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晚第一時間悄悄觀察皇帝的臉。

蕭鈺年輕英俊的臉龐，有瞬間思索的了然，夾雜著審慎的疑慮。

看起來，他并不確定賢妃此舉是證據確鑿的暴怒追究，還是虛張聲勢的禍水東引。

賢妃自己封了長樂宮調查害芷書見紅的嫌疑人，對外只說在肅清自己宮闈，抓手腳不干凈的宮人。瞞著后宮，卻不能瞞著皇帝。整個調查過程，皇帝已派了宮正司的人參與，他們每日都會向皇帝報進度。

這些，都是在長樂宮的芷書私下知會緋晚的。

賢妃一邊調查，一邊似又在瞞真正的調查結果，敷衍宮正司。這些，芷書也有所。

因此，此時賢妃突然發作，捆了皇后，緋晚亦和皇帝一樣，不大清楚賢妃到底查出了什麼。

“陛下！請陛下救救皇后娘娘！尚在病中，此折辱，怕是要出事！何況是正宮，賢妃如何能以妾室份以下犯上，陛下！”

鄭珠儀的喊聲極其嘹亮。

聲聲臨翠殿。

大概彈琵琶之人，多半習學彈唱，嗓門是很可以。

皇帝眉頭不耐煩地了。

沉聲：“讓進來。”

康妃剛站門口說了皇帝的意思，還想勸兩句，讓鄭珠儀別沖撞了圣駕，鄭珠儀已經越過沖進來了。

險些把康妃撞一個倒仰。

“陛下，賢妃把皇后綁走了，儀宮的宮人本攔不住，人多勢眾，好像要反叛一樣！嬪妾進宮這些日子，還以為宮中有規矩，卻原來是這樣胡鬧的所在嗎！陛下，嬪妾只想問您一句，如果一國之后可以被人這樣對待，那麼來日，一國之君是否也危險了？賢妃和鎮國公的宗親勛貴勢力，就這樣可怕嗎！”

鄭珠儀連禮都不行，沖到皇帝面前便大聲質問。

義憤填膺。

瞪圓的眼里仿佛燃燒著火焰。

看著席上酒佳肴，和圍坐的嬪妃們，只是冷笑。

“陛下還在這里飲宴呢，卻不知已經有人想要踩到您頭上去了！”

轉頭看到廳堂里的水袖宮人，又紅著眼圈哽咽道：“顰鼓地來，殿前猶歌舞……”

“鄭貴嬪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什麼！”康妃第一個開腔駁斥，氣道，“這明明是戲曲，怎麼是歌舞了，不懂別瞎說啊！”

皇帝被鄭珠儀吼得臉鐵青。

康妃一開口，他滿腹的氣直接泄了。

眉角了，忍耐道：“康妃，你退下。”

康妃委委屈屈退到一旁，用力瞪了鄭珠儀兩眼。

皇帝沉著臉，看向鄭珠儀。

“賢妃做了什麼，稍后再說。你若不肯老實回話，就跪到外頭去，先跪兩個時辰！”

“陛下？！”

鄭珠儀瞪視皇帝，瞬間，明眸蒙上一層霧氣，淚盈盈。

咬著，又傷心又氣憤地福行了個禮。

“見過陛下，見過各位娘娘。”

染了金的長睫華閃，明艷而妖麗。一低頭，便有幾顆碩大的淚珠滾落。便是莽撞無禮，此時也令人容于的麗了。

“嬪妾守規矩，老老實實將事告訴您，陛下就能解救皇后麼？”

拔了背脊，滿臉都是不服氣，可又委屈地服了。青春，水晶般純粹的沖的恨，很打人。

的容妝和飾，顯然也是心搭配過的。

看起來只是家常裝扮，卻沒一不是用了小心思的。人們能一眼看出，男人可就很難分辨。

今日事發突然，鄭珠儀幽居燕明宮，和儀宮有一段距離，不可能是事發后仔細打扮再來見駕。

顯然，是時時都把自己妝扮好，候著能有機會在前臉了。

順妃和地出聲：“鄭貴嬪，你別著陛下如何。你先穩下來，把事仔細講講。看你這樣一路氣吁吁跑來，上的腳都打結在一塊兒，看著怪可憐見的。”

眾人便去看鄭珠儀上綴的玉佩絡子。

確實兩糾纏打結在了一。

然而絡子都打結了，頭上的幾釵簪卻完好，并沒有歪斜，鬢發也是油水一不茍盤著，口的瓔珞流蘇也是整齊的。

再加上睫都涂了金的致。

一時不人了然。

明白是闖宮之前，已經將自己妝飾檢查收拾過一回。

上的腳糾纏，怕是剛才殿中撞康妃時弄的罷了。

一個滿心為長姐申冤的人，還有心思在闖之前，收拾打理自己？

皇帝也聽明白了。

因鄭珠儀人落淚而緩和的臉，再次嚴厲起來：“仔細講，不然便去跪著。”

鄭珠儀低了頭。

視線掃過順妃時，暗含敵視。

順妃只做不知，一臉關切地著，聽細細講來。

緋晚一邊聽著，一邊看了虞素錦一眼。

——看懂了嗎？

——看懂了！長姐！

姐妹兩個無聲用目流。

虞素錦越來越覺著，宮廷的水，深不可測。

一個個的，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連順妃看起來那麼老好人的柿子，都是柿子里藏刀，不小心就被嗖的丟一刀。

與之相比，虞府里那點爭斗，真是小巫見大巫。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總之是出不去了。虞素錦忽然升起雄心壯志，要在宮里好好施展一番，踩著長姐的腳印，變比自己姨娘厲害很多倍的人！

“鄭四小姐，咱們前后腳宮的新人，雖然你比我那麼一點點，雖然你得了太后的提攜……”

虞素錦幽幽看住了鄭珠儀，心中較勁。

就看看咱們誰先侍寢功，陛下的眼吧！

“求陛下救皇后娘娘，您若是再不下令阻止賢妃，怕是皇后已經跪在辰乾殿了。妾妃罰跪正宮，史上聞所未聞，求陛下正本清源！”

鄭珠儀陳述完事，再次發出懇求。

原是賢妃帶人闖了儀宮，不由分說捆了皇后，說謀害皇嗣，損傷大梁國本，帶到前罰跪去了。

過程中有宮人稟報說皇帝并不在辰乾殿，去康娘娘的臨翠宮了。

賢妃便揚言：“那就讓鄭氏跪在辰乾殿等著，直到陛下回來為止！犯下的罪孽，跪幾天幾夜也不為過！”

鄭珠儀從燕明宮聞訊趕去時，只看到長姐被拖走的背影。

“陛下，您快去啊！”鄭珠儀再落淚。

康妃不高興地小聲嘟囔：“好好的戲……又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