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慕言過了喜歡,直接說。
且要一個未來。
喻老爺子卻并沒有被他的這番話輕易打,反而沉著面容冷哼一聲,“你早干什麼去了?”
邵慕言面一變。
他知道老師是什麼意思。
邵慕言無言以對,雙膝點地,垂著頭直在喻老面前跪了下來。
老爺子眸一挑,說不驚訝是假的。
他這個小徒弟,是眾弟子中最傲的一個,他也有驕傲的資本,只要他認定的事,任誰也勸不回來。
“這些年,除了拜師那次,我沒讓你跪過。”
喻老爺子聲音發沉,“你一直是個有數的孩子,響鼓不用重錘敲。這次你為了喻研的事跪我,是不是有些搞笑?”
“不,老師,是我錯了。”
邵慕言抬起頭來,滿眼都是歉疚和懊悔。
他臉發白,咬道:“我是您看著長大的,我的心思連家里人都瞞不過,自是瞞不過您。我對喻研,確實很久很久以前就了心,只是那個時候我看不清前路的方向,不敢承諾什麼未來。我本想等喻研從國外留學回來再從長計議,沒想到中途出了岔子……”
人生似乎總是差錯,一步錯便步步錯。
喻研大學畢業之際接到了好幾所名牌大學的offer,出國深造是板上釘釘的事,而他那會兒剛從國外回來,接手幾個重點項目,忙得不可開。
那時候他確實一心撲在科研上,很難分出別的心思,便是了心也克制著,摁下去。
只是這種東西,一旦有了,又豈是那麼好控制的?
痛苦迷茫之際,他一個不妨讓人鉆了空子,那個晚上狂且迷離,他似乎記得所有細節,卻唯獨不記得那個人的模樣。
如今六年過去了,他想把當年的事調查清楚,徹底解決,可至今沒找到那個人。
當年的事,也了他心中的一個結。
“老師,您知道我的格。”
邵慕言抿了抿,“我喜歡把事弄得清楚明白,不喜歡這種稀里糊涂的覺。我在這件事上,太軸了,以至于耽誤了這麼多年。”
喻老爺子深嘆一口氣,這些話也是他想說的。
“你和喻研啊,一個軸,一個犟,都是要強的人,責任心也重。可是生活本來就是一團麻,哪能像做實驗那樣,條理清楚,什麼都能算個明白。”
喻老手將邵慕言扶起來,讓他坐下來聊。
“這事說到底也怪不得你。你那頭出了岔子,喻研又何嘗不是?莫名其妙跟向景恒發生了關系,還懷了孕,為此放棄學業,把自己都給耽誤了。”
喻老爺子提起這事也是后悔,“當年喻研年紀小,遇到那種事完全慌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沒給指明方向,爸媽一直不太支持一個孩子搞研究,覺得科研太辛苦,做個富太太在家相夫教子好的,結果在向家盡了委屈。那段婚姻給喻研造了太多傷害,我是真心疼。”
“是我不好。”
邵慕言深深低下頭,“如果我當年更勇敢一些,出面阻止,喻研就不會嫁給向景恒,也不會被他傷這樣。”
“你怎麼阻止。”
喻老爺子聽到這里卻笑了,“喻研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你的。”
邵慕言抬眸:“我……”
“咱們兩家就算關系再好,你爸媽再怎麼喜歡喻研,也沒開明到這種份上。”
喻老爺子微微搖頭,“每個人都有必走的人生軌跡,當初結婚也好,生孩子也好,都是喻研自己的選擇,你不必為的決定到自責。你是我徒弟,你的人品格我比誰都了解,你說你喻研,我相信。喻研回國后你對的照顧,我和你師母都看在眼里,我們不反對,但同樣也不會干預什麼。”
“你對喻研的這份心思,知道嗎?”喻老問邵慕言。
邵慕言點頭,“知道了。”
“哦?”
聽到這里喻老爺子倒是驚訝地挑了挑眉,“小研什麼態度?怎麼說的?”
邵慕言臉上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卻掩不住的笑:“說,考慮考慮。”
“噗。”
喻老爺子一個沒繃住笑了起來,喻研他們剛進院子,就聽見老爺子爽朗的笑聲,老太太嘀咕一句:“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師徒二人從書房走出去,假裝無事發生。
“這臘真不錯。”喻老爺子拎起臘,對邵慕言道:“走的時候帶上兩塊,回去拿給你爸媽,小秋吃這個。”
邵慕言點點頭,“知道了。”
喻研和邵慕言不經意間對視一眼,看著邵慕言眼里的笑意,喻研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跟著一熱。
孫一來,老太太果斷拋下老伴,和喻研一起睡。
山間夜晚還是有些涼,喻研鉆進老太太的被窩,往邊蹭了蹭,快三十歲的人了,在面前依舊像個小孩撒著。
老太太也縱容著,笑著的頭。
“你和阿言一起住了這麼長時間,相得舒服嗎?”
喻研微微一頓,知道想問什麼,輕輕“嗯”了一聲,“舒服的。”
又補充一句:“言叔叔很包容我,也很會照顧人。”
“這倒是巧了。”老太太笑道:“我問阿言,他也是這麼說的。從阿言里啊,聽不到你半個不字,凈說你的好。”
喻研沒有說話,但心里是熨帖的。
老太太喻研的臉,“男人的花言巧語和真心實意,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你和向景恒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擔心你,說實話,一開始我和你爺爺反對這門婚事,除了向家環境復雜咱們不了解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和向景恒不是一路人,他的眼里,并沒有你。說白了,是不重視。”
“你真要是圖錢,或者圖什麼的名分,我就不說什麼了,可你圖的是一份尊重,一份真心,這些向景恒給不了你。”
老太太摟喻研,心疼地嘆口氣,“如今這時代不比從前了,以前我們是嫁漢嫁漢穿吃飯,工作機會不多,人大多得仰仗著男人過活,可現在不一樣了。咱們有手有腳,能憑借自己的雙手吃飽飯,既然不圖錢,那圖的就是過日子自己舒坦,能說了算。找到一個滿心滿眼是自己的人,互相尊重,是一種福氣。”
喻研靜靜聽著,“嗯”一聲。
“,”喻研輕聲說:“說實話,我沒什麼信心。我在方面,實在沒什麼天賦。”
老太太輕輕一笑,“大多數人其實都不會,你以為阿言有天賦啊,他要是真有天賦,就不會打這麼多年,到現在還沒談過呢。”
親師母就這樣揭短,喻研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會就慢慢來,日子還長著呢,也不用非圖一個什麼結果。”
老太太道:“此刻覺得喜歡,那就談,就在一起。有一天如果緣分到了,走不下去了,那就散。人這一輩子啊,圖的就是一個心甘愿,萬事勝意。”
一晚上祖孫兩個聊了很多,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一覺到天明。
翌日一早,吃過早飯喻老爺子就催促著邵慕言和喻研拎著禮上山,尋醫問藥。
邵昀跟老太太留在家里,等著他們。
到蘇門得爬一段山路,老爺子常上去找蘇大夫下棋,可謂是輕車路,邵慕言和喻研心下卻是惴惴,每一步路都邁得虛,畢竟是要去看病的。
他們來過梅蘇里不次,卻都未曾見過傳說中的蘇神醫,也是因為蘇神醫深居簡出,很見人。
半山腰的風景和山下又不一樣,起了一層薄霧,將整個蘇門籠罩了起來,喻研看到猶如“空中花園”一般的地方,不嘆為觀止。
眼前的一幕幕畫面,宛若人間仙境,腳下都像是踩著云霧一般,一進來就聞到一藥香,沁人心脾。
古風古韻的亭子里,茶已經備好,一位看不出年紀的青年人著一青袍,儒雅清雋,神俊朗,長發像古人一般在頭頂盤起發髻,用青玉簪起。
一瞬間,邵慕言和喻研都有種誤古裝戲拍戲現場的覺。
“阿睿。”
喻老爺子甚是稔地喚了一聲,徑直走進亭子,“我帶著我家孩子來了。”
蘇睿抬了抬眼眸,清俊的臉上沒有多余表,只道:“倆人都有病,過來吧。”
“……”
邵慕言和喻研判斷不出此人的年紀,但既是老爺子同輩好友,他們自然敬重,把禮給蘇門弟子便走進亭子,沖蘇睿彎行禮。
“你先來。”邵慕言讓喻研先。
蘇睿淡淡:“不用那麼麻煩,一起。”
他一邊一個,手指搭在他們的腕上,一塊探脈。
喻研正驚訝著,就聽蘇神醫問:“小孩沒跟著一塊過來?”
喻研一愣,下意識以為他問的是兒子向初,說:“沒有。”
蘇睿卻說:“不是這個。”
嗯?
喻研又是一怔,邵慕言反應過來他問的應該是邵昀,忙道:“孩子在山下,我們沒帶他一起過來。”
“哦。”蘇睿臉上沒什麼多余表,像是閑聊幾句,就閉上眼睛認真探脈。
喻老爺子坐在一旁卻是蹙了蹙眉,心里不犯起嘀咕。
老蘇從來不說廢話,為什麼會突然提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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