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頓，隨即起，在另一張桌前落座。

旁邊靜坐著的人端起酒盞，聲淺淡：“酒菜是府中張媽媽備下的。”

端起面前的茶盞，平靜地道：“張媽媽說，當初我們背井離鄉，得謝大人派人保護周全。”

“如今，也該還了這份才是。”

謝郁維垂眸，面對一桌珍饈，卻難以落筷。

他們皆清楚，施元夕當初遭遇的一切，皆因他而起。

他在權勢和人間，選擇了前者，明知魏青染手段狠，仍舊將置于水深火熱中。

他才是那個始作俑者，又怎能讓他們承？

關押在天牢許久，他已許久不曾和人說話，聲音里帶著些嘶啞，他緩聲道：“雖說如今再談這些，已是枉然。”

他轉過頭向，目深邃幽遠：“但我當初確實想過，在一切落定后，將你接回京中補償與你。”

所以在被送往越州之前，他才會特地傳信給，讓等他。

邊上的人卻道：“謝大人的補償，便是在手握權柄之時，娶我為妻？”

他對上淡漠的眼神，一時無言。

是啊，同如今所擁有的一切比較起來，一個謝氏家主的正妻之位，又算得了什麼？

終究是靠著自己，從制于人，走到權力頂峰。

他掌控權勢多年，對一切都有著強烈的主導，仿佛讓備煎熬，苦等多年，又盡欺凌后，只要輕輕地將捧上妻位，便能將從前所有抵消。

若真按照他所預設的走，大權在握的是他，實現野心抱負的人也是他，甚至到得最后，抱得人懷的亦是他。

施元夕眼眸淡淡，輕聲道：“謝大人的一句等你，若我真應了，便了我之失權。”

若沒有那番奇遇，縱是謝郁維真的贏了，他所得權勢又與有何關系？一個被家中厭棄，娘家無能，名聲盡失的子，便是他真排除萬難娶過門，便能就此與他盡榮華了？

不，以這等份嫁高門，才是失權凋敝的開始。

謝郁維設想中的結果，所滿足的都是他，而非。

施元夕輕抿了一口茶，語氣平和：“你我都清楚，謝氏這等名門族，又怎會讓一個失智之人做謝大人的妻子。”

謝郁維對上的，是一雙亮明澈，能夠察人心的眼眸。

他目沉了下去，再也說不出一句辯解之語。

在他眼中，他們二人之間，是施元夕先斷的。

可施元夕這番話，卻直白地破他心中所想。

那句等他，是在先帝登基以前，朝中爭斗最為激烈之時，而那時的施元夕，還是個神志清醒明晰的正常人。

后來去到現代，留在大梁的呈現出失智狀態。

失智后，先帝登基，謝郁維已經大權在握，先帝忌憚謝魏兩家聯合，他那時便已經可以斷掉婚事。

他派人保護施元夕，又冷眼看著魏青染毀掉的名聲，何嘗不是在為日后謝魏兩家斷絕關系做鋪墊。

他清楚先帝疑心甚重，所以想要權勢人都盡在手中，迎娶施元夕，不僅能滿足他的私，還能讓先帝消除戒備。

若沒出現那等意外，他的謀劃幾乎堪稱完。

偏偏施元夕得了機緣，失智三年。

他作為朝中權臣，可以娶一個名聲掃地的子為妻，但他的夫人，決不能是一個失智之人。

他這份分，也就只是到保護的命安全為止了。

謝郁維對的，才是這個時代下最為淺薄的存在。

但施元夕今日來，并不是為追究昔日種種，亦或者要看謝郁維如何痛哭流涕。

只是以同樣淺薄的方式，來還他的這份。

輕聲道：“謝大人從前予我的，便以此宴兩清。”

“朝中事忙，不便久留。”起，輕聲道：“謝大人保重。”

轉將要離開，卻聽得后的人聲抑地道：“從前之事，是我對不住你。”

施元夕聞言，卻只是回眸輕笑，在這漆黑幽沉的牢獄中，為謝郁維留下了此生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看著神豁達，緒平和地道：“你我之間的分早已消亡，如今所存在的，也只有一種關系。”

王敗寇。

他怎麼想怎麼做都不重要。

已高位，無需任何人憐惜，掌握著人生的主權。

著一明艷耀眼的，一步步走至謝郁維此后都永遠無法及的世界。

第133章 晏安侯

施元夕走出天牢，抬眼就看見有一人負手而立，站在院中那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下。

微頓，緩步走過去，笑道：“都這個時間點了，徐大人怎麼還在此？”

黃昏日落，橙黃的夕灑落在面前人的上。

徐京何聞聲回頭，眸淡淡地看著，道：“施大人不是去見老朋友嗎？”

他掃了眼天牢方向，語調冰涼。

施元夕與他對視，難得從這人那一慣寡淡的眼眸中看見幾分緒，輕挑眉道：“好歹相識一場，還曾有過婚約，徐大人高風亮節，風霽月般的人，怎會這般小心眼？”

徐京何都要被氣笑了，他什麼話都還沒說，便得了個小心眼的評價。

他抬眸看，從袖中取出一，遞到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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