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翌日, 議事殿早朝未歇,後宮就已一片。
恬嬪在翠微宮割脈自殺了。傷口極深,篤定尋死, 若不是嬤嬤發現得及時, 人就真的沒了。
皇後在冷宮,裕貴妃和璟貴妃代為掌管六宮, 聽到消息, 紛紛去往翠微宮查看。
這恬嬪出再低微,份位再低, 也是帝妃, 還為皇家誕下了皇子。若真是死在了後宮, 們難辭其咎。抵達後沒多時, 太醫從寢室出來, 拜見了兩位貴妃, 隨後道明恬嬪的況,
“若明日娘娘能醒轉, 命無礙。”
反之,人就沒了。
太醫話方落, 跟著他出來的老嬤嬤就忍不住紅了眼, 周遭的奴婢太監有些面憂,有的直接哭出聲來。但兩位貴妃在場, 又不敢太大聲,克制的嗚咽泣。
如此, 還是擾得裕貴妃心煩,
“哭什麽?若是你們能盡心伺候, 能發生這事兒?眼下,翠微宮需要人手, 暫且不罰你們。等恬嬪好起來,本宮再來收拾你們。”
頃刻之間,此間沒了聲音。
裕貴妃轉向了太醫,“好生照顧著,有異,即刻差人稟報本宮。”
太醫稱諾。
裕貴妃許是覺得太晦氣,代完一切,便準備走了。習慣作主,也不太顧及旁人想法,如今璟貴妃與同階t都沒開口的機會,也是渾然不在意。
聶貴妃倒是不在意。
跟著裕貴妃出了翠微宮,在即將上轎攆時,出聲將喚住。
裕貴妃回過頭,“妹妹何事?”
璟貴妃笑,“姐姐有沒有想過恬嬪為何要自殺?”
裕貴妃瞇眸看,“你什麽意思?”
聶貴妃:“我的意思是......”
話到這裏,忽然放輕了聲音,只有此間能聽到的程度,“恬嬪這人心機可深著呢,這一刺,明面上是刺進了的裏,實則這匕尖是指向姐姐你吶。”
裕貴妃生出了怒氣,但這怒氣,大都是因恬嬪而生的。當年,那般地厚待,竟趁著有孕,勾搭上了陛下。
下賤,不知廉恥。聶貴妃兀自往下說,仿佛未有察覺到怒,“姐姐,這後宮,怕是要變天了。”
“而我會幫你的。”
裕貴妃總算聽出了些端倪,凝著聶貴妃的目一點點歸于清明,“你想要什麽?”
有來有往,關系才會穩固。
再則,聶貴妃這人,平日裏雖沒給使絆子,但也幾乎不曾似今日這般友善。
定是為了那聶英傑。
這個念頭才浮出,聶貴妃便說話了,一如裕貴妃所想,“確實有事兒請姐姐幫忙。”
那日,白通下了朝回到家中。
才換下朝服沒多時,便有飛鴿落于院,細短的鴿腳上綁了信。
【亥時末,北嶼惘天閣】
白通沒多想,便決定走一趟。
好奇心使然。近兩日朝中發生了那麽多大事,該有很多人坐不住了。
這最先的,是誰呢?
是忌憚著大皇子的其他幾個皇子,還是親弟涉事的璟貴妃?
亥時,惘天閣
白通的疑得到了解答。
來人是已經卸任的前軍大統領,曹。白通曾與他共事過,對此人頗為欣賞。
他一見到白通,便是直叩正題:曹某今日是聶貴妃之托邀右相來此一敘。
裕貴妃一出手,聶貴妃的一封信輕易地出了宮廷苑,來到了曹手中。他同華暉牽絆頗深,裕貴妃都發話了,這一趟他怎麽也是免不去的。
眼下,瑰麗籠著兩人以及他們面前兩杯滾燙的水,明晰地映出了熱霧,一寸寸無聲泛開。
白通有些好奇,“白某竟不知曹將軍與聶家有淵源。”
曹笑,“右相不知是正常的,因為確實沒有。這次來,是因避不開的人。”
何為避不開的人,曹沒說。
白通也沒有細問緣由,“曹將軍若是想為聶英傑說就請歇了這個心思。”
“一是這案件還未正式審理,什麽況白某還不敢說也不能說;二是此案質過于惡劣,若是聶英傑當真牽扯其中,不判或是輕判怕是有損民心。”
曹深以為然,只是,“右相可曾想過一事兒。”
白通:“願聞其詳。”
曹:“聶夫人昨兒是在早朝後宮的,若是陛下真的打算懲聶州主傾向深了辦案,右相覺得聶夫人還有機會宮麽?”
這事兒,白通還真不知道。
一旁,曹繼續說著,“聶貴妃的意思,一切都按您的辦。若是聶州主真的牽扯其中,怎麽罰都行,就是這罪名不要公布于衆。”
白通聽完,忽地笑了聲,“聶貴妃這請求還真是新鮮,莫不是聶州主有什麽不良癖好傳出去有辱聶家門楣,足以讓聶貴妃在廷淪為笑柄?”
曹:“......”
想到這白通多年如一日的“清奇”,曹也忍不住笑出聲了,“相爺,您的這張啊!”
這一笑,多和了氣氛。
白通又向來是個念舊的,他由衷地對曹說,“將軍,您來是為了您避不開的人。我接下來所說,是為了我跟您的份。”
“我白通二十幾歲就站在朝堂之中三十歲為相,滿打滿算已經十餘載,我可以斬釘截鐵地說一句,我或許揣測過聖意,但我從未違背自己的良心,這次也一樣。”
“曹大人,那可是滅門慘案。聶英傑為一州主,當行護佑之職卻沒有,那他就是/職就該被天下百姓唾罵。扶他上位的聶家還有聶貴妃,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只有付出的代價大了,下一次,瀧若權貴在行不義之事時才會謹慎方會斟酌。”
“如今陛下明言令我徹查,我便照法查辦。至于陛下心裏真實的想法,白通愚鈍,無力參。”
他說了很多,末了,“今日就到這罷。”
曹自知勸不了,其實早該知道的,這位年輕的相爺不管他外面看起來如何浪輕佻上不了臺面,他的心至堅。
這樣也好啊。有這樣一位兼堅定強勢和能力的人心向著帝國凹地。這是西地之福,也是瀧若所有平民之福。
曹拿起杯,以水代酒,“那便祝願相爺西地之行順利。”
白通笑了笑,隨後拿起了自己的,
“祝曹大人,遠離所有污糟。”
曹無奈笑開來,心道這好在是沒喝水,不然肯定給嗆死。
這一日過後,白通三人出發前往西地。
三皇子本該在府中閉等待案件結果出來,許是帝王對恬嬪起了憐心,親召陳元嘉宮,居翠微殿,親自照看自己的母妃。
陳元嘉自是求而不得。
恬嬪重傷,他心中多負疚。他明明知道母親生怯弱,懼怕惹事生非,還在朝堂上同陳元朝起了爭執,生出賣事端,他是爽快了些,卻將母親迫到這個份上。
與此同時,他對帝王對華家仇恨更深了些。
恨帝王薄,自己母妃都傷這樣了,他竟是一次都沒有來看過。
恨二皇子一家高高在上,多年來一直欺辱他和母親。他們若不是這般,他今日也不會行激烈手段,母妃也就不會像眼下這般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了......
帝王即將接回明樂郡主的消息也是越漫越遠,所過之,無不是議論紛紛。
有人說此舉是為了日漸年邁的太後娘娘,明樂郡主是皇家唯一的郎,伺候太後,總會比旁人要細致心。
有人說是為了牽制大皇子。
還有人說,明樂郡主都回來了,皇後娘娘重掌印怕是也不遠了。
......
揣測紛紜,各有各的道理,誰也想不到帝王會這麽做僅僅是因為聽進了嘉應皇太後的那句,“這原該是這天下最貴的小郎。”
是了,他永平帝唯一的孫,生來就該是這天下最貴的小郎。
楚家識人不清是該罰,可這罪,同年的乖寶有什麽關系呢?那時,只會抱著他的問他要果子要點心要糖,不給就不放。
纏人,又可。
有一瞬,回憶幻化浪,筆直地向永平帝砸來。他那時才意識到,很多事他不是忘記了,只是不願再想起。
在某一個節點,它們會被盡數激發出發,不管他願不願意。
他和母後小五一樣,想念著那個小娃娃。明明什麽都沒做錯,卻一直在為長輩們之間的爭鬥付出代價。
如今,他將還尊榮。
帝國明珠,這天下,獨一份的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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