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他沉默了一會兒。

他突然問：“你為什麼沒有告訴別人，是救了你？”

“我，”顧夢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我當時嚇傻了，腦子迷糊糊的，宗主們也沒問……”驀地想起什麼，抬眸直視他，“師姐還說是李大哥你推我下去的呢！難道我也要跟宗主這麼說？我當然得先問清楚啊！”

的心虛，厲荏與理直氣壯就像一層薄薄的保護殼，藏在里面，提心吊膽，生怕被擊穿。

幸好他只是出了微微愕然的表。

他道：“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沒說出來，是好事。”

含淚盯著他。

他垂眸笑了笑：“因生恨，偏執瘋魔，是推你下懸崖。你太善良了，因為同，不忍心說出真相。”

顧夢掩住，雙眸微微睜大。

他道：“宗主眼里不下沙子，若知曉害人，必會主持正義解除婚約，避免一錯再錯。”

顧夢眸劇烈地閃：“可是，可是……”

可是跌落懸崖，是救了。可以忘了別的，但忘不了那一雙堅定的、一往無前的眼睛。

李照夜拋下最后一擊：“心緣契所累的不僅是我一人，也一樣的。你這樣做不是害，而是在幫，明白嗎？”

他不必看也知道顧夢點了頭：“……嗯。”

他微微笑起來，輕聲道：“然后你我便可以結契，我帶你雙修，助你一日千里。”

顧夢軀輕：“李大哥！你知道的，我并沒有想要圖你什麼！”

李照夜畔的笑容比春風和煦：“我當然知道。”

顧夢閉上雙眼。

沒有錯。沒有做錯。一定沒有錯。

錯的是啊，太偏執了，男人的心既然已經不在了，就該放手讓他走啊，死纏爛打多沒尊嚴、多難看？

*

碎靈陣符離開府。

摁不住熾沸的殺心，正在埋頭思忖如何弄死那個假李照夜，忽然看見四只刀劍紋長靴來到面前。

刑律堂。

刑律長老滿臉生無可：“主峰新弟子顧夢，狀告你推下懸崖。隨我到刑律堂接調查。”

長老眉心每一條皺紋都在控訴：又是你！又是你！殺死老朽那麼多休閑時的劊子手！你欠我的你拿什麼還！

沉默片刻，問：“那說是誰救了？李照夜嗎？”

長老非常不爽：“嗯，哼！”

悶聲走出一段，長老沒忍住，出聲提醒道：“宗主們都不在，你可以保持沉默，有什麼事等你師父回來了再說！”

“哦！”點頭，“謝謝楊長老。”

“老朽不姓楊！”

這回有經驗了，沒再畫蛇添足補一句“謝謝不姓楊的長老”。

直到獨自蹲閉沒人送飯的第三天，突然悟了。

原來不楊長老讓保持沉默并不是為著想，而是不想加班。

：“……”

*

在閉室，可以安心地放縱自己睡過去。

夢回府，一幕幕都是波瀾壯闊的景象。

宗主帶去了兩件鎮宗大法——鎮魂幡鋪陳千百里，封住封神殿外壁的缺口；誅魔印金熠熠從半空鎮下，妖魔背上仿佛扛了一座山巒。

泠雪真君全力施展道法，視野之寒霜覆地，漫天飛雪，俱是凜然殺機。

舉手投足間，牽引天地氣機，控磅礴靈力，翻云覆雨，逍遙隨心。

摧枯拉朽，平推！

巨妖魔伏誅之時，頸間噴出的膿汩汩染紅了整條黑水河。

從前最是向往這樣的景象。

話不多，平時都聽著李照夜吹噓，等他元嬰如何，等他化神如何，等他合道如何如何……

如今才發現，他預設的每一幕未來場景里，都有。

左腕心緣魂印刺痛，魂又在散。

風從河岸來，恍惚間，幻聽到了李照夜的聲音。

“死不了——等著！”

有氣無力，咬牙切齒，囂張狂妄。

心頭驚跳，凝神時，夢境飛速褪去，眼前只余閉室一面黑墻。

*

太玄宗三位化神大修士歸來時，臉都很難看。

還沒來得及坐下喝口熱茶討論一二，顧夢狀告推墜崖那檔子破事就報到了臉上。

泠雪真君差點失手劈掉黑木金案一個角。

深深吸氣，“帶上來。”

踏進主峰大殿門檻，抬頭看見清虛真君好端端立在那里，不由得松了好大一口氣。

的表讓清虛真君眼角直。

他看得出來，小徒弟是真心實意怕他死了。

一顆老父親的心也不知道該欣還是生氣：“顧好你自己吧！過得了這關，其他的事回頭說！”

時隔多日，再一次看見了顧夢。

向來有話直說：“顧姑娘，你也失憶了嗎？他推你，我救你，你忘得這麼快？”

顧夢咬住，瞟了一眼負手立在一旁的李照夜，繃著嗓子說道：“師姐威脅過我，我不敢說，直到見了李大哥，我才，我才……”

低下頭抹淚。

泠雪真君與清虛真君突然異口同聲糾正：“是小師妹。”

二人一愣，相互瞪了對方一眼，輕哼一聲，不屑甩袖，各自將頭擰到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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