獨立人格獨立後遇到寧書莫呢？

盛聞不自的就會想這個問題。

而現在他有了答案。

如果真的有如果，那他一定會不顧的追求，就像現在的寧書莫這般，毫不畏懼。

*

有了盛聞的幫助，那道難解的數學題就不算什麽了。

約莫十一點鐘的時候，兩個人離開了幾乎空無一人的學校——除了巡邏的保安。

盛聞默不作聲，卻跟在寧書莫後，顯然是要送回家的意思。

那天晚上林瀾的天空很澄澈，像是被水洗過一般，漫天的星星十分耀眼。

寧書莫出了校門，就駐足在原地擡頭看著星星。

盛聞不阻攔也不催促，只是跟著停了下來。看星星，他看。

“可能是因為林瀾總下雨的原因吧，霧氣散去後我總覺得這兒有最的星星。”寧書莫喃喃的說：“可惜未來四年我們都看不到了，你會在北城看星星，而我……我要去松市。”

想通了，也許白尋音說的對。

不該追逐遙不可及的幻想，反倒應該抓住手可及的夢想。

幻與夢之間看似只差一個字，但後者卻是可以實現的目標。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寧書莫都快忘記一開始的志願就是松市的大學來著。

盛聞看著孩夜裏皎潔致的側臉，覺自已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一點一點的熄滅了。

幾乎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口而出：我跟你一起！

但本能的不顧在盛聞機械化的人生裏只存在很小一部分，幾乎為零。

他依然沒有忘記自已從小到大的目標——他要上最好的大學，上TOP1。

他們都有自已選擇的路，自已的夢想。

如果因為此刻的年輕狂而放棄什麽，日後一定會追悔莫及的。

于是盛聞心裏鮮淋漓的片刻，默不作聲的笑了笑。

“寧書莫。”他輕輕的說：“好好考試，嗯…過的幸福。”

這算是他這個不善言辭又笨的人，能說出來最好的祝福了。

寧書莫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看著年的眼睛裏無比璀璨，像是糅合了一整片天空中的星星點點。

他們都會記得這個夜晚。

因為這是他們兩個人影子離的最近的一次。

*

高三一班尖子生的那個夏天，每個人幾乎都考上了自已的理想，有準備的，無準備的，最終都各奔東西。

寧書莫是一個很湊熱鬧，也很喜歡鬧嚷紅塵的姑娘，但沒有參加班級的散夥飯。

“我很沒出息的。”

孩看著白尋音，半真半假的笑道：“我怕我會哭。”

能讓這個‘缺筋’的孩有想哭沖的人，除了盛聞哪還能有別人。

“我已經做好再也見不到他的準備了。”寧書莫深吸一口氣，蒼白的臉上掛著佯裝無事的微笑：“就從今天開始吧。”

那天的散夥飯，是和白尋音兩個人一起過的。

兩個各有各的煩心事，第一次喝酒，都不勝酒力，只喝了一小聽就在寧書莫的臥室裏睡的東倒西歪。

後來，寧書莫才知道那天盛聞也沒去班級的散夥飯。

白尋音也沒去，喻落也沒去……仿佛們這個所謂的‘青春’，虎頭蛇尾的就結束了。

而大學生活更快，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從開學混到了畢業。

不過四年爾爾，但由于寧書莫學的是法醫專業，又讀了兩年研究生出來家裏才好給安排工作。

寧書莫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麽要選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專業，從大二做實驗做研究開始每天面對的幾乎都是。

仿真的，真的……總之什麽可怕的場面都見過。

以前看恐怖電影都會捂眼睛的孩，現在看到現實的巨人觀之流都淡定自若了。

其實曾經畏懼的東西也就那樣，生活總能把人鍛煉的無堅不摧。

而因為寧書莫職業的特殊，導致整個刑偵大隊裏就一個雌生。

毫無競爭的就當上了什麽勞什子警隊一枝花。

說實在話，寧書莫真是一點也不稀罕。

——哪怕您再找出來第二朵花呢？

已經逐漸長‘人’的姑娘每天就跟一大群男人混著，從年老到年輕，都無比稀罕這個吉祥一樣的小姑娘。

只是寧書莫從來沒談。

有不人對告白，示好，可偏偏就沒有那種怦然心的覺了。

也是，世界上哪來那麽多一見鐘，見起意，怦然心……還有盛聞。

其實寧書莫并沒有很經常想起盛聞。

也許剛上大學前兩年有，見到室友紛紛談，自已偶爾也會春心萌，想要嘗試一下。

但那些男生都不是盛聞。

寧書莫拒絕承認自已是在等盛聞什麽的矯舉，只是不想將就，想遇到一個比盛聞還要讓罷不能的男生。

而相信自已也一定能遇到。

像這麽漂亮又可的姑娘，找不到意中人才有鬼咧。

寧書莫就這麽自負又倔強的固執著，從而一年一年毫無畏懼的單著，卻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

除了每年的人節之外。

不過一年的人節七八糟的湊起來也就七八個，七八天，比起剩餘的三百五十多天的爽快麽？

寧書莫可是很能算清楚其中這筆帳的。

*

能重遇到盛聞其實是個意外了。

寧書莫從小到大一向是個踩點上學不到最後一分鐘不進教室的人，除了高三時期給盛聞送早餐的那幾個月，稍顯勤快。

所以也不用指著上班之後就能胎換骨。

照例是踩點上班，慌張開車——刑偵局沒有停車地方，上班的人一般都把車停在對面商務樓的地下停車場裏，距離三百米左右，然後再飛奔過去。

寧書莫早已深諳其中之道，一系列作行雲流水一氣呵——唯獨今天不小心撞到人了。

還莽撞地把人家懷裏抱著的文件撞翻了一地，紙張飛。

“啊啊不好意思，抱歉抱歉！”寧書莫也顧不得上班遲到沒全勤獎這回事了，慌張的蹲下來幫人家撿東西，頭不擡眼不睜的嘀咕：“我太著急了，這就給您撿好。”

孩作麻利飛快，迅速碼好一疊子紙張，站起來後面帶了幾分笑意：“給您……”

在看到眼前男人的時候，本來想說的話一瞬間全都卡在了嗓子裏。

寧書莫整個人都傻了。

沒想到過了五年多，會在這種況下見到盛聞。

而一眼就認了出來，不單單是因為盛聞是刻在心尖上的人，更是因為他本沒怎麽變。

當初穿校服的年現如今一西裝，依舊是清瘦的厲害，冷白的皮墨黑的發眉……

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晦難懂。

還是盛聞先打破的這場寂靜。

他低沉的聲音有些輕，很遲疑的說：“寧…書莫？”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造化常為庸人設計。

這一刻，他們都知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魯迅：這回真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