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祁離開月子中心后，就直奔蘇念住的小區。

他一下車，就看到蘇念的兒子聰聰正在小區樓下的公共游樂場里玩耍，聰聰的邊，還蹲著一個看起來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坐在塑料椅子上，一邊織圍巾一邊打量著聰聰。

“這娃好俊哦。”旁邊有人看著聰聰夸贊道。“而且他好聰明，積木搭得又快又好。”

小男孩的見自己的孫子被聰聰比下去，頓時有些不樂意了。

老太太停下手里的針織活，看向聰聰。

“聰聰啊，你一個人出來玩啊。”

“是的。”

“你媽媽呢？”

“媽媽在炒菜。”

聰聰是趁著蘇念在炒菜的時候溜下樓來玩的。

“那你爸爸呢？”

聰聰抬頭看了一眼那位老太太，同是一個小區的鄰居，其實老太太早就知道蘇念單帶個兒子，現在又問起聰聰父親的事，無非就是想炫耀自己的孫子有爸爸而聰聰沒有。

“杜，我記得你上個禮拜就問過我媽媽這個問題，當時我媽媽就和你說，我沒有爸爸，你怎麼這麼快就忘了？你是不是老年癡呆啊？”

“你說誰老年癡呆呢！”老太太上年紀了，最怕老年癡呆，聰聰這話簡直踩在了的命門上，“你這個小鱉孫，果然是沒爹沒教養。”

“杜你一定有爹吧？”

“我當然有爹，正常人都有爹，就你沒有。”

“你有爹還這麼沒教養，看來你爹不咋地啊。”

“你你你……大家快看看啊，這個臭小子，我爹都死了十年了，他還要編排我爹。”老太太氣得捂住了口，“你這個臭小子上不留德，小心招鬼啊你！”

“杜，你小心招鬼才是，萬一你爹在天上看你這麼沒教養他死了你還丟他的人，他氣不過要回來帶你走可怎麼辦？”

“你咒我死？哎呦，你這小王八羔子，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老太太氣得跳腳，抄起手里的那針，就朝著聰聰扎過去。

眼看要扎到聰聰的肩膀，霍司祁沖過去擋在了聰聰的面前。

“哇！你個老太婆，你還真扎啊！”那木質的針扎在霍司祁的胳膊上，霍司祁疼得齜牙咧的。

老太太眼看自己扎錯了人，而且對方還是個穿著很有質的年輕男人，的氣勢瞬間萎下去一半。

“誰……誰讓你擋過來的，我可不是想扎你。”

“你還不如想扎我呢，你這麼大年紀找一個孩子的事兒，你要不要臉？”

周圍的人都紛紛指責起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見狀，趕拉上自家的孫子想走。

霍司祁直接上前一步，擋在了老太太的面前：“你把我扎傷了就想走啊？”

“你……你想怎麼樣？”

“賠償！首先，是我的胳膊傷了，醫藥費，其次，是我的外套被你扎破了，買服的錢你也得賠。”

“哎喲，他這服可不便宜啊。”旁邊有一個大爺慨，“我婿有一件和他一樣的外套，據說要好幾萬呢。”

“大爺好眼。”霍司祁朝那位大爺豎了豎大拇指，“我這外套是要好幾萬。”

“什麼好幾萬？”老太太嚇得瞪眼，“你怎麼不去搶啊！”

“搶和傷人都是違法的，我不是你，我是守法好公民，我可不做違法的事。”

老太太沒想到今天只是帶孫子出來玩一會兒，就踢到了兩塊鐵板，眼見來的不行，老太太眼眶一紅開始賣慘。

“我……我不是故意要傷這個小孩的，是他先罵我的，罵得好難聽，他還咒我死呢，我都這歲數了，最忌諱聽到死字，這萬一要是靈驗，他就殺人了！我看他沒有家長教，我好心想管教一下他而已！”

“誰說孩子沒有家長教？”人群后面傳來一道清亮的聲。

是蘇念來了。

蘇念剛做完飯，走出廚房發現原本在客廳搭樂高的兒子不見了，就知道兒子一定又是跑下樓去玩了。

聰聰最近總是這樣，在家待不住。

蘇念怕兒子遇到壞人，趕追下來，連圍都來不及摘，結果剛一下樓，就聽到這位老太太說聰聰沒有家長教。

單親家庭的家長，最不喜歡聽到的一句話就是孩子沒有家長教，蘇念也一樣。

蘇念快速撥開人群走進去，結果視野一打開，發現霍司祁也在。

愣了愣。

“媽媽！”聰聰從霍司祁后跑過來，一把抱住了蘇念的大。

蘇念了聰聰的小腦袋，問：“發生什麼事了？”

原本好好的聰聰忽然哭了起來：“杜問我爸爸的事，明知道我爸爸已經死了，還故意提我的傷心事，往我傷口撒鹽，我好難過啊媽媽，為什麼我沒有爸爸，為什麼我的爸爸不能保護我？”

孩子小小年紀就沒有了爸爸，小區的其他鄰居見孩子哭得這麼傷心，紛紛抹起了眼淚，大家都指責老太太不對，不該傷害孩子，老太太一時又了眾矢之的。

蘇念看向聰聰，聰聰還從來沒有因為沒有爸爸的事哭得這麼傷心過，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聰聰一邊抹淚，一邊沖狂使眼。

一下就明白了，這個鬼靈是在演戲呢。

孩子演得這麼催淚，當然也不能拉。

“杜阿姨，孩子沒有爸爸的事，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你明知故問，擺明了就是要傷害我的孩子，現在，請你立刻給我孩子鄭重道歉。”

這麼多鄰居看著，老太太只能自認倒霉。

“好好好，我道歉，對不起。”

“是鄭重道歉。”鄰居提醒。

老太太只能走到聰聰面前，朝他鞠躬：“對不起。”

聰聰了眼淚，扭頭不搭理。

“我都道歉了，這下可以走了吧？”

“等等。”霍司祁不太高興，“你還沒向我道歉呢。”

“對不起對不起，年輕人，你別和我一個老太婆計較了好不好？”老太太可憐地著他，“我真的賠不起這麼多錢。”

“你賠不起，你家里總有人賠得起。”

“嘿，我說你這個年輕人穿得人模狗樣的，怎麼這麼小氣，就知道和我一個老太婆計較呢，我不是都道歉了嗎？”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干什麼？”

這樣的老人，不給一點實質的教訓，下次還是這麼壞。

霍司祁直接報了警，警察過來，把老太太的兒子和兒媳也喊下來，當著家人的面好好教育了一番，最后賠了五千塊錢。

老太太氣得都歪了。

**

一場鬧劇結束，人群散了。

蘇念領著聰聰對霍司祁道了聲謝：“謝謝你。”

說完，拉著聰聰轉就要上樓。

霍司祁趕跟上去：“你們先別走啊。”

“請問霍先生還有什麼事？”蘇念冷冷的。

“我好歹用我的之軀為你兒子擋了一針，你就口頭謝謝啊？”

“那霍先生想怎樣？要不明天我去訂做一面錦旗，給你送到霍氏去？”

“那倒也不必這麼麻煩，你請我吃頓飯就行。”

蘇念還沒說話，聰聰這小暴脾氣又忍不住了：“我說這位叔叔，你怎麼這麼厚臉皮啊？我媽都謝過你了，你還要飯吃！我說實話，要不是你忽然跳出來擋這一下，憑我自己這敏捷的手我也能躲得開，你非得自己出來挨那一下，笨得很。”

聰聰并不覺得霍司祁救他有多了不起，霍司祁要是不出現，他也有自己的妙計能把那老太太治得服服帖帖。

霍司祁沒想到這小家伙完全不買賬。

“我不管，反正我傷了，我疼得很，你們母子得對我負責。”他指著胳膊上的傷口，撇著哭唧唧，“我痛死了，我都懷疑我是不是傷到了筋脈。”

“那五千賠了，剛才警察在的時候，你就該要求再去做個傷殘鑒定。”蘇念沒好氣地說。

“我不管，反正你們得請我吃飯。我總不能著傷還著肚子回家吧？”

蘇念和聰聰二臉冷漠。

他那點傷，回家都該愈合了，著肚子又怎麼了？

“你們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啊？你們是下定決心不管我了是吧？那我可喊了啊，我要讓剛才看熱鬧的鄰里鄰居都看看，你們母子是多麼冷無，你們母子是怎麼不知恩的。一頓飯！一頓飯你們都不肯請！”

論不要臉，霍司祁排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蘇念真是拿他沒辦法。

“行，那就小區外面的餐廳請霍先生吃頓好的，謝謝你救了我的兒子。”

“不用，你不是都做好飯了嗎，直接去你家里吃就行了。”

“可是……”

霍司祁不等蘇念說完，已經走在了他們母子的前頭。

聰聰看著霍司祁的背影，忍不住輕聲吐槽：“媽媽，你當年到底怎麼看上這貨的？圖他不要臉？還是圖他臉皮厚？”

蘇念一驚：“你怎麼知道我和他……”

“我當然知道，我在你的屜里看到過他的照片，該說不說，這麼多年了，他沒變胖也沒變丑，保養得不錯。”

蘇念有點慌張：“聰聰啊，你……”

“媽媽你別慌，你是我媽，我永遠站在你這邊，只要你不讓我認他，那我爸就是死了。”

蘇念沒想到，聰聰竟然什麼都知道。

這些年，其實一直害怕聰聰和霍司祁見面，怕孩子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還在世會不了的欺騙，可聰聰卻毫沒有要怪的意思，而更讓沒想到的是，聰聰面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還能這麼松弛。

“你們在背后嘀嘀咕咕什麼呢？就一頓飯，你們不會還想賴吧？”霍司祁回過頭來看著蘇念和聰聰。

“誰要賴你了，我就是想著你要一起吃菜可能不太夠，我去對面超市再買個爪和燒鴨。”

“行，那一起去。”

三人轉道去了超市，蘇念和聰聰去買了爪和燒鴨，兩人買完一轉頭發現霍司祁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他人呢？”蘇念問，“不會是走了吧？”

“走了更好，爪和燒鴨我們自己吃。”聰聰說。

蘇念笑了笑：“看來你不太喜歡他。”

聰聰聳肩：“他長得是帥的，但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正在給聰聰挑零食的霍司祁狠狠打了個噴嚏。

蘇念排隊付錢的時候，看到了另一個收銀臺前的霍司祁，他買了一大袋的零食，正在付錢。

“你買什麼零食啊？”蘇念問。

“第一次登門，總不能空著手吧。”

“可孩子不能吃那麼多零食。”

“孩子不能吃，你吃唄。”

蘇念啞口無言。

三人一起回到了蘇念租的房子里。

蘇念一進門，就進廚房去熱菜，剛剛耽誤這麼久，炒的三個菜都已經冷掉了。

“聰聰，你自己收拾好你的玩，然后洗手。”

“好。”

霍司祁最后進屋，他一進門就打量起蘇念和聰聰的家。

這房子六七十平米，不大，但布置得很溫馨。

玄關的板上，掛滿了聰聰從小到大的照片，霍司祁一看到這些照片就挪不開腳了。

聰聰剛出生的時候，和厲淮東家的那個小團子差不多大，他也是一出生就好看的小孩，他一歲開始走路，一歲半開口說話……每一張照片上，蘇念都寫了備注。

霍司祁是看著照片，心都變得好，更別說厲淮東每天實打實抱著了，他現在有點理解厲淮東哄孩子似的夾子音了。

如果他來哄小時候的聰聰，也許他比厲淮東還夸張。

“你看什麼呢？”洗完手的聰聰見霍司祁一直站在照片墻前不，走過來問。

“看你的照片啊。”霍司祁慨一聲，“你長得好快。”

“我必須長得快，因為我要快點長大保護我媽媽。”

霍司祁聰聰的小腦袋：“你真棒，真是個小男子漢。”

聰聰拂開了霍司祁的手，顯然不適應他這樣親的行為。

霍司祁心頭有一點失落，不過，他很快掩住了。

“聰聰。”霍司祁蹲下來，看著聰聰的眼睛，“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什麼？”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長得特別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