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權謀私這話提出來,像一把燎原的火,像是有人故意縱火般,沒半天就傳得沸沸揚揚,連朝廷也側目。
次日,史臺跟著又上了道彈劾蘇老爹的折子。
蘇老爹懵了,他為半生不爭不搶,佛得不能再佛,沒想到還有被人彈劾的一天。
但這事捕風捉影,也沒個證據。蘇家確實經營津縣的鹽礦,可本朝府應許商人經營礦業,蘇家并沒犯律例,而且買賣契書白紙黑字合理合法找不出錯。
雖說為者不能以民爭利,但蘇家祖上乃商戶,當年不過是花錢買的開國伯爵位罷了。蘇家實際上還是以經商起家,而祖業不可廢,私下經營鹽礦無可厚非,若要以此治蘇老爹的罪似乎也說不過去。
但這件事牽扯陸安荀,而陸安荀的罪證確鑿,這便有些微妙了。是以,大理寺以協查津之事為借口,將蘇老爹也關進了牢中。
一時間,才辦過喜事的蘇家和林家,驟然門庭冷清起來。
夏氏懷了孕,林大人勒令所有人不準在面前提一個字,便以避暑養胎為由,將夏氏送去了城外的莊子。
而蘇綰這兩天不得歇息,到打聽消息。
可如今,舉目四顧,發現蘇家能依靠的人寥寥無幾。
為此,柴氏又病倒了。前兩天下雨時本就染了點風寒,如今婿和丈夫都關在大理寺,哪裏還撐得住?當即就病倒在床上。
“朝廷辦事怎這般糊塗?”氣得捶心窩子:“居然用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欺辱我蘇家。”
若是蘇老爹的罪名不能洗清,蘇家的名聲可就壞了。
而且還有陸安荀,柴氏自然不信陸安荀是那等貪墨之人,定是有人在後頭作梗。
可到底是誰人這般狠毒?
柴氏捶了會口又猛地一陣咳嗽。
蘇瑛幫了會,扶起來喝藥:“母親不必心這些,正如母親所說,這罪名莫須有。我們能看清的旁人也能,父親的罪名實在牽強,想來過不久就會澄清出獄。”
“可婿的呢?陸婿事關人命,實在難辦。”
蘇瑛張了張口,說:“晚點我去尋百裏言玉,看他是否有法子。”
“你可別去。”柴氏說:“他一個異國皇子不宜牽扯進來,不然更麻煩。”
蘇瑛自然也知道,可眼下沒有法子,蘇家已經尋不到能幫得上忙的人了。
一旁的蘇泠默默聽了會,又默默起離去。
蘇瑛扭頭看了眼,無奈嘆氣。
蘇泠出門後,沿著游廊回自己的院子,進屋吩咐婢:“去將我那件黑鬥篷拿來。”
婢看了看天,已是掌燈時分,奇怪問:“姑娘這會要出門?”
“別問,去拿來。”
穿好鬥篷,蘇泠又從妝奩最底下掏出個錦囊,打開錦囊,裏頭是塊剔溫潤的玉佩。
將玉佩揣袖中,朝東角門而去。
東角門停了輛馬車,蘇泠上車後吩咐車夫去朱家橋瓦子。
可馬車才走出巷子口就停了下來。
“為何不走了?”
“姑娘,杜公子來了。”
蘇泠狐疑,拉開車門一看,前頭站著杜文卿。
杜文卿一簡單的青直裰,像是散步經過似的,負手立在那。
“蘇姑娘要去哪?”
蘇泠像是被他看穿,別過眼:“有事出去一趟。”
“去瓦子嗎?”
蘇泠沒說話,權當默認。
“蘇姑娘不必去見他,”杜文卿說:“見了也沒用。”
被杜文卿猜出心思,蘇泠些許尷尬,低頭道:“可眼下已經沒法子了,無人能幫得上忙。”
杜文卿含笑著蘇泠:“蘇姑娘且回去,陸兄和蘇伯父的事眼下只能等待。”
“杜公子知道什麽?”
杜文卿道:“我是朝中之人,雖小力薄卻也能探聽些消息。眼下蘇姑娘不宜出門,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他這話含義頗深。
把柄,什麽把柄?
并非朝廷之人,也與人無冤無仇,只是想去求求那人罷了,哪裏來的把柄?
但杜文卿沒解釋,只平靜站在那,莫名讓蘇泠信服。
忖了忖,點頭:“家父之事多謝杜公子,只是不知,杜公子為何這般幫我?”
杜文卿嚨了,有那麽一瞬間想將心底的話和盤托出,可他還是咽了下去。
他不配,他想。
至現在不配,說出來以免唐突了。
默了片刻,他突然問:“我與蘇姑娘可是朋友?”
蘇泠一怔,緩緩點頭。
杜文卿笑了:“既然是朋友,又何須問為何?自然是朋友有難我自當解難。”
“蘇姑娘回吧,”杜文卿說:“若有消息,我定會告知你。”
蘇泠點頭,在馬車裏福作謝,然後掉頭離去。
“姑娘,杜公子真是個好人。”馬車裏,丫鬟說。
蘇泠點頭:“杜公子確實是個好的,屢次三番相幫,倒是承了他太多人。”
這廂,杜文卿站在夜裏靜靜看蘇泠的馬車遠去。過了會,才出聲吩咐:“繼續盯著蘇家,若蘇三小姐出門務必通知我。”
小廝不解:“大人,蘇三小姐為何不能出門府?”
杜文卿沉下臉:“這是你該問的?”
小廝一驚,立馬低頭告罪。
自從跟著公子來京城後,他家公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往回極好說話來著,如今......
杜文卿不知小廝心中所想,他著蘇泠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原本可以對蘇泠說出真相。陸安荀的事是二皇子一手策劃,可他忖了忖仍舊沒將這些說出來。
畢竟,說出來後,蘇泠肯定會去見那人。
他不願。
再有,二皇子妃最近派人打聽蘇泠,想必是察覺了什麽,不讓蘇泠出門是為好。
只是,二皇子原本要收拾的人只有陸安荀,卻為何扯上蘇大人?其中可有二皇子妃的手筆?
這事......
眼下只有太子能救陸安荀,或許......也是拉攏陸安荀的時機。
須臾,杜文卿轉上馬車,吩咐道:“回吧,駕馬去季大人府上。”
小廝立即應聲:“是。”
蘇綰在忙著找關系進大理寺見陸安荀時,這邊蘇嫻也沒閑著。
想了一宿,事的關鍵恐怕還是在河道修繕上。
陸安荀才回京城做,按理說不可能得罪什麽人,定然是這其中了某些人的利益。
此前在忠勇侯府待過幾年,掌過一侯之府中饋見識自然非一般,所考慮的事也比蘇家旁的姐妹們深些。
思來想去,決定去河道附近看看。
只是沒想到,到了地方居然會見刑獄司的人,而祁淵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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