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一更）

許嘉年聞言輕怔, 他想起這些年宮裏的那幾個皇子還有娘娘，管他寵還是不寵，皆向白通拋出過橄欖枝, 但他從未搭理。他以為, 他會一直獨善其，也絕對有這個能力。可如今, 竟從他的口中聽到了“擇主”二字。

他怎麽不驚詫？

“誰？” 半晌後, 許嘉年回過神來，深睨白通, 神冷肅。

白通答得頗為籠統：“心有吾之家鄉者。”

西地, 瀧若至貧。若有人, 居高位, 心還向著低凹。那他白通, 便認他為主。

“回去歇息吧。明日早朝, 還要勞煩嘉年為我添柴。”

聽他這般說, 許嘉年不期待起明兒的早朝了。

稍早時候, 皇宮苑。

昭和宮乃太後寢宮，因太後娘娘喜靜, 靜謐是這裏的主基調, 落針可聞是慣態。

然而此刻，竟是熱鬧的, 時不時有說笑聲響起。而這反常源于太後娘娘收到了自家人兒，也就是明樂郡主陳夕苑的親筆書信。

看完後, 心間充斥歡喜。

這一歡喜，旁的兩位老嬤嬤也高興起來。兩人隨著明嘉應從北地來到帝都, 自時代開始便陪伴在側了。深厚，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太後娘娘這些年吶子越發的靜了, 也不見人。帝王來了，也不是次次都見。

們看在眼裏，不免擔心。

如今小郡主忽然遞了信來，給太後帶來了些許歡愉，們如何不高興？

“還是小郡主有辦法，奴婢好久沒瞧見娘娘這麽笑了。”

開口的嬤嬤名喚花戎，臉圓圓型也是圓圓，年輕時可，如今了宮裏的老人還是可，沒有半點威懾力。但這只是表面，真實的武藝驚人。如今的衛軍首領對上，勝負都要打過了才有定論。

另一位名喚月華。人如其名，清雅和手巧心也巧。多年來，太後娘娘的吃穿用度，都是持的。

此刻，隨著花戎開了口，“就是！等會兒奴婢就寫封信給小郡主，請以後多多給娘娘寫信。”

明嘉應把信遞給了月華，“我笑，可不單純是為了兒忽然遞信給我。”

月華接過細看，花戎都不用，連忙靠了過來。

期間，明嘉應的話音未停，“多年未見，糯糯的團子長了大姑娘，開始懂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好啊，好極了。”

話落時，月華和花戎已經看完了信。

月華眼中含著疑：“這三皇子，為何要這般做？”

為皇子，就算母妃出低微，他自個兒也不寵，但總歸是個皇子。他不會缺錢。為了錢，諸多兜轉行法典止之事兒，說不通。

不為錢，那又是為什麽？

太後默了默，像是在認真思忖這個問題，“這個老三，腦子不是頂好。他或許是覺得自己的鋪排又安全。說不定還在期待賣一事兒出。如此，就把老二卷進去了。”

二皇子一卷進去，就等同于裕貴妃華相都進去了。

想法好，但不幸的是，命運沒有站在他這一邊。或許更應該說，從他這般鋪排的起初，就注定會有今日。

花戎聽完，不心疼自家小姐。哪家長輩不希家族和樂？可這皇宮裏，什麽時候都見不著真正的和樂。有的只是爾虞我詐，手足相殘。沉浸其中，久了，心灰了自然是不想再見人了。

“娘娘莫傷懷。老話說得好，兒孫自有兒孫福。”

太後娘娘，“聽花戎的。”

花戎頓時笑得志得意滿。

月華好笑地瞥了一眼，心道：都多大歲數了還跟個稚娃兒似的。娘娘一誇，就得意。

就在這時，太後忽地又喚了聲花戎。

花戎俯低，稍稍湊近，“娘娘有何吩咐？”

太後：“你出趟宮。”

接著報出了三個名字，“小家夥要的東西，許就在這三個人家中。至于哪一個，就要靠你去探了。”

花戎聽完，雙眸瞪大，詫異至極。

太後娘娘這是去筆跡？

因為這份詫異，過了好一會兒，花戎沒能開口。

太後的聲音再度響起，輕淡如水：“怎麽？不敢啊？”

月華聞言，笑開來。

花戎看看，又看看明嘉應，怔愣終是被自信張揚取代，“敢，怎麽就不敢呢？”

“娘娘您等著，明兒天亮之前，小郡主要的東西定會擱這小桌上。”

“行，那就這麽說了。”

“夜了，本宮該歇了。”

“諾，奴婢伺侯您歇息吧。”

月華應著，隨後向花戎，“這信，你收好。”

臨摹出的筆跡在其中，花戎出宮，定是要帶著對比的。

花戎：“放心。”

花戎去了偏殿更，多年來，和月華都住在那裏。對外宣稱是為了就近方便照顧太後娘娘。實則是明嘉應的一份恩典，從未將們當奴婢。住哪兒，們就該住哪兒。

花戎走後，昭和殿越發的靜了。月華伺侯明嘉應洗漱更，等一切妥帖，尊貴了一世的子安坐于塌上，終究是沒忍住，多問了句，

“娘娘這般疼郡主，為何不想個法子把接回來？”

“十年了，懲罰得還不夠麽？”

這話，也只有月華和花戎敢說了。

明嘉應睨著，眸清淺，“夠不夠本宮說了不算，要看皇帝。”

“多年前祖父同我說，子也能撐起一半的天。”

還說，無冕之王也是王。

那時信了，亦滿腔熱，總覺得自己能為家為國做些什麽。現在的，不這麽想了。

除了個別特例，無冕之王從來名不正言不順，行事多有桎梏。達同一件事兒，無冕之王需要步步為營機關算盡，王座之上的那位，可能只需輕飄飄的一句話。

近些年，不知怎麽頻繁地回想自己同祖父對話有關的一幀幀。

剛開始，僅限于回想。後來有一天，的腦海裏迸出一個念頭，大逆不道的極其荒謬的。

那就是：祖父可能騙了。

他說那些話，表現上是對寄予了厚，實則不是。他或許是真的關心，但那日種種，他的最終目的是安讓心甘願進宮。

什麽無冕之王？什麽子能撐起半邊天？不過是在給洗腦，讓心甘願呆在深宮，為帝王打理後宅生兒育。

他最想要的，其實是未來帝王同明家有關，并且心向著北地。從頭到尾，他怕是都沒存過讓為將鎮守北地的心，也本不在乎實力幾何是不是能王。

“呵.....” 想到這些，明嘉應忽而笑出聲來，和中帶著幾分自嘲。

“月華，你知道麽？近些年來我總是在想，若是當年我拒絕宮會怎樣？會不會已經是手握虎符聲名赫赫的鎮北將軍，又或者占了某座山當起了山大王，肆意瀟灑，興頭一來來個劫富濟貧？”

“答案其實早就有了，只是我不願意相信。”

所想，都是沒可能的。

因為在祖在父在兄弟眼裏，這些都不是子該幹的事兒。

可是憑什麽呢？的武藝和謀略，明明都是強于哥哥和弟弟的。

明嘉應現如今已經沒有惱怒，沒有不甘。

冷靜得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子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開始不由己了，悲劇從那時候就開始上演了。”

如今老將軍已逝，這番說法是真是假都已深埋黃土了。想問，都沒問。

月華睨著明嘉應，心間兒似卡著細針，疼得厲害。

“娘娘莫要這麽想，在北地，誰不知道老將軍最鐘的是娘娘您？他t那般說就是對您寄予厚，沒別的意思。”

“太醫也說了，您思慮多走多見太多飲食。”

話是這麽說，月華心裏清楚，人和人之間一旦起了嫌隙就很難在回到從前了。更何況現在，老將軍已去，永遠不會有真實的答案了。娘娘心裏的這顆疙瘩，怕是再也無法摘除了。

明嘉應聽完只是笑笑，隨後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道，聲音輕得像是在囈語，“可是祖父，我明嘉應怎能為一個悲劇。我想有一天......”

子能穿上鎧甲，英勇駐邊，為國效力。

子能仕，朝堂崢嶸。太醫院衛......任何一個現在默認由男子絕對掌控的地方。

甚至想，那至高無上的王座之上，坐著的也是子。

上，流著的。

祖父，你我之間的這場博弈，還遠沒有結束。

“娘娘，您在說什麽，奴婢聽不清。”

甚至可以說，清晰的只有“可是祖父” 幾個字，之後便徹底沒聲了。

明嘉應的思緒被迫中斷，緩了緩，凝眸看向月華，“沒說什麽。”

“歇吧，明兒若是皇帝來請安，就不用找借口避了。”

“諾。”

另一廂，花戎換上夜行出了宮，直奔位于西樵的市集。到了市集，便尋了個冷清的鋪面，不聲地放了些碎銀在老板的面前。

“莫慌，只是打聽點事兒。”

花戎一個長期呆在深宮苑的人兒都知道東西兩市的攤販各個都是人，知道的事兒可多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不知道的。這話或許帶了些誇張的分，卻也能從中窺見帝都兩市商販的信息網。

老板瞥了那銀子一眼，“了點兒？您一看吶，就不是普通人。”

“這點兒就當打賞小的唄。”

花戎：“行吶。這些算定金，你要是能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加兩倍。”

老板頓時樂開了花：“好好好，好好好。您問，您快點問。”

花戎報了三個人的名字，“他們住哪兒知道麽？”

老板睨一眼：“幹什麽去啊？殺人？”

花戎：“不是，貓兒，給我家這只......”

話到此，那只藏在袖袋的貓兒適時的“喵” 了聲。

老板一想這春天到了，貓兒會進到特殊時期，想來這蒙面俠是為了給自家貓祖宗找對象兒，心頓時安了大半，但疑慮并沒有徹底抹去。畢竟人家家裏地址，萬一鬧出什麽大事兒他就是幫兇了，“那您也不至于穿這樣吧？”

花戎嘖了聲，明顯有點不耐煩了。

那老板也不懼怕，“說說嘛，我也就是圖個安心。”

花戎：“那你湊近些。”

老板非常自然地湊近了。

花戎：“我從那而來。”

花戎的指尖對準了宮廷的方向。

“這貓兒是某位貴人的。你知道那些貴人的了，臉面大過天，這種事兒張揚不得。”

老板被徹底說服了。

他挨個說了這三家的大概位置，以及附近招眼的建築或是樹木，方便花戎找。

花戎：“多謝。”

之後，按照約定多付了兩倍的銀兩。

走之前，一本正經地叮囑了老板，“記得啊，貴人們極重臉面，有些事兒張揚不得。”

老板臨收檔又賺了筆大的，歡喜得不能行，自然是說什麽他應什麽。

花戎先來到了張之汶的家門口，在三人中，他是存在最低的一個。知曉他是三皇子謀士一事者甚，在太後言明前，亦不知。

三皇子是個生在皇家的普通人，樣貌普通，智慧亦是。他做事，很難跳這些限制。

于是，花戎按照普通人的思維去想這件事。

三皇子最終的目的是嫁禍二皇子，他自個兒想要完全獨立于這事兒之外。這種況下，他會挑一個自己信任但在外界眼裏同他關聯甚的人替他出面。

那張之汶無疑是最安全的。

花戎在門口站了會兒，悄然潛。

張府有侍衛在夜巡，捕捉到一些若有似無的靜。有人去尋，只找到了一只漂亮的貓兒，看到他，乎乎的著。

“我說什麽呢？原來是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